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有很多家家庭手工作坊式的五金加工廠,生產簡易的焊接鋼條,防盜門窗,模具構件等小東西。
一走進街道,只聽見刺耳電鋸聲不斷,對眼睛傷害極大的焊條火花四濺,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鐵鏽、油漆、以及廉價香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再往裡走幾十米,便到了租戶聚集區,每個院子門口幾乎都擺了麻將桌,此時雖然已是深夜,打麻將的人卻正在興頭上。
一個打扮酷似《功夫》裡面包租婆摸樣的人,是附近幾棟出租屋的房東,嘴裡叼着過濾嘴香菸,一邊摸牌,一邊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
瞧見陳雲韻走過來,她眼睛差點掉了下來:“哎呀呀,鐵樹開花,雲落成雨了,咱們茶板一枝花終於被人收去了,可喜可賀,難怪今天一大早的,喜鵲就叫個不停!”
另一人呵呵笑道:“到底是喜鵲還是幺雞叫啊?”
陳雲韻紅着臉道:“老闆,你們別亂說,他……就是送我回來!”
邵光跟着呵呵傻笑,手伸進褲兜裡摸煙,突然想起自己兜裡是四塊五一包的紅梅,麻將桌上擺的煙不是芙蓉王,就是軟中華,他的手插在褲兜裡,頓時出不來了。
包租婆還要繼續打趣,陳雲韻拉着邵光快步走過去。
如果真是男朋友那倒無所謂,但陳雲韻見識過邵光的身手和財富後,知道他真人不露相,邵光會不會看上她,她第一次感到沒有把握。
邵光忽然想起一件事,詫異道:“對了,房東應該有備用的鑰匙吧?”
陳雲韻苦笑搖搖頭:“她只是一個二房東罷了,而且不是我那棟房子的房東。”
邵光“哦”了一聲,看來今晚任務還沒有完成,要再檢驗一下他擱置多年的開鎖功夫。
前面出現一家還沒打烊的餐館,稀稀落落的坐着幾個客人。
陳雲韻這才發現,跑了一個晚上,幾乎沒怎麼進食,肚子咕咕叫,她問邵光:“餓了沒,要不要去吃點?”
邵光也覺得惡了,點點頭。
兩人走進一家快餐店,邵光點了大份的蛋炒飯,另外再加一個煎蛋,多放辣椒。
陳雲韻肚子雖餓,食量也大,但她沒有這麼晚還吃飯的習慣,點了份餛飩。
小吃店的條件,衛生條件與天安食府相去甚遠。
店裡的桌椅板凳,蒙上厚厚的一層油膩子。
陳雲韻惴惴不安的看了邵光一眼,她覺得邵光這樣的人,應該不習慣快餐和小吃店的東西。
她想了想,拿起紙巾,把桌子和凳子重新擦了一遍,才讓邵光坐下。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邵光無所謂的笑了笑。
他過去被人追殺的時候,連蚯蚓都吃過,那時候如果有個熱包子掉在地上,他會連皮帶吐吞下肚子。
兩人剛坐下,旁邊一個女孩剛好起身,接過老闆遞過來的食盒,付錢後,提着往外走。
此時店裡客人很少,邵光不由多看她幾眼。
女孩年約十八九歲,長的青春靚麗,人很瘦,腿很長,顯得越發高挑,胸部很小,但是尖而
挺,摸上去肯定很有手感。
邵光正看得饒有興趣,突然額頭一痛。
陳雲韻瞪着他,翹着嘴吧道:“色鬼,看什麼呢?”
邵光眨了眨眼睛:“用你的話說,在看風景。”
陳雲韻嘿嘿冷笑:“這時候有個狗屁風景,是在偷看人家美女吧?”
邵光笑道:“美女就是移動的風景線,她雖然比你差遠了,但也算得上風景。”
陳雲韻臉上生氣,但聽到他明確的誇她美,心裡卻像喝了蜜糖一樣,羞惱道:“別看了,大晚上的你這樣盯着人家女孩,會嚇壞她!”
邵光眯眼盯着陳雲韻,反問道:“那我這樣盯着你,你怕了嗎?”
陳雲韻白了邵光一眼,轉過頭去,假裝生氣,不和他說話。
那個女孩提着買好的夜宵往外走,感覺到有人在談論自己,不由轉頭看過來。
恰好這時,門口出現一個青年,兩人撞在一起。
女孩措手不及,夜宵撞在青年身上,湯水濺了他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女孩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不由臉色大變,眼裡射出驚恐之色。
“如果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嘛?”青年一臉兇光的反問道,脖子上掛着一條金黃色的鐵鏈子,說話時晃來晃去,閃閃發亮。
“真的對不起,我幫你搽乾淨!”女孩說完後,咬了咬牙,拿出紙巾,就要蹲下身子去擦他身上的湯汁。
“慢着!”青年雙眼色迷迷的盯着女孩的胸部,射出淫穢的目光,流着口水道:“阿迪達斯,正品名牌,擦乾淨就能賠償我的損失麼?”
“我身上可沒什麼錢!”女孩眼中露出恐懼,她隱隱猜到了他想做什麼。
“別跟我談錢,那是侮辱我的人格!”青年抽出一沓票子,嘩嘩譁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女孩再次後退一步,神色慌亂,如同受驚的兔子。
“你能幹什麼呢?小妞,我原本對你沒什麼興趣,但是你惹到我了,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陪我睡一個晚上,或者去專賣店買一條全新的褲子給我,否則這事沒完!”青年搖頭晃腦,脖子上掛着金鍊子一閃一閃,嘴巴湊向女孩的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就是一個流氓,盯上這個女孩了。
“啪——”女孩不知道哪裡來的涌起,一個響亮的巴掌咣在青年滿是橫肉的胖臉上。
……
“蘇柔柔,你這個臭婊子,死定了,你死定了!”胖臉青年被打蒙了,伸手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臉,傻傻的盯着女孩。
他做夢也沒想到蘇柔柔竟然敢打他,足足愣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暴跳如雷。
邵光嘆息一聲,原來這個女孩叫蘇柔柔,很詩意的名字,很漂亮的女孩,可惜卻也是惡狼嘴裡的肥肉啊。
蘇柔柔打完他後,自己也害怕了,不住後退。
青年咬牙切齒,步步緊逼。
經過邵光的桌子時,他猛拍桌子,挺身而出,這輩子最見不得就是欺男霸女,恃強凌弱。
“小子,竟敢
欺負我表妹,死定了,你死定了!”邵光模仿者青年的語氣,陰陽怪氣的道。
“表妹?笑死我了,你誰呀,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別沒事找事,這女人潑了我一身,還有理了?”青年眼神凌厲的盯着邵光,滿臉邪火。
“嗯,金鍊子?”邵光似乎現在才發現他脖子上的鏈條,驚訝的道。
“怎麼,怕了吧?”青年更加囂張了,這年頭在外面混,就得狠和橫,至少要讓人覺得你很狠很橫。
“沒,我突然記起來以前養的一條狗,也是天天戴着我給他金鍊子,對了,我那條狗的是純金,不是你這種鍍金的山寨貨。”邵光忽然笑了,眼中盡是揶揄。
“你——找——死!”青年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拿起手邊的椅子,狠狠砸向邵光的腦袋。
邵光身子不動,擡腳踢中金鍊青年的膝蓋。
金鍊青年吃痛,身子頓時一歪。
邵光趁機閃電般伸手,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邵光這一掌啪啪響,力道極重,遠不是蘇柔柔的柔掌可比。
金鍊青年頓時頭暈眼花,手中板凳落地,身體滴溜溜轉了三圈後,一頭栽倒在店門外。
邵光嘻嘻笑道:“我家戴了金鍊的狗會打滾,討我歡心,沒想到遇到帶了金鍊的人,也會打滾來來討我歡心。”
聽到這話,陳雲韻緊繃的臉,噗哧笑出聲來,跟着打趣道:“難道你就不怕你家的金鍊狗咬人嗎?”
邵光笑的更加開心了:“那正好啊,我就可以有狗肉吃了。”
金鍊青年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盯了邵光一眼。
但是混社會就要遵循叢林法則,人家比你強,你就得忍氣吞聲。
金鍊青年知道自己不是邵光的對手,知難而退,悻悻道:“以後走夜路小心點!”
說完這句場面話,他不敢停留,灰溜溜的走了。
金鍊青年影子消失後幾分鐘,蘇柔柔怯生生走過來道謝。
邵光大手一揮,豪爽道:“不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菜一碟,那啥,你重新叫一份夜宵吧,帳記在……她頭上。
邵光手指了指陳雲韻。
陳雲韻橫了邵光一眼,她倒不是不願意幫蘇柔柔買一份夜宵,只是憑什麼要邵光來做這個好人?
蘇柔柔搖搖頭:“不了,我先回去了,再見。”
陳雲韻等蘇柔柔走遠後,譏諷道:“邵大英雄,你是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啊?你救了她,如果現在追上去,她肯定會留你過夜。”
邵光道:“如果那條金鍊子狗招惹你,就不止在地上賺幾個圈這麼簡單,至少要斷他一隻爪子。”
陳雲韻心中一寒,但她知道邵光說得出做得到,奇異的是,寒意過去後,緊接着升起一股暖流。
老闆見事態平息,端來蛋炒飯和餛飩,小聲道:“兄弟剛纔真威風,那人叫金紋,是這一帶的混混,特別可恨,經常來這裡白吃白喝,但是話說回來,他們有一幫人,你以後真要小心點了。”
邵光朝老闆善意的笑了笑,並沒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