“談不上什麼計劃。”宋錚淡淡地道,“只是這件事比較重要,不得不謀劃一二。大公子,到了包家應該怎麼說,我想慕先生會交待給你的。如果包家仍然不知趣,咱們倒不介意讓他真吃回憋。”
“小郎,你還有什麼手段,能否露個底。”
“手段倒不是沒有。不過,還是看看包家的態度再說吧。好了,大公子,這些東西我就給你留在這裡吧。今天晚上我要開始到宮內值守了,我還要回去準備一下。”宋錚說着,就站了起來,向門口處行去。
走到門口處時,宋錚忽然回過頭來,“題字的事,大公子先不要去找聖上了,什麼時候可以去,等我的消息。”
“行,小郎你先去吧,我和慕老商量一下去揚州的事。”黃嶽看了看桌上的東西,衝着宋錚擺了擺手。
宋錚點了點頭,大步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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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老,難道真如小郎所說,把這些東西全送回去?”黃嶽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那是自然,這也許是眼前最好的辦法。我們商貿行正在籌備,真要得罪包家可不明智。”慕頤拿起一個瓶子來,拔開鼻蓋瞅了瞅。又伸進一根手指,帶出來數滴碧綠的墨汁。
“也只好如此了。”黃嶽點了點頭,轉而道,“慕老,這宋小郎的本事也太大了吧,居然連印版、紙、墨都一齊搞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印廠的。”
“找到印廠又有何難。”慕頤不以爲意地道,“他可是皇城司的人。包家的印廠再怎麼隱蔽,對皇城司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別說是他,就是我也差不多知道在哪裡,只是我沒想到,宋小郎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些東西弄來的。這才過了兩天啊!”
“其過程一定無比精彩,我倒真想聽他說一說。不過,小郎好像不太願意提這個話題。”
“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說白了,就是偷來的。他可是堂堂的大齊武狀元,自然不願意說這種事。”慕頤笑道,“我們不管他是怎麼得來的,不過,到了揚州,就說是咱們撿的。小郎的名字,是萬萬不能說出去的。” шшш ▪tt kan ▪c○
“撿的?”黃嶽一愣,旋即笑道,“對,就是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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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宋錚剛剛安排完禁軍值守,來到皇城司衙門門口,一名在此守門的震字隊禁軍跑過來,一拱手,“堯將軍,宋將軍,貴公公來了。”
“貴公公?”宋錚看了一眼身邊的堯玉坤,見他也有些茫然,便問道,“你說的可是聖上身邊的那位公公?”
“正是。我剛和前隊的兄弟換班,貴公公便到了。”
“說是什麼事了嗎?”
“沒有,只說是在這裡等宋將軍。”
錢滿櫃爲何來找自己?還選在這個時候?宋錚有些不明就裡。
“快進去看看吧,說不定是奉了上命!”堯玉坤催了一句。
宋錚點了點頭,邁步而入。
屋內的椅子上,一名高瘦的紫袍太監正坐在那裡,臉色無悲無喜。另有兩名小太監,規規矩矩地立在他身後。見宋錚進來,錢滿櫃站起身子,微微一抱拳,“見過堯將軍、宋將軍。”
“貴公公有禮了。”宋錚應了一聲,看了看錢滿櫃。錢滿櫃卻微微笑道,“宋將軍,奴婢奉聖上之命,召你進宮一敘。”
宋錚身子一正,慌忙抱拳,“臣領旨。”接着,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公公,不知聖上爲何深夜召見?”
“沒什麼,聖上前一段時間就想召見你,卻聽聞你身負重傷。聖上非常掛念,卻不想打擾將軍養傷。這不,聽聞宋將今日能值守,故遣老奴來請宋將軍進宮。”
“哦,我想起來了。”堯玉坤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半個月前值守時,有一位小公公過來,問宋將軍可在。我便以實情相告,難道是聖上遣人來問的。”
錢滿櫃搖頭道,“是我派來的太監。當時聖上有召見宋將軍的意思,不過還沒決定,我便派一個小太監過來,先來看看,好讓宋將軍做好準備,沒想到卻得知將軍負傷的消息。”
“有勞聖上掛念了。”宋錚恭敬地道,“貴公公,你稍等一下,我交待一下職守的事情,這便隨你走。”
“小郎,你去吧,這裡有我!”堯玉坤大方地道。
宋錚微微一笑,“也是,這一段時間一直是堯兄兼領震字隊,想必比我還熟悉。那好,貴公公,咱們走吧。”
錢滿櫃輕輕點了點頭,衝着後面吩咐了一聲。當即,兩名小太監提着燈籠,在前面引路。錢滿櫃向着堯玉坤點了點頭,方與宋錚並列而行。
一路上,宋錚幾次看錢滿櫃的臉色,卻見其非常沉穩,不露任何聲色。宋錚心下有些緊張,這倒不是因爲是去見皇帝,而是這錢滿櫃與自己有大仇。難道這廝想把自己引進宮裡,然後埋伏幹掉自己?想想又不太可能,這事堯玉坤可是知情的。何況他又擡出小皇帝來,即便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如此謀害一個禁軍統領。
至於說小皇帝掛念之語,那真是扯蛋。自己只是在江寧武院見了小皇帝一面,就再也沒見過,哪談得上什麼掛念。而且深夜召見,總是透着一點詭秘。
忐忑不安中,幾個人來到內宮門前,叩響門後,門上的小洞打開,錢滿櫃掏出一塊玉牌,伸了進去。片刻之後,宮門便打開了,錢滿櫃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宋錚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身上自然是加了小心。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宮門很快被關上。只是內宮幽暗,甚至還勝過外宮。而且整個進門的的過程,沒有人說一句話,除了不大的開關門的聲音,沒有任何聲息,讓宋錚感覺特別彆扭。
輾轉來到西齋前,錢滿櫃衝着兩個小太監揮了揮手,兩個小太監一哈腰,便雙雙離去。
“宋將軍,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稟。”
“有勞貴公公。”宋錚微微彎了一下身子,便立在了門前。
錢滿櫃踏入殿門,很快便出來了,“宋將軍,請進來。”
宋錚快步上前,邁步進入殿內。裡面,燈火通明,各處佈置自是貴氣逼人。正前方的龍案前,一個黃袍少年坐在那裡,正盯着堂下。見到宋錚進來,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臣宋錚拜見皇上!”宋錚當即行跪拜禮。
“平身吧。小貴子,你先出去!”逄瑛聲音不急不緩,顯得很沉穩。宋錚知道,做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便是說話,也要有人教,如何才能體現出一國之君的威嚴。
宋錚剛剛站起身子,殿門便從外面關上了。關門聲不大,卻使得宋錚身子隨着震動了一下。
“宋錚,你爲何不看朕?”
“聖上威嚴,不敢仰視!”
“這裡只有咱們倆,你堂堂的武狀元,還怕朕吃了你不成?”
“臣不敢!”宋錚不卑不亢地回道,心裡卻在納罕:這是什麼意思?下馬威?
逄瑛靜等了半晌,吁了一口氣,“你也別拘束,坐椅子上吧。朕看書累了,想找人聊聊天。小貴子告訴我你今天值守,所以就把你喚來。”
宋錚猶豫了一下,便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才擡眼向着龍案前掃了一眼。這才發現,數月不見,逄瑛竟然顯得成熟了不少,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眼睛裡還有血絲。
“聖上爲國操勞至廝,微臣惶恐。”
“別說這種套話了,還是聊聊天吧,朕想多知道一點外面的事情。對了,聽說你負了傷,是怎麼回事?”
宋錚心頭急轉,皇帝是明知故問呢,還是真不知道真相?不過,他沒有仔細思考的時間,當下,輕輕一頓,說道,“沒什麼,只是與王府的一位高手切磋武藝,手臂上中了一劍,現在已經無礙了。”
“以你的身手,還打不過一個王府的護衛嗎?”逄瑛問道,聲音裡卻有一點失望之色。
“王爺身邊高手如雲,臣雖會些武藝,卻不是對手。”
“我怎麼聽說你是爲了救人才受傷的?”
宋錚心中巨震,“皇上明鑑。”
逄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忽然問道,“你們宋家莊在江寧還有其他人嗎?”
“除了臣與父母外,三叔也在江寧。年前我看到邸報,三叔宋瑜現爲吏部考功郎中。”宋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久旱逢甘霖,他鄉與故知。你這三叔不算是故知吧?”
宋錚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升起,小皇帝一定知道了小貴子的身份,這一句話的提醒也太明顯了。想到這裡,他只好以很低的聲音道,“貴公公倒像家鄉一位故人,只是爲微臣不敢向貴公公打聽此事,不敢確定。”
“小貴子啊。”逄瑛輕笑了一聲,“我聽說他進宮,還是你的功勞?咦?宋將軍,你很熱嗎?”
果然如此!錢滿櫃全向小皇帝交待了!宋錚心思電轉,嘴上還是回道,“龍顏之下,汗出如漿!”
“宋錚,擡起頭來!”
宋錚一震,連忙把頭擡起來,看向逄瑛。只見逄瑛目光灼灼,不怒而威。宋錚眼睛閃了一下,忽然鎮定下來,“當時臣年幼,做下了荒唐事。不過,陰差陽錯,聖上也得了一位好奴才。”
逄瑛又看了一會兒,忽然哈哈一笑,“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