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一日照天光,黑雲卷龍掃平莽,黃沙千丈蔽雲空,白骨嶙峋餘悲涼。
看着遠處橫掃而來的暴風,秦昊忽然覺得,黃泉這首詩寫的簡直太貼切了,大漠狂沙圖放在眼前成真了一般。
只是那金城一日,成了金城一月。
但現在都無所謂了。
因爲日也好,月也罷,此刻都已被黃沙蔽雲空,黑龍掃平莽。
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和白骨的淒涼。
終於,五個人先後把車停好,他們匯聚到一處,一起往回奔走,可這時,夜色的遠處,已被一團更大的黑暗所包圍。
那黑龍一般的沙暴,在快速的朝這邊移動過來。
顯然,那幾個人也早已發現了這一幕,此刻跑得很快,也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捲入無情的風暴當中。
這個時候,沙土牆似乎成了一個角逐的終點,而風暴和拓跋他們雙方,正在極力的競爭跋涉,看看誰會先到達終點,當然,風暴晚一步的話,是沒什麼損失的。
但拓跋他們若晚一步的話,被風暴給捲走,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機率,都要死在這沙漠上了。
黃沙中的沙地血蟲更狂暴,有的甚至已不顧驅蟲粉和雄黃酒的阻礙,欲要衝過去,對秦昊,許山許河發動攻擊,所幸秦昊早有準備,將多餘的雄黃酒全都灑了一遍。
一整瓶驅蟲粉,都混合在其中,那些沙地血蟲,總算有所收斂。
眼看幾人已經奮然而來。
沙地血蟲當即調轉目標,針對他們撲過去,不過他們全副武裝,這些沙地血蟲想要對他們造成損害,還是有點困難,只是這連續奔波之下,穿的厚重,動作不利索,也沒喘口氣,他們都有點後繼無力。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也是逆風而行。
這風力越來越大,他們的阻力,也就越來越大。
距離那盜洞還有近一百米的時候,風暴已然到了跟前,風勢已將這裡卷的沙塵漫天,什麼幾乎都看不見了,秦昊眼見衆人在其中朦朧,喊了幾聲,卻沒有任何迴應。
他當即對許山許河道:“你們先下去吧,沒必要做無謂犧牲。”
兩人看了一眼秦昊,似沒想到,這發丘宮的公子,在這危急關頭,竟然會這麼大無畏,自己不說先下去,反而讓他們先下去。
許山突然道:“秦公子,我覺得我們都該下去,風暴馬上就來了,他們若過來,我們擋在入口,只會影響他們下去的速度,我們都下去,然後固定繩子,他們一旦抓住,那麼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秦昊沉默着,似乎有點難以決策。
眼看風暴已經近在咫尺,宛若一個巨大漩渦的黑龍,咆哮着,捲動一切,撕裂虛空而來。
可背後,任真和鐵柱它們,還沒有出現。
那僅僅只有十幾米的繩子,足夠他們逃生嗎?
嗖一聲,一陣頭風捲過去,沙地中的血蟲不少都被捲入虛空,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秦昊眼看他們已將處於風暴的中心,這個時候,再不下決定,已然來不及,於是就沉聲道:“都下去吧。”
說完,他
轉身,第一個順着繩子滑了下去。
許山許河看着葉帥他們歸來的方向,已然是一片風沙,模糊一片,心裡都已不抱希望,嘆了口氣,也相繼攀着繩索滑下去。
他們一落地,鳳飛飛就立即上去問道:“怎麼樣,他們都沒事兒吧。”
話落音,上面就是一陣巨大的黑雲咆哮而過,宛若怒雷一般,聲勢驚人,震人之極。
正是那風暴在一瞬間橫掃過去。
無數的沙土從盜洞中灑落下來,衆人立即閃躲,只鳳飛飛呆呆的站在那兒,似乎已經失了神,所幸許山許河都見機的快,迅速的拉着她躲到了一邊。
否則只怕被落下來的沙土給蓋住了。
不過就算沒事兒,鳳飛飛的一顆心,還是處於驚愕的狀態。
她不是恐懼,而是擔憂。
剛纔風暴就在頭頂過去了,可是葉帥他們還沒有消息,難道他們都註定死了嗎?
就在這時,站在繩子頂端固定着繩子的幾個人,突然驚叫起來:“繩子受力了。”
此言一出,衆人目中頓時閃爍起一絲希望的光彩來。
“快來!”
秦昊立即下令。
可是五個發丘宮弟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還是拉不動,這時候扎西老漢立即道:“不要拉,維持繩子手裡平衡就行。”
秦昊遲疑地望着他:“爲何?”
扎西老漢凝聲道:“若是他們抓住繩子,此刻只怕是在風中被擺動着,本來在這樣強有力的沙暴中,不被吹走,已然是奇蹟,你拉動之下,增加他們的力道消解,就像是強逼着他們頂風而行,若是他們隨風擺動,等風力過去,也就罷了,可是太用力,對你們而言是一種負擔,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負擔,他們很可能因此而抓不住繩子,最後被風吹走!”
秦昊心知對這沙暴的力量,自己遠沒有扎西老漢瞭解的多,於是只能下令五個發丘宮弟子暫時鬆了力氣。
鳳飛飛怕葉帥他們支撐不住,於是就問:“老伯,這風暴會維持多久。”
扎西老漢淡淡道:“一般這種風暴的移動速度是很快的,它在一個地方不會超過一分鐘,但周圍引起的氣流,所牽涉的範圍,卻是很大的,估計要連續五六分鐘,纔會完全消停下來。”
五六分鐘?
這世間也許並不長,打一副撲克,上個廁所什麼的,就消耗完了。
可此刻,對在外面跟死神博弈的葉帥他們,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這五六分鐘,也像是五六年那麼難熬。
葉帥不曉得其他人是什麼想法,他只是抓住了李日一的一隻腳,說什麼也不肯放鬆,李日一在前面,也不知道是抓着任真,還是抓着繩子。
當時風暴過來的時候,葉帥覺得自己幾乎沒有希望了。
因爲在他看到繩子的一剎那,風暴就來了。
他伸出了手,身子卻被風暴給捲住。
也幸虧老天有眼,他雖然沒抓住繩子,卻抓住了李日一的一隻腿。
也正是這一條腿,救了他一命,等風暴過去後,葉帥鬆開李日一
的時候,李日一覺得自己這條腿都沒知覺了,不過想想剛纔的驚險,他根本也沒心情吐槽葉帥。
更何況,他自己也是抓住了鐵柱的一隻腿,才保住了命。
畢竟外面就兩根繩子。
另外一根上面,是鐵柱和任真。
風暴停下來的時候,葉帥發現五個人都沒事兒,就鬆了口氣,暗道福大命大,他們幾人彼此望了一眼,目中也都不知道什麼表情,但沒有人再想呆在上面,於是就都順着繩子,鑽入了盜洞。
盜洞裡的人看到他們平安無事的下來,一個個都很歡喜。
這次行動,總算是有驚無險。
五個人被渾身的武裝給搞的太過憋悶,這一安全下來,就立即撤去裝備,輕裝上陣,葉帥最後取下頭盔,然後就看到鳳飛飛來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目中盡是關切:“你沒受傷吧。”
葉帥搖搖頭:“沒受傷,就是渾身痠痛,今晚估計得好好休息下了。”
其他四個人看來也是這樣,脫下頭盔和衣服後,就伸展起筋骨來。
鳳飛飛低着頭:“我剛剛真是擔心死你了。”
葉帥看着她此刻依舊有些後怕的神色,不由寬慰了聲:“我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了嗎?放心吧飛飛,我沒事兒的。”
秦科聽到葉帥跟鳳飛飛說的那麼親密,心裡頓時不爽,走過去就要插口。
卻被秦昊給攔住:“老弟,今晚已經摺騰夠久了,明早我們還有重要任務呢,現在都打開睡袋,鑽進去休息吧。”
秦科想想葉帥剛纔也是從生死線上回來,自己這個時候跟他一般見識,未免太沒風度。
於是一跺腳,就走了回去,打開睡袋,第一個鑽進去睡覺。
李日一早已疲憊不堪,也讓自己的兩個手下爲自己準備睡袋,進行休息。
葉帥見鳳飛飛神情似乎有些憔悴,想來也是連日的折騰所致,因此就道:“你也睡吧,我讓許山許河給你輪流值班。”
鳳飛飛嗯了一聲,在葉帥的幫助下鑽入睡袋。
任真這時候取出驅蟲粉和雄黃酒,又在四周灑了一圈,以防睡着的時候,有什麼昆蟲靠近。
李日一顯然是有點擔心在這裡睡着,就再也沒有機會醒來,於是就下令自己的兩個手下,在旁邊給自己守夜。
發丘宮的五個弟子,也兩班倒,進行輪流值班。
本來若李日一的那些手下都沒掛掉,此刻也不用許山許河,還有發丘宮的人都投入守夜工作,但現在人手嚴重不足,他們也只能苦一點了。
畢竟他們只負責後備工作,真正要闖入帝陵的,是拓跋,任真,鐵柱,秦昊,還有葉帥等人。
所以要保證的,是他們的休息。
終於,所有人都在極度的睏倦中睡了過去。
這一夜似乎過的很平靜,每個人甚至也都做了一個溫和的夢,有夢到在一片荷花池裡,看到聖潔的荷花。
有人夢到,在清澈湖邊,遇到絕代佳人。
有人則夢到臨江垂釣,調出一條金尾鯉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