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平這次來到雲海,一共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看望袁成,他們兩個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卻是很久沒見,而這次故人相見,自有一番別樣的滋味,在楊棟樑過來之前,他們兩個已經掏心掏肺聊老半天了。
第二件事呢,就是看看楊棟樑,之前說過,楊棟樑是姜堰平最爲看重的部下,是他手下最好的兵,當初出了戰場殺俘的事情,出於輿論考慮和上級需要做出的姿態,獵刀的首長不得已纔將楊棟樑扣押半年,然後做出一個開除軍籍的處理……其實,作爲楊棟樑的直屬領導,最捨不得他離開的就是姜堰平,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他又必須這麼做,而可以這麼說,就在楊棟樑離開獵刀的當天,他就想把楊棟樑給重新找回來了。
而第三……姜堰平是來送吳憂回來的。
按理來說,現在正是獵刀招納新人考覈的重要時期,作爲隊長,姜堰平不應該親自來送一個被淘汰者回來,可是……吳憂這個被淘汰的人實在有些特殊,倒不是因爲他跟袁成和楊棟樑的關係,而是因爲他被淘汰的原因,是那麼樣的令人感慨和感動,就在即將跨進勝利之門的那一刻,爲了救護一個剛剛纔認識幾天的戰友,他放棄了即將到手的b考資格,放棄了這次考覈,甚至是放棄了屬於他自己這一生的夢想——他的這種行爲,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就連姜堰平也不得不發自內心的表示欽佩。
這與吳憂的實力無關,而是……而是他這種甘於犧牲的精神!
犧牲!
誰說只有殺身成仁才叫犧牲?
這樣的犧牲,或許,比死更加艱難。
可是……雖然心裡也很佩服吳憂,姜堰平也必須在他被淘汰的文件上簽字了。
人是活的,可是,每個地方,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一些不能改變的死規矩。
不錯,獵刀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特招機制,如果有人擁有某種特殊的本事和才華,那麼,在經過證明之後,他甚至可以不用參加任何考試就可以加入獵刀,成爲0a的一員。
而這一條……並不適合吳憂。
雖然他的精神可嘉,雖然他這種爲了拯救戰友生命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理想的行爲令人發自肺腑的欽佩和讚揚,雖然,對於那些普通士兵來說,吳憂也的確是個實力出衆的強者,可是——他終究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超常天賦的普通軍人!
……
姜堰平把吳憂的事情說了一遍,引得袁成和楊棟樑好一陣的唏噓感慨,而吳憂的臉上,則是一副黯然的表情。
氣氛有些凝重。
吳憂是當事人,袁成是長輩,姜堰平是領導,跟他們在一起,引導氣氛的捧哏活兒自然要由楊棟樑去做,他想了想,然後轉頭問袁成:“袁叔,詩詩她們呢?剛纔我給詩詩打電話讓她出去接我,結果電話是他接的……”他一指吳憂,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有些開裂腫脹的嘴角:“然後這小子就特麼把我拉到後面了,他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你看他把我給打的。”
吳憂一翻眼睛,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淤青:“我傷的比你重。”
“那是你自找的,誰讓你先跟我動手的。”楊棟樑不客氣地道。
“我後悔了,剛纔打你打輕了……”
“操……”
看着他們倆跟斗雞似的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袁成和姜堰平都看着直樂,好半天,袁成才揮揮手:“滾滾滾,就這點破事兒你倆吵個屁,既然誰都不服,那就繼續上外面打去,外面有的是地方……”
袁成這麼一說,楊棟樑和吳憂對視一眼,然後就都不說話了。
畢竟,不能真去外面再打一場吧……
又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
袁成看了看楊棟樑,又看了看吳憂,其實,軍長大人此時的心裡是比較矛盾的。
他有點誤會楊棟樑和吳憂之間的關係了。
這麼多年,吳憂對袁夢珊的那個意思,袁成一次沒察覺兩次沒察覺,難道這麼多年還總是沒有察覺?他是一個粗線條的軍人,卻也是個心思細膩的父親……其實,總的來說,他是很喜歡吳憂的,吳憂的父親是他老戰友,吳憂更是他看着從小長大的,跟袁夢珊門當戶對也算是一等一的良配,如果沒有跟楊棟樑父親做出的那個婚約,袁成肯定樂見其成,讓吳憂給自己當個女婿。可是……
真的,他喜歡吳憂,可他也喜歡楊棟樑。
尤其是,楊棟樑的父親還對他有救命之恩,袁楊兩家更是有婚約在前……
這……唉……
想到這事兒,袁成也就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嘆氣了,他還以爲,吳憂現在之所以跟楊棟樑打架,是因爲自己的女兒袁夢珊……如果是因爲別的事情,作爲長輩,他還能根據誰有理誰沒理去做個評判,可是年輕人感情的事兒,別說他是軍長,就算他是米國總統都沒辦法往裡摻和……
正鬧心這事兒呢,可就在這個時候,不明就裡的姜堰平卻是忽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似的問道:“對了,老袁,我剛纔聽嫂子說,狼……哦不,小楊是你準女婿?”
“呃,是啊……”袁成笑了笑說道。
“我擦!”姜堰平忽然笑着罵了一句粗話:“幸虧當年他在我手底下的時候我沒虐待他,不然的話他這跑過來跟你一告狀,你這當岳父的還不直接跑我那邊把我骨頭拆了?”
正說着,忽然外面傳來了有人敲門的聲音。
知子莫若父,雖然沒問是誰,但是一聽這敲門的節奏,袁成就立刻聽出來,是自己女兒回來了。
於是他連忙招呼在廚房裡忙活的錢夕:“去給開下門。”
“我去吧。”吳憂說道。
雖然知道楊棟樑對袁夢珊沒那意思,雖然知道這只是表面文章,可是這個事兒,聽着,吳憂心裡依然不是那麼舒服。
可他又插不上嘴,如坐鍼氈似的,而現在聽見有人敲門,他就過去開門了。
三個年輕靚麗的明豔女孩從外面走了進來。
袁夢詩,袁夢珊,何倩。
看見吳憂,三人都是一驚:“吳憂!你怎麼回來了!”
敢情吳憂今天也是纔回來,她們三個出去早,現在還不清楚吳憂已經回來的事兒呢。
“呃……”吳憂眼神中閃出一絲黯然,對袁夢詩和何倩還好,可是面對着袁夢珊——面對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哪怕是任何一點點小事上的失敗,都會讓一個男人覺得擡不起頭。
察覺到他眼神中的不自然,三個冰雪聰明的女孩並沒有繼續追問。
而這個時候,袁成已經站了起來,然後介紹:“這是我戰友姜堰平,你們叫……嗯,叫姜叔叔。”
“姜叔叔好。”三個女孩都很乖巧地叫了一聲,跟姜堰平打了招呼。
袁成繼續給介紹:“這是我大女兒袁夢珊,這是我小女兒袁夢詩,這是她同學,何倩……”
“你們好。”姜堰平對三個女孩招招手,然後對袁成說道:“我說老袁,你行啊你,你自己長得歪瓜裂棗連人模樣都沒有,卻能生出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兒,嘿嘿……哦對了。哪個是給小楊的?”
“老大。”
“嘖嘖嘖……不錯,不錯。”姜堰平笑了笑,看看袁夢珊,然後有看了看楊棟樑:“果然般配……那個,你們兩個結婚的時候記得跟我說哦,不管怎麼的,我也得來討杯喜酒喝。”
“呃……好!”
這話說的,袁夢珊一臉尷尬,楊棟樑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反駁他,說自己根本沒有跟袁夢珊結婚的可能吧?
打過招呼,幾個男人重新歸座,而三個女孩則是先去屋裡換衣服去了。
吳憂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坐在那裡悶不做聲,姜堰平則是問楊棟樑:“聽說你小子現在日子過的挺滋潤啊,對了……老k的妹妹是不是在你家住呢?”
“嗯……”提到這事兒,楊棟樑嘆了口氣:“老k走了,他家人我不能不管。”
“好好對那孩子,有什麼困難就跟家裡說。”
“隊長你放心吧,老k的妹妹就是我親妹妹,誰欺負她,我扒了誰的皮。”
“老k啊……唉!”姜堰平眼神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
楊棟樑跟老k固然是最鐵的兄弟,可是姜堰平跟老k之間的關係也是生生死死一起熬過來的,血與火的感情……想起已經犧牲的老k,姜堰平也是一陣陣的揪心。
正說着,三個女孩換完衣服從屋裡出來,錢夕那邊的飯菜也都準備好了,衆人一起動手,收拾桌子,端菜擺碗筷,然後坐了下來。
老話說,戰友見戰友,見面就喝酒。
尤其在坐四個男人中有三個都是現役軍人,就楊棟樑一個不是,卻也是剛復員回來的前特種兵王,湊在一起不喝酒怎麼行?
於是,四個男人的酒杯裡都是白酒,錢夕過來湊數也倒了半杯,三個年輕女孩的杯裡是飲料,都滿上了,袁成作爲主人首先站起來說了幾句歡迎姜堰平的話,碰了杯,然後大家一起動筷,而等吃了幾筷子菜之後,姜堰平舉起杯,不是跟袁成,不是跟錢夕,甚至不是跟的老部下楊棟樑,而是對吳憂說:“吳憂,這一杯,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