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齊看了黃才學一眼,淡淡地道:“不,不行,我要你現在就處理這件事。這樣吧,下午三點之前,我就要一個明確的結果。你看行不行?”
你看行不行?
同樣的“你看行不行”,聶天齊可以直接說“不行”,但黃才學卻不可以說個“不”字。他要是這樣說了,那麼他這個局長恐怕會變成科長,然後從科長變成門衛。在華國的官場,你要想用你手中的權利做壞事很容易,你要想做好事同樣也很容易。
“這個——”黃才學漲紅了臉,緊張了起來。他已經在猜測周常德和聶天齊說了什麼了,聶天齊此刻咄咄逼人的氣勢,很明顯就是針對他來的。
聶天齊的面孔微微一沉,“黃局長,你的意思是不行,是嗎?”
“不是不是,我馬上就去辦。”黃才學跟着就往校門外走。沒走出校門,他就拿出手機一邊走一邊打電話。
凌楓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暗暗地道:“這傢伙一定會打兩個電話,一個是讓教育局的人給呼和茉莉辦證登記入冊什麼的,另一個恐怕是給那個田偉打的吧?”
不管他給誰打電話,這一次他恐怕是難善其身了。
“謝謝你,聶市長。”也許是太激動了,呼和茉莉的浩眸之中滾出了晶瑩的淚水,明明是落淚,但她的臉上卻還帶着笑容。
聶天齊笑着說道:“不用謝我,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待遇。如果你實在要謝的話,你就謝凌楓吧,如果他不堅持留在這裡,我也不會到這裡來。如果他不告訴我你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謝謝你,凌醫生,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呼和茉莉一邊流淚一邊笑,好尷尬的樣子。
“瞧你又哭又笑的,臉都哭花了。”凌楓也笑了。
“真的嗎?”呼和茉莉忽然緊張地往她的宿舍跑去。
聶天齊湊了過來,低聲說道:“小子,我這麼做夠意思吧?這個呼和茉莉真不錯,美麗大方,更難得還有這麼一副好心腸,現在這樣的女人可不多咯啦。你也該收收心了,不要太花心了。”
凌楓尷尬地道:“老哥,你究竟想說什麼啊?”
聶天齊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小子也該爲你的事情考慮考慮了。”
凌楓,“……”
聶天齊又說道:“凌楓,我幫你,你也得幫我。有一個貧困村,我打算在那裡招收五十個工人,我把他們安排到你廠裡上班怎麼樣?”聶天齊說。
“沒問題,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說我花心啊?”凌楓一本正經地道:“我是很正經的人。”
聶天齊忙說道:“好好,算你是正經人,行了吧?”
算你是正經人。
凌楓,“……”
他真的不是花心的人,連女朋友都沒有一個,想花也花不起來不是?
午後的陽光燦爛,也讓人熱得難受。
在學校的食堂裡吃了飯,聶天齊立即開始調查。周常德巴不得聶天齊這麼着急,於是就在他的校長辦公室裡和聶天齊談了起來,文婷婷則在旁邊記錄着。
黎浩也走了,去書店結賬去了。這麼一來,凌楓就成了無事可做的人了,從周常德的辦公室裡走出來,他打了一個呵欠,東瞧西瞧,想找一個地方睡個午覺。
不過,這麼簡陋的一所學校,別說是休息室了,就連一張像樣的沙發都沒有,到哪裡去睡呢?
“凌醫生,你困了嗎?”正好從教室辦公室裡出來的呼和茉莉看見了正在打呵欠的凌楓,關切地道。
“有點困,正想找個地方躺一下呢。”凌楓的視線落在了呼和茉莉的臉蛋上,她真是一個愛笑的姑娘,這個時候她的臉上又露出了那兩隻可愛的小酒窩。
呼和茉莉說道:“這裡條件簡陋,可沒有讓你睡午覺的地方啊。要不,你去我宿舍裡躺躺吧。也不遠,就在那邊。”說着,她擡手指了一下位於學校後門旁邊的單間屋子。
凌楓看見了那間簡陋的小瓦房,牆體也是連牆灰都沒有抹上。窗戶也沒裝窗簾,只是用報紙糊了玻璃。門前有一棵桑樹,桑樹上繃着一條繩子,繩子的一頭系在窗戶的鋼筋欄上,繩子上晾曬着一件藍色的罩,一條紅色的小內內,還有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短褲。
簡陋寒磣的小瓦房,以及誘人的牛仔褲,這些元素在金色的陽光下頓時構成了一副充滿鄉土氣息的藝術畫面。
凌楓忍不住浮想聯翩,面上卻是一本正經,“那個,不好吧?”
“這有什麼?”呼和茉莉說,“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嫌棄?”凌楓笑道:“說出來你恐怕不會相信,一年前,我住的房子比你的房子還破爛呢。”
呼和茉莉愣了一下,驚訝地道:“不會吧,你一定是騙我的。”她又說,“你一定是嫌棄我那裡簡陋。”
人家都把話說道這份上了,就算是茅坑邊上凌楓也得去睡一覺了,他趕緊說道:“你別誤會,我說的可都是真話。我就叨擾你一下了,我去坐坐吧。”
“你不嫌棄我那裡簡陋啊?”
“你說哪裡話啊?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啊?”
呼和茉莉抿嘴笑了笑,轉身帶路。她其實是故意的,她激了凌楓一下,如果不激凌楓一下,凌楓多半是不會去的。可帶着凌楓往她的宿舍走的時候,她的心裡又莫名其妙地冒起了一個念頭來,心裡羞澀地道:“哎呀,我這是幹什麼啊?我看見他困了,就想方設法地要把帶到我屋裡去休息,他會怎麼想我啊?可是,話都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算了,不就是休息一下嗎,他幫了我那麼大一個忙,我請他休息一下算得了什麼?就算他將我看成那種隨便的女人,我也認了。”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又不緊張了,也不害羞了,走路的速度也快了。
呼和茉莉的單身宿舍確實挺簡陋的,屋裡的牆壁也沒有上牆灰,紅磚和水泥所形成的縫隙分外扎眼。屋子裡的空間很小,擺着一張小木牀,還有一張放在窗下的書桌,書桌上堆滿了書籍。除外還有一張小桌子,兩隻凳子。如果有三個客人來,恐怕就得坐到她的牀上去了。
屋子雖然簡陋,但卻收拾得很乾淨。書桌上擦得一塵不染,書本的擺放也很工整,就連書角都是對得整整齊齊的。小木牀上,一張白色的牀單洗得雪白,履平得一個褶皺都沒有。被子也疊成了豆腐塊,看見這種形狀的被子,凌楓都以爲是來到部隊上的一個女戰士的寢室裡了。
“凌醫生,你到牀上去躺一會兒吧。”呼和茉莉雖然早就想透徹了,但開口讓一個男人到自己的牀上去睡,她還是不免有些害羞起來了,臉蛋兒也升起了兩團紅暈。
凌楓有些侷促地道:“那個,還是不要了,我坐坐就行了。”
呼和茉莉有些着急了,“那怎麼行啊,我帶你來就是讓你睡的,你不睡怎麼行啊?”
凌楓,“……”
我帶你來就是讓你睡的,你不睡怎麼行啊?
這話橫豎去聽,都有巨大的貓膩啊!
呼和茉莉說的時候是一時着急,沒多想,張嘴就說出來了,可看見凌楓沒說話,而是直盯盯地看着她自己,她慌忙將剛剛說出口的話回味了一下,一張臉頓時紅成了三月裡的熟櫻桃了。可是,她又不敢解釋,這種口誤越解釋誤會就越大啊!
“怎麼辦啊,我笨死了,他肯定是將我看做那種隨便的女人了。”她心裡膽怯地想着,心頭羞惱,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了。
“咳咳,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躺一下了。”凌楓不忍看她尷尬害羞,褪下腳上的鞋子躺倒了牀上,他還假裝打了一個呵欠,躺下一秒鐘就閉上了眼睛。
如果他去橫店影視城演鬼子的死屍,絕對會成爲一個王牌死屍。
明知道凌楓沒有可能這麼快就睡着,但見凌楓閉上了眼睛,呼和茉莉還是鬆了一口氣。
躺在呼和茉莉的牀上,凌楓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牀也軟軟的,讓他感到很舒服。他的睡意其實早就沒有了,他的眼睛也不是真閉上,還留着兩條縫。只是這兩條縫,如果不湊近仔細看睫毛裡面的情況,還真是看不出來呢。他看見了呼和茉莉扶着高聳的前面鬆氣的樣子,他覺得有趣。
呼和茉莉看着他,半響又走到牆角的簡易衣櫥前,拉開拉鍊,從裡面取出了一條毛巾被,然後又回到了牀邊。
凌楓緊張地看着她,心裡暗暗地道:“這大熱天的,她不會是要給我蓋毛巾被吧?”
他剛想到這裡,毛巾被就蓋在他的身上了。
這麼簡陋的屋子裡根本就沒有空調,六月的天就是打着赤膊睡覺都不會感冒,她是怎麼想的啊?凌楓的心裡納悶地想着,但又不好意思掀掉,那畢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好意。也倒是的,人家給你蓋被子,你掀掉,你什麼意思啊?
最難消受美人恩。
給凌楓蓋上了毛巾被,呼和茉莉便走到書桌前坐下看書。
凌楓的眼縫睜大了一些,躺在牀上的他,將坐在窗前的呼和茉莉的背影盡收眼底。她的背影婀娜,小腰纖細柔軟。她穿的是那種廉價的牛仔褲,布料很薄,緊貼着她的肌膚,一雙長腿和後面的曲線就被完美的勾勒了出來,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背對着凌楓的呼和茉莉顯得很安靜,安靜,幾分鐘都不動彈一下。這個姿勢,是在看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