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事,第二更先發了)
根叔介紹說,這是楊仝的女兒楊苓,今年六歲。宋錚見小女孩特別可愛,便蹲下身子道:“你好,你這麼小就會用槍啊?”楊苓居然不怕生,她用槍一指,奶聲奶氣地道:“呔!來者何人?”
宋錚沒想到小女孩會這一手,便站起身子一抱拳:“在下宋錚,姑娘是何人?”
小女孩把槍在自己身邊一立,像模像樣地拱手道:“在下楊苓,乃‘沒羽李廣’楊仝之女,你來我家有何貴幹?”
宋錚暗道,原來楊仝的外號是“沒羽李廣”,肯定是取自漢代名將李廣將羽箭射入石頭的典故了。宋錚覺得小女孩有趣,正要回話,就聽到屋裡傳來一個柔美的聲音:“苓兒,你在和誰說話啊,別調皮哦!”接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走出了屋門。婦人中上之姿,卻穠纖合度,大方恬靜。不過,眉宇間卻有憂色。
宋錚忙拱手道:“這位一定是嫂子了,在下宋錚,冒昧登門,打擾了。”
婦人忙施了一個萬福,道:“你就是宋兄弟,我早聽你說過,沒想到真的如此年輕。快快進來,你楊大哥負了傷,正躺在牀上歇息。”
宋錚大驚,“以楊大哥的身手,何人能傷他?”
婦人道:“我也不知,他也不肯說,宋兄弟還是過去看看吧。”
進了裡屋,只見楊仝斜倚在牀上,臉色蒼白,右臂上綁着一條繃帶。見宋錚進來,楊仝一愣,連忙下牀,卻痛哼了一聲。宋錚連忙上前扶住,道:“楊大哥不用客氣,好好坐着。”楊仝勉強一笑道:“小兄弟,你怎麼來了,快快坐下。玉芯,快去給小兄弟沏茶。”婦人應了一聲出去。
宋錚道:“楊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兩日不見,你就弄成這副模樣。”
楊仝苦笑道:“技不如人,右臂劃了一刀,右肋也捱了一拳,斷了兩根肋骨。這不,只好呆在牀上。”
宋錚驚道:“楊大哥的身手我見過,對方是何人?武功如此高強!他爲何要傷楊大哥?”
楊仝沒有回答,而是道,“小兄弟不來的話,我也想等傷好了去找你,有要事相商。”
這時婦人進來,將一盞茶放在牀邊的桌子上。楊仝道:“玉芯,你先出去,我和小兄弟有話要說。”婦人擔憂地看了楊仝一眼,低着頭出去了。
宋錚道:“我本來也是有事想找楊大哥,沒想到楊大哥也要去找我。今天咱兄弟碰了面,正好商談。”
楊仝奇道:“我以爲你是來看你嫂子和侄女的,卻沒想到你有事。你先說吧,我的事不急。”
於是,宋錚將文院的謠言和自己的推斷說了出來。楊仝的臉陰沉下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害人,這個姚長青活得不耐煩了!”
宋錚忙道:“楊大哥,我不知道這姚長青的底細,他到底什麼來路?和文院總教習趙桓是什麼關係?”
楊仝道:“這事你如果問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怎麼能瞞得住我們。姚長青來自密州城東的姚家鎮,他的母親是趙桓的姑表妹。這位表妹出身密州望族賀家,趙桓年輕時與其表妹相好,在赴京趕考前,與表妹春風一度。結果把表妹的肚子弄大了。由於趙桓不在密州,無法與這位表妹成親。賀家見瞞不住,便將其嫁到姚家鎮一個普通的農戶家,生下的孩子便是姚長青。賀家怕門風有損,便對外聲稱這位表妹得了急症,病死了。趙桓進士得中後,授江南的一個富縣當主簿。他匆匆趕回來想要迎娶表妹,然後再去赴任,卻得知表妹已經下嫁他人。趙桓萬念俱灰,連官也不當了,主動要求到文院當了教習,後來成爲密州文院的總教習。”
宋錚驚道:“姚長青原來是趙桓的私生子!他與賀恩澤等人居然是表兄弟!我說他們怎麼關係這麼好呢。不過,我與他們又有什麼衝突,他們爲何要害我呢?”
楊仝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陸嬙在女院讀書,一次上學途中,被姚長青看見,頓時心生愛慕。前幾天,趙桓曾經出面,以表舅之名爲姚長青求親。陸守備也是普通農家出身,倒沒什麼門戶之見,他又見過姚長青,果然是一表人材,便有些意動。後來我將此中原委向陸守備道明後,陸守備大怒,如此一個不明不白之人,陸守備即便再不看重出身,也萬萬不會答應。所以,守備大人當即以陸小姐年僅及笄爲由,派人回絕了此事。”
宋錚這一下全明白了,原來姚長青把他當成了情敵,可這手段也太狠辣了些。宋錚當即問道:“楊大哥,眼下該如何是好?姚長青將謠言搞得如此之盛,恐怕對陸小姐名譽有損,我怕陸守備即便知道內情,也會遷怒於我。”
楊仝看着宋錚,忽然笑道:“小兄弟,你看陸嬙長得如何?”
宋錚當即回道:“花容月貌,體態風流,手感……哦,長得很不錯。”
楊仝大笑,牽動了傷口,當即由大笑變爲裂嘴。宋錚不禁尷尬起來。
過了一會,楊仝道:“既然小兄弟對陸小姐觀感頗佳,不如順水推舟,讓你父親到陸守備家提親,說不定這事還真能成呢!”
宋錚大驚,他自己有苦自己知,他既然矢志復仇,走的是一條九死一生之路,如何能誤了一個女孩子。即便陸嬙再漂亮,宋錚也不會答應。他苦笑道:“小弟年僅十四,功名不就,如何能談此事!再說,陸小姐對我恨之入骨,就算我高攀,陸小姐也不會願意吧!”
楊仝點頭道:“小兄弟的話也有道理,這事以後再說。至於眼下這一關,倒也不是沒辦法渡過。”
宋錚喜道:“計將安出?”
楊仝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守備大人正爲軍餉之事心焦,萬一此事再由別人之口傳到陸守備耳朵裡,小兄弟肯定要吃些苦頭。這樣吧,你扶着我,咱們去前面的守備府,我們與守備大人詳談,至於其他事項,由守備大人親口對你說吧。”
宋錚忙道:“那如何使得,大哥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還是在家安歇。不如讓我獨自到守備府去,向陸守備稟明此事,是殺是剮,由着他了。”
楊仝道:“你以爲陸守備不會?陸守備對掌上明珠異常疼愛,如果知道你欺負了陸小姐,真有可能把你宰了。我不在身邊能行嗎?少羅嗦,走吧,幸好我的雙腿沒受傷,不然的話別說給你求情,可能你連見都見不到我。”
宋錚道:“楊大哥的對手到底是何人?這人也太狠了,居然傷我楊大哥,待兄弟功夫再練好些,定替楊大哥報仇。”
楊仝搖頭道:“不是我不肯說,到了陸守備處,你自然會知曉。咱們走吧!”
宋錚扶着楊仝忍痛下牀,果如楊仝所言,他的雙腿沒事,只要走得慢些,倒不要緊。宋楊二人出了屋子,正在院子裡的婦人大驚,急忙要上來攙扶。
楊仝道:“我有要事,需要與小兄弟去一趟守備府,你和苓兒在家呆着,我很快就會回來。”婦人眼淚都下來了,責備道:“什麼事這麼急?傷得如此重也不消停。”楊仝板臉道:“男人的事也是你問的,快去開門!”
宋錚忙對婦人道:“嫂子,我和楊大哥確實有事,回頭我再來向嫂子陪罪。”女童楊苓也雙眼含淚看着父親,楊仝忙緩聲道:“苓兒,在家聽孃親的話,爹爹很快就回來。”女童點了點頭,把手中的木槍握得更緊了。
婦人開了門,宋錚扶着楊仝緩步出門,慢慢向守備府行去。宋錚道:“苓兒如此可人,楊大哥真是好福氣啊。”楊仝嘆息道:“這個閨女可是我的命根子,也特別懂事。見我受了傷,卻含着眼淚一聲不吭,跑到院子裡練槍。根叔問她爲何練槍,她說練好了給我報仇,唉,這閨女……”說到這裡,楊仝的眼溼潤了。
宋錚也嘆息不已,楊仝一家人其樂融融,人世間最美的真情就在這平凡的感動裡。宋錚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是誰?不過是這個世間一個匆匆的過客。說實話,自己與宋老爺子相處時間不過兩個月,儘管感情不錯,卻沒有深到自己爲之拼命的程度。自己當初矢志復仇,向最強大的存在發起挑戰,不過是爲了確定一個人生目標,活得轟轟烈烈一些,在這個歷史上從來沒聽說過的朝代,像一顆絢麗的流星一樣,劃出最美的痕跡。
兩人默默地走了半晌,終於看到了守備府的大門。宋錚忙收拾心緒,問道:“楊大哥,剛纔聽你說陸守備正爲軍餉之事煩惱,這是爲何?”
楊仝也收拾起心情,道:“說起這事,還是因爲武院的超然臺,以及曾經被魯王燒燬的蘇公祠。”
宋錚奇道:“東坡居士的遺蹟,怎會和軍餉扯上關係?”
楊仝道:“陸守備和知州胡統學不太對眼,這你應該聽說過。其實,胡知州與陸守備雖然關係一般,卻從來沒有鬧僵過,作爲一州的軍政首腦,兩人還能維持大體上的和睦。密州軍的軍餉一半來自朝廷,一半來自密州府。往年這一半都是過了元宵密州府庫就會撥付,今年元宵節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仍遲遲沒有動靜。”(求花、求投票、求評論,磚也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