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棟樑洗了手，到了客廳裡。
那裡擺着一個很老式的大圓形餐桌，飯、菜、酒、餐具……所有這些都已經擺放好了，袁夢珊、鄭澤和孔雪瑩三個人都坐在那裡，而見到楊棟樑過來，孔雪瑩就擠眉弄眼地湊在袁夢珊耳朵邊上對她說了兩句什麼。聲音太小，別人都聽不清，但是袁夢珊聽了之後卻是臊的滿臉通紅，掄起粉拳在孔雪瑩身上連着捶了好幾下。
剛纔在外面幫忙做飯的時候，鄭澤還好，話很少，就是悶頭幹活，而孔雪瑩和汪淑珍兩個八卦的女人則是一個勁兒的追問袁夢珊跟楊棟樑之間的事情。
當時，袁夢珊犯了一個情商上的低級錯誤。
她本想實話實說，告訴她們自己跟楊棟樑沒什麼特殊的關係，就是比較好的朋友，或者說，在未來的某些日子，楊棟樑甚至還會跟袁夢詩走在一起，成爲她的妹夫。
可是，如果這麼說的話，那兩個八婆肯定還要問：那以前給你寫情書的是誰啊？是另外一個當兵的？那人叫什麼名啊？現在還追你嗎？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找個男人啊？怎麼還不成家啊？……亂七八糟，反正就是各種難纏的問題。
而既然這樣，倒不如直接順着她們的話題，暫時認了自己跟楊棟樑是一對，而她們有了確切答案，估計也就消停了……
就是這麼想着，袁夢珊沒有否定，而是點點頭把這事兒給認了。
可是……要不怎麼說袁夢珊的情商比較低呢。
作爲一個在專業領域卓有建樹的女科學家，她的智商很強悍，可她在理解對方心思的方面就實在差得遠了。
見她認了楊棟樑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兩個八婆女人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這也就是說明，這個叫楊棟樑的男人也就是以前那個給袁夢珊寫情書的兵哥哥唄？……嘿嘿嘿，這事兒夠浪漫的啊，珊珊，趕緊的，把你們倆的事情跟我們說說。
你們是青梅竹馬嗎？
你們認識多長時間啦？
初戀？
他現在做什麼的啊？工作好不？賺錢多不？性格怎麼樣？對你溫柔嗎？
你們兩個……有沒有發生那種少兒不宜的親密關係啊？
什麼時候結婚？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哇啦哇啦……各種問題猶如潮水一般向袁夢珊涌來，弄得她心煩意亂不要不要的，腦袋都疼了。
早知道這樣，自己認什麼認啊？
可現在再說不是……他們也不能信啊！
沒辦法，袁夢珊只好左遮右攔地敷衍着，同時在心中腹誹這兩個女人太八卦太八婆，師母汪淑珍就算了，女人隨着年齡增長，歲月越大就越愛嘮叨，她今年四十多歲也該到喜歡嘮叨喜歡打聽事兒的時候了，可雪瑩你呢，你才二十多歲啊，怎麼也能八卦成這個樣子……你就不怕未老先衰嗎？哎喲，就你這張嘴跟刀子似的，你家先生是怎麼忍你的啊？
袁夢珊就這麼忍着，幸好他們做的不是滿漢全席只是一些簡單的家常菜，不會在廚房裡耗費太長的時間，忍着忍着，隨着刺啦啦的炒菜聲音響起，兩個八婆也就暫時閉嘴不說了……
……
楊棟樑到了客廳，在桌邊坐下，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們在這裡等了一會兒，曾旭清卻是不見出來，甚至連汪淑珍進屋之後也是老半天沒出來了。
別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楊棟樑知道，曾旭清還在傷感老朋友李萬年的死，而汪淑珍進屋之後見到丈夫這個樣子，肯定要盡一個妻子的責任，在旁邊好好安慰安慰他，說幾句寬心的話。而這樣一來，自然就會耽誤一些時間，而且，既然李萬年是曾旭清的老朋友，估計跟汪淑珍也認識，聽說他死了，汪淑珍沒準兒也會跟着一起哭一會兒……人之常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等吧，也就只能等了，這種時候肯定不能進去催他們。
楊棟樑悶不做聲，還在那裡沉默地想着事情，有些細節還需要想一想才能想清楚，才能完善，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希爾那個傢伙可不是吃素的，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他鑽了空子。
他不吭聲，鄭澤也是沉默寡言，可孔雪瑩是個話嘮，坐在那裡卻是有點撐不住勁兒了。
她先是低低的聲音在袁夢珊耳邊嘀嘀咕咕，眼神兒一個勁兒的往楊棟樑身上飄，估計還是剛纔在廚房裡的那些話題，作爲一個已經結婚的過來人，孔雪瑩說話有點百無禁忌，一堆堆少兒不宜的事情說出來，弄的袁夢珊又羞又臊滿臉通紅。
又等了一會兒，屋裡兩人還是沒有要出來的意思，總是在這裡逗弄袁夢珊，孔雪瑩也什麼興趣了，而且折騰了大半天的時間，她也有些餓了，就咋咋呼呼地道：“老師和師母在屋裡幹什麼呢？都老夫老妻了，親熱也不挑個時候，好了好了，不等他們了，咱們先吃吧，怎麼？你們都不吃？那可我就不客氣了啊……我先嚐嘗！”
她是上滬本地人，畢業之後也是經常到曾旭清家裡蹭飯，關係很熟很熟了，在這裡就跟在自己家裡沒有什麼區別，曾旭清和汪淑珍夫妻也一直把她當成一個自家的晚輩，沒有那麼多的俗禮。所以孔雪瑩也就沒有什麼顧忌，別人還在等，她卻夾了一筷子菜，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哎喲，怎麼這麼鹹啊，師母今天沒發揮好啊……”一邊吃，孔雪瑩還在那裡嘮嘮叨叨的點評着。
鄭澤看她這麼隨意，就有些皺眉了……好吧，如果只是他們三個當學生如此，倒也無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在老師家裡，他們再大也都是個孩子，隨意點也無妨，可現在不行啊，桌上還有一個楊棟樑呢，那是客人，當着客人的面兒這樣豪放，是不是有點太失禮了？
於是，鄭澤就對孔雪瑩說：“行了行了，你別吃了，注意點影響，你都吃光了，我們吃什麼？”
“沒事沒事，我就吃一點……”孔雪瑩完全沒把鄭澤的話當回事兒，一邊吃還在一邊嬉笑。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孔雪瑩的表情卻是一僵，手中的筷子也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哇的一聲，一口略微有些發黑的血液從她的嘴裡噴出來，弄了一桌子，然後，她就一頭栽倒，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