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楓將車停在了停車場,然後下車去尋找222號。
張雪兒跟在他身後,咯咯笑道:“老公,回去我給你盛雞湯喝,好不好?”
凌楓無語地看着她,苦笑道:“現在可是做正事的時候,開什麼玩笑呢。”
張雪兒閉上小嘴不說了,臉蛋上也浮起了兩團紅暈。她雖然是在開凌楓的玩笑,但她自己卻害羞了。
兩人很快就找到了222號。那是一幢獨戶式三層歐式別墅,前院裡栽種着一大片玫瑰和薔薇,那些花都開得很好,香氣撲鼻。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拿着剪刀站在一叢玫瑰花前剪花。在他的身後,放着一盆還沒有完成的插花。老人約莫六十多歲的樣子,身體和精神看上去都很健康。
這個老人是不是馬龍翼呢?
凌楓走了上去,不過沒進門,站在柵欄門前,客氣地道:“請問,是馬龍翼老先生嗎?”
老人擡起了頭來,看了站在柵欄門前的凌楓和張雪兒一眼,沒吭聲,眼神也顯得有些詫異。他顯然是猜測凌楓和張雪兒的身份和來意,但他是從來都沒見過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
“是這樣的。”凌楓開門見山地道:“我們是從博物館趕過來的,我們看見了老先生的那幅明朝油畫……那個,老先生,能耽擱你一點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老人這纔出聲說道:“原來你們是來買畫的,這個就恕不接待了,你們走吧,那幅畫是祖上傳下來的,我是不會賣的。”
就這句話,老人的身份已經是可以確定的了,他就是那幅明朝油畫的主人馬龍翼。
“不是,老先生,你就給我們幾分鐘時間吧,我們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那對我們很重要。”張雪兒出聲央求道。
馬龍翼的眉頭皺了起來,“現在的門衛是怎麼回事?什麼人都能放進來。你們再不離開,我就叫物業的保安過來了。”
張雪兒還要求馬龍翼,凌楓卻示意她放棄,然後,他將戴着陰陽戒的那只是放在了柵欄門的不鏽鋼橫條上。
柵欄門也就一米五的高度,是一道裝飾門。凌楓的手放在柵欄門上,銀色的不鏽鋼材料和黑色的陰陽戒頓時形成了一個色調上的映襯,黑色的陰陽戒非常顯眼。
馬龍翼本來還在奇怪凌楓和張雪兒的臉皮爲什麼這麼厚,而他也在考慮是不是真要叫保安過來處理的時候,他看到了凌楓的奇怪的舉動,然後又看到了凌楓手上的陰陽戒。那一剎那間,他的眼眸之中迸射出了驚訝的神光。
“你……”愣了半響馬龍翼才勉強冒出一句話來,但這句話卻只有這一個字。
這一招果然是有用,凌楓趁機說道:“馬老先生,我們不會耽擱你很長時間的,能談談嗎?”
“請進,請進。”馬龍翼的態度截然不同了。
凌楓推開柵欄門走了進去。張雪兒也跟着他走了進去。
“我們進屋談吧。”馬龍翼邀請道。
“好的,那就打擾了。”凌楓客氣地道。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個馬龍翼是衝着他的陰陽戒才改變了態度的。倘若不是發現了他手上的陰陽戒,這個時候馬龍翼恐怕已經叫保安來了。
進了客廳,馬龍翼招呼凌楓和張雪兒坐下之後又忙着給兩人倒了兩杯果汁。
這點時間裡,凌楓也將他的客廳打量了一下。馬龍翼家的客廳是典型的中式風格,古香古色。居中的正牆上懸掛着一水墨人物畫,畫中的人物也是一個身穿明朝官服的官員。畫下襬着一隻供案,案上又擺放着香爐和供品果盤。香爐裡燃着三支檀香,香氣怡人。果盤裡的水果也都還是新鮮的。
這樣的陳設佈局,這幅畫裡面的人物顯然是馬龍翼的祖老先人了。
仔細觀察了一下,雖然都是明朝的官員,但凌楓很快就發現這幅畫與他在博物館看到的畫並不是同一個人物,不管在面相上卻有些相似。他的心裡也暗暗地猜測了起來,“兩個明朝官員,他們和馬龍翼有什麼關係呢?嗯,抑或則是同一個人吧,水墨人物畫的出入太大了,畫得不像也是很正常的。”
凌楓的舉動落在了馬龍翼的眼睛裡,等到凌楓從那幅畫上收回視線之後他才說道:“那是我家祖老先人,鄭和。”
鄭和原名馬和,這個凌楓是知道的,以前上歷史課的時候就學過。所以,馬龍翼說鄭和是他家的阻撓先人,他並不覺得意外,畢竟,馬龍翼是將鄭和的畫像掛在客廳裡祭拜的。但是,還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也感到奇怪,那就是——鄭和是個宦官,也就是太監,太監是沒有後人的,那麼這個馬龍翼怎麼可能是鄭和的後人呢?
這樣的疑問是不好開口講出來的。
馬龍翼似乎看出了凌楓的心思,他接着又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先祖鄭和確實是一個宦官,但是……”他沒有接着說下去。
凌楓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說,心裡也在暗暗地道:“這種事情確實難以啓口,接下來,他是要說他的先祖鄭和其實是一個未淨身的假太監嗎?好多電視劇裡面都有這樣的情節,因爲某些幸運的原因,原本該被切除的東西得以保留下來,然後暗中娶妻生子,子又娶妻生子,一代代傳承,也就有了現在的他。”
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性,其實不僅是凌楓在這樣想,就連張雪兒也在這樣猜想着。
馬龍翼卻始終沒有將他藏在心裡的東西說出來,而是轉移了話題,“還沒請教兩位的大名呢,你們是?”
凌楓說道:“她叫張雪兒,是京都大學的學生。我叫凌楓,是個醫生。”
“你是個醫生?”馬龍翼的神色顯得很驚訝,在他看來,凌楓這麼年輕的人根本就沒有可能成爲一個醫生。
凌楓還沒做進一步的解釋,張雪兒就搶嘴說道:“馬老先生,你不知道嗎?凌醫生可是鼎鼎有名的神醫啊,他治好了科學院的院長漆雕仁山,嗯,還有地產界的名人黃志強,對了對了,還有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紅霞溝病毒事件,那也是凌醫生出手化解的。凌醫生的事蹟,媒體報道了很多,你應該有點印象吧?”
凌楓不禁白了張雪兒一眼,她這樣誇張他,弄得他挺尷尬的。
馬龍翼倒是認真地想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原來你就是那個神奇的小神醫啊,我眼拙了,抱歉抱歉。你的報道,我還真看過不少。”
凌楓笑着說道:“馬老先生客氣了。”
人都有身份地位,身份地位高的人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尊重和信任。反之,如果兩個人相處,一方的身份地位很低,受到的往往是質疑和輕蔑。
眼前這種情況顯然就是這樣的,凌楓聲名在外,馬龍翼心中的戒備也就減少了一些,而信任也在無形中增加了一些。
“好吧,我也不繞圈子了。”馬龍翼盯着凌楓手上的陰陽戒,開門見山地道:“凌醫生,你能告訴我你手上的戒指是從哪裡來的嗎?”
凌楓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馬龍翼這個秘密。
馬龍翼笑了笑,“你是爲那幅油畫的來歷而來的吧?也就等於是衝着這隻戒指的來歷而來的。你告訴我你的戒指的來歷,我就告訴你油畫的來歷,這是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凌楓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隻戒指叫陰陽戒,它是我恩師傳給我的,他的本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個道士,他的道號叫玄機子。”
“玄機子?”馬龍翼唸了一下,臉上滿是困惑,“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也沒有聽過這個道號。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隻戒指是先祖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得到的,並帶回了明朝故土。這隻戒指本來是在我們家族之中傳承的,但在明清交替的時期,因爲戰亂而遺失了。”
凌楓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馬龍翼的神色,心道他該不是想要回去吧?明朝末期丟失了的東西,期間輾轉易手都不知道多少回了,誰又能證明陰陽戒就是他馬家的呢?
倘若馬龍翼開這個口,索要先祖的遺物,凌楓肯定是不會給的。他又不是傻子,這也不是他來到這裡的目的。
“呵呵……”馬龍翼笑了笑,“凌醫生,你倒不必擔心我會向你索要陰陽戒。我心裡倒是想要,但我肯定你不會給,是不是?”
凌楓也笑了,卻沒說什麼。同時,他倒有些佩服馬龍翼的察言觀色的能力,先後兩次,這個馬龍翼都猜到了他的心思。
“馬老先生,我已經告訴了你戒指的來歷,現在該你說了吧?”凌楓看着馬龍翼,等着他開口。
馬龍翼卻沒立刻開口,而是看着張雪兒,臉上帶着笑意地道:“張小姐,我能請你把我放在外面的花拿進來嗎?對了,如果可以的話,煩請你往花上澆一些水。”
這是很明顯的暗示,他不想張雪兒聽到他要談起的內容。
張雪兒跟着就起身,大大方方地道:“好的,我去幫你弄,你們聊吧。”
張雪兒離開了客廳,去外面擺弄馬龍翼的插花去了。她很清楚馬龍翼的意思,馬龍翼不想讓她聽到某些內容。
客廳裡,馬龍翼和凌楓卻還沒有開始交談。
馬龍翼看着掛在正牆上的鄭和的畫像,神思顯得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東西的樣子。
凌楓很安靜地坐着,等着他組織他的思緒。他的心裡也在暗暗地猜測,接下來馬龍翼會告訴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