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谷。
西瑤仙帝依舊是一副清冷的模樣。
好像在這個世界也沒什麼事情能夠讓她改變自己臉的表情。
坐在高位，居高臨下看着跪在下面的丹皇長老。
雖然在來的路，丹皇長老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想要說的話，也已經在心裡默唸了數百次。
可當跪在這裡，面對這位清冷的女仙帝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像是自己的身背了一座山峰。
大概是丹宗消失了的那座羽化峰吧……
“這麼說來，其實你早知道了？”西瑤仙帝終於開口了。
只是這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讓丹皇長老覺得壓力倍增。
一時間，丹皇長老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在他的腦門竟然已經蒙了一層細密汗珠。
看去實在是有些古怪。
畢竟他是一個仙族。而且，還是一個仙尊境界的仙族。
“你說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呢？”西瑤仙帝說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藍色的裙襬微微飄動着，她一步步，走到了丹皇長老的面前，兩隻手背在身後，負手而立。
丹皇長老什麼都沒說。
事實他也明白，這個時候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是錯的。
既然是這樣，還不如老老實實保持沉默。
反正該說的該做的，自己一句沒留，一件沒落了。
至於對方會怎麼做……
也不是他能夠干涉的。
仙帝想要做些什麼，還需要和他打招呼嗎？
流明亭亭主已經死了。
更何況是他這個小小的流明亭長老呢？
人家從始至終都沒有將流明亭當回事。
忽然，西瑤仙帝伸出手。
剎那間一陣狂風涌來，丹皇長老的身體被捲到了空，又高高砸了下來。
這點傷勢，原本根本不可能對丹皇長老造成什麼影響的，但是那一陣狂風出現的時候，似乎鎖定了他身的氣機，以至於，那一剎那他如同一個普通人族一般。
氣血翻涌。
一口血，從嘴裡吐了出來。
身體微微顫抖着，卻依然沒有從地爬起來。
接着，西瑤仙帝又伸出手輕輕一揮，丹皇長老的身體又懸浮在了空。
“你該死。”西瑤仙帝聲音冰冷。
丹皇長老苦澀一笑。
嘴角的血還在往下滴落者。
該死嗎？
其實，丹皇長老自己真沒這麼覺得。
但是，這也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自己的生死大權，已經被對方握在手了。
該不該死，又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還不是仙帝說了算嗎？
事實是如此。
“還有什麼沒說的嗎？如果你說的，足夠讓我滿意的話，或許我還能饒你一條命。”西瑤仙帝冷笑着說道。
“能說嗎？”丹皇長老忽然開口了。
聲音聽去……
像是枯黃了，卻還連在枝頭的葉子。
或許是一陣風吹來，或許是樹枝微微顫動，這片樹葉都會落下。
西瑤仙帝有些詫異，又冷笑了一聲：“說吧。”
“我總覺得，我不該死，但是該不該死，是不是又不是我說了算的呢？”丹皇長老苦笑着說道。
西瑤仙帝眼神驟然變冷：“這麼說，你是對我不滿了？”
“不敢。”
“可是你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西瑤仙帝說道。
“我不是對你不滿，我是對那些高高在的存在不滿。”丹皇長老說完這句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一股能量朝着自己這邊壓迫而來。
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都被壓縮到變形了。
身的骨頭，發出那種尖銳的，刺耳的聲音。
“咔嚓”
“咔嚓”
鮮血，不停往外狂涌着。
身體，一陣陣顫抖，抽搐。
像是一隻動物，從高處摔下來。
摔在地，鮮血狂.泄，卻還處於那種將死未死的狀態。
“如果有一天，你也可以高高在了，我相信你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看法了。”西瑤仙帝嘆了口氣，認真說道，“你現在可以問問自己，如果我告訴你，只要你斬殺十萬只魔獸，我放了你們流明亭，你會不會去做？難道那些魔獸不會覺得你高高在嗎？”
丹皇長老猛地一怔。
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接着，他臉又露出了一絲笑容。
似乎是頓悟了什麼。
緩緩閉眼睛。
平靜，安詳。
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活了一千零一年了。
死亡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
不過，西瑤仙帝卻忽然停了下來。
不是因爲心軟了，而是因爲在她的面前忽然站着一個小姑娘。
“師父，能不能不要殺他呀？”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西瑤仙帝。
毫無畏懼，眼神有些祈求。
“給我一個理由。”西瑤仙帝並沒有立刻回絕，但是也沒有答應下來。
小姑娘認真思索着。
好像自己遇到了一個難題……
想了很久很久，她終於想到了一個非常合適的理由。
“因爲我爸爸說，要尊老愛幼！”小姑娘嚴肅說道。
小鼻子皺着，很是認真。
西瑤仙帝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在仙界聽到這樣的話，還真是有些諷刺。
尊老愛幼嗎？
在仙界，也有老幼之分嗎？
西瑤仙帝真不這麼覺得。
她看着小姑娘，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開始認真思索着一個問題。
自己，當初沒抹去她的記憶，真的對嗎？
原本，她是覺得，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反正不會給自己造成什麼威脅，但是現在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做的這個決定了，因爲她驚訝的，其實，哪怕將這個小姑娘留在自己身邊一千年，可能也不會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
很頭疼……
不過西瑤仙帝還是轉過身，走回了位置。
她看着小姑娘。
接着，眼神又落到了丹皇長老的身。
“將他帶下去吧。”
兩個仙女走前來，其一個是春櫻。
兩個仙女將丹皇長老扶了下去，動作還是非常溫柔的。
如果換做兩個彪壯大漢的話，可能不一樣了。
“暫時留着他，不是因爲我覺得你說的是對了，而是因爲，如果我找不到那個叫武笑的傢伙，還得依靠他。”西瑤仙帝說道。
小姑娘點了點頭。
她轉過臉看了一眼。
其實，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丹皇長老。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覺得，之前那個仙族看去和親切。
看到他，似乎會想到自己爸爸的那個大爺爺。
“之前的丹藥，都吃完了嗎？”西瑤仙帝伸出手，小姑娘的身體飄了起來，到了西瑤仙帝的面前。
“吃完了。”小姑娘小聲說道。
“之後我去丹宗一趟，再幫你要一點。”西瑤仙帝說這番話的時候又有些頭疼。
她並不覺得，丹宗會給自己這個面子。
只能說，是碰碰運氣。
畢竟，丹宗的身後還站着北斗仙帝。
如果自己真的要對丹宗動手的話，北斗仙帝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而且，她覺得丹宗未必能夠煉製出來人族所需要的丹藥，所以自己即便真的去了，最大可能性也是白跑一趟，只是現在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至於爲什麼那麼着急想要找到樑玉龍，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覺得自己這邊還需要更多的丹藥。
除此之外，則是因爲她忽然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見識到那些丹藥的妙用之後，她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可能有些不簡單。
以她的實力，想要查清楚一個仙族的來龍去脈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真正讓他想不明白的也在這裡了。
流明亭出現的那個叫樑玉龍的仙族，似乎和鎮龍劍宗那個叫樑玉龍的弟子有些對不號。
鎮龍劍宗那邊，都認爲樑玉龍在離開了鎮龍劍宗之後遇到了一些遇。
可是她有些不相信。
什麼遇，能夠讓一個原本的劍修變成一個煉丹師呢？
而且還是一個能夠將人族需要的丹藥連知道爐火純青的煉丹師？
這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剛吩咐小姑娘繼續去修煉，卻又有不請自來之客。
“我胭脂谷，也是你不打招呼來的？”西瑤仙帝冷哼了一聲，看着遠方空蕩蕩，像是在問清風。
“哈哈，我的竹海你去了那麼多次，也沒見你和我打聲招呼啊！”東儒仙帝的聲音飄了過來，旋即，那個穿着始終儒雅的仙族，也站在了她的面前。
西瑤仙帝想了想，覺得對方說的也有道理，沒繼續挑刺了。
女人不講道理。
仙女，似乎也不是很喜歡道理。
除非是遇到東儒仙帝這種，自己打不過的，只能和對方講講道理了。
“來這裡做什麼？”西瑤仙帝問道。
“流明亭的事情，能否到此爲止？”東儒仙帝正色問道。
並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爲什麼？”西瑤仙帝一愣。
“受人所託。”東儒仙帝平靜說道。
“受人所託？”在第二個字，西瑤仙帝咬的很重。
這幾個字，值得反覆咀嚼一番。
她已經知道那個讓東儒仙帝來的“人”是誰了。
“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沒太大偏差了。”西瑤仙帝冷笑着說道。
說完這句話，西瑤仙帝臉色又有些不對勁了。
對方竟然敢讓東儒仙帝來，那麼意味着，對方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西瑤仙帝堅定她之前的想法，但是對方壓根不在意。
顯然——
東儒仙帝這一次，絕對不是想要白跑一趟的。
和之前面對小姑娘時候一樣。
她依舊問了一個問題。
“給我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