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員工這才驚醒過來,爬回房間打電話報警。
凌楓將獵槍槍管探出窗口,對着槍手的方向又開了一槍。
外面忽然傳出重物墜落地面的聲音。
獵槍有獵槍的好處,那就是它的彈藥從槍管出去之後不是一顆,而是霧狀的一團。所以只要方向對,即便是不瞄準目標,目標也有可能被散裝的彈藥羣落擊中。
凌楓愣了一下,忽然拔腿衝出辦公室,下樓,冒着腰,用最快的速度向樹林邊沿的小道奔去。從他開始跑動開始,到他靠近針葉松樹林邊沿,整個過程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時間!
靠近樹林邊沿地帶,凌楓並沒有貿然衝進樹林去抓人。
對方剛纔使用的是麻醉彈,但一旦他的完全受到威脅,他會不會使用常規彈藥,那真的是無法去預判的事情。
樹林旁邊有一條古老的小道,泥土路面,小道的兩邊是草地和灌木叢。在一叢灌木的旁邊停着一輛電單車。
看見這輛電單車的時候,凌楓終於確認了槍手的身份——樸龍海。
樸真素被射殺的時候,槍手騎的正是這一輛電單車,只是當時他戴着頭盔,凌楓根本就看不見他的臉龐。樸真素在臨死的時候說她認出了槍手的身份,是她的弟弟樸龍海,但她並沒有照片和詳細的描述,只憑一個名字,凌楓就算與樸龍海面對面也無法辨認出來。
在DW球場就是這樣一種情況,樸龍海與凌楓擦肩而過,凌楓因爲他的體型和穿着產生了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僅憑這種似是而非的模糊感覺,他壓根兒就認不出樸龍海的身份。
這些片段在凌楓的腦海之中閃現,又從他的腦海之中消失,判斷出了槍手的身份,他的心神和全部的注意力也都回到了現實之中。他趴在了一叢灌木之後,用灌木和草地做掩護,雙目僅僅地盯着樹林的深處。
很快,沙沙的腳步聲傳來,隨後,一個人影進入了凌楓的視線。
這個人正是在DW球場裡面見過一面的亞裔青年,也就是樸龍海。他的腿受傷了,無法奔跑,他一瘸一瘸地向電單車的方向走去。鮮血從左邊的大腿上流出來,打溼了他的褲管。他的肩頭上挎着一支半自動狙擊步槍,手中拿着一支手槍,撤離樹林的過程中,他不時回頭看一眼小樓的窗戶。
樸龍海擔心的人並沒有出現,窗口也沒有再響起槍聲。他終於走到了電單車的旁邊,他將手槍插進了腰間的槍套之中,然後騎在了電單車上,準備點火撤離。
“別動!”凌楓從藏身處站了起來。
樸龍海的身子頓時僵住了。
“把槍放下來,扔在地上。”凌楓慢慢地向樸龍海靠近。
樸龍海沒有吭聲,但卻順從地將肩頭的半自動狙擊步槍卸下來,人在了地上。
“還有手槍。”凌楓提醒道:“不要幹傻事,樸龍海。”
“誰是樸龍海?”樸龍海聽到凌楓叫他的名字,反應很平靜,說話的時候他也順從地伸手抓住手槍的槍柄,然後慢慢地將槍套裡的手槍拔出來。
“你不知道你的名字嗎?你現在的名字是什麼?”凌楓繼續靠近。
忽然,樸龍海從電動車上側向撲倒,右手一擡,手中的手槍飛快地向凌楓所在的方向橫移過來。
砰!火光噴射,一團硝煙從獵槍的槍口之中冒了出來。
樸龍海的身體砸落在了露面上,背部和後腦滿是彈孔,血水飛快地涌冒出來,很快就染紅了他的皮外套。
凌楓搖了搖頭,半響才說道:“你的姐姐大概是想我救你,只要你投降,我其實是可以給你做摘除蜘蛛芯生物芯片的手術的,可你居然想殺我,那我只能幹掉你了。”
吉娜,也就是樸真素,她顯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結局,她在臨死的時候告訴凌楓樸龍海的身份,她的用意也很明顯,那就是希望凌楓也像對她那樣解救樸龍海。不過,那只是她的希望而已,凌楓沒有義務爲她這樣做,更何況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
凌楓沒有去動樸龍海的屍體,他坐在路邊的草地上,慢慢平息着第一次開槍殺人的衝擊感。
“凌總?凌總?”小樓那邊傳來呼喊的聲音。
凌楓擡起了頭來,大聲應道:“我在這裡,沒事了!”
“凌總,是你嗎?”有人大聲問道。
“是我,不用害怕,已經沒事了!”凌楓再次迴應道。
幾個神女藥業的員工直到確定了真的是凌楓的聲音才向這邊走來。他們還是很害怕,速度很慢,小心翼翼的樣子,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們嚇一跳。
直到看到地上的屍體,幾個神女藥業的員工才相信真的沒事了。
“報警了嗎?”凌楓問。
“報警了。”一個員工說道。
“我給戴夫先生也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就過來。”另一個員工說道。
凌楓點了點頭,不在說話,他的腦子裡面其實也是亂糟糟的一團。殺人的感覺他已經體驗過一次,這是第二次,但他還是沒法適應。
幾分鐘,警察和戴夫德蘭的保鏢隊伍幾乎同時趕到。
警察封鎖了現場,給凌楓和幾個神女藥業的員工做筆錄。被麻醉彈擊中的會計師也被急救車帶走,轉移到醫院做解麻處理。
戴夫德蘭和美琪德蘭認識帶隊的警官,父女倆都是這一帶的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話也有分量。父女倆出面幫助凌楓做了一些解釋,也願意作證,幫了不少的忙。
這件事是標準的正當防衛,證據和目擊證人都有,所以凌楓沒有任何麻煩,只是需要配合警方調查一下而已。
不過,警察詢問槍手爲什麼襲擊他的時候,凌楓回答說或許是搶劫,也或許是槍手想綁架他,並沒有給出正確的答案。
正確的答案會牽扯到革蘭素生物科技公司,而凌楓沒有半點證據來證明他的說法,說了等於白說,與其自找麻煩還不如不說。
調查結束,警察帶走了樸龍海的屍體和相關的證物。帶隊的警官還叮囑凌楓了一些事情,比如發現有可疑的人員要立即報警什麼的。凌楓滿口答應,很是配合。
警察一走,美琪德蘭和戴夫德蘭就將凌楓拉到了一邊。
“凌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戴夫德蘭憂心忡忡地道:“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什麼隱衷瞞着我們?”
美琪德蘭沒說話,她直盯盯地看着凌楓。學心理學出身的她又開始觀察凌楓的神色,妄圖剖析凌楓的內心世界了。
凌楓很平靜,他笑着說道:“我可沒什麼隱衷瞞着你們,我也很想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不過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想爲俱樂部效力呢。”
簡簡單單一句話顯然不能滿足戴夫德蘭和美琪德蘭的好奇心,可是這樣的事情,只要凌楓不說,無論他們怎麼猜測都是徒勞的。
“要不,你搬到我家去住吧。”美琪德蘭提議道。
“搬到你家去住?”凌楓訝然地看着她。
“是啊,搬到我家去住的話,保鏢會保護你。”美琪德蘭說。
凌楓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不想去,我還是住這裡。再說了,殺手不是已經死了嗎?死人是不會威脅到活人的。”
美琪德蘭微微皺起了眉頭,“好吧,不過我明天會找一家安保公司,讓他們在這裡安裝最先進的監控系統。”頓了一下,她又補充了一句,“費用算你的。”
凌楓,“……”
半個小時後戴夫德蘭和美琪德蘭離開了甜瓜農場,凌楓也帶着人去了醫院。
會計師被麻醉彈擊中,雖然不是致命的傷,但人在醫院裡,他這個老總肯定是要去看看,關心一下的。
來到醫院,醫生告知凌楓會計師還在昏迷之中,他們已經做了解麻處理,但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甦醒過來。然後,醫院又開了一張繳費的單據讓凌楓交錢。沒有醫療保險,人家醫院可不白忙活,收費也絕不手軟。
交了錢,凌楓讓一個員工留下來照顧會計師,然後帶着剩下的人準備返回甜瓜農場。卻就在醫院大廳碰到了幾個剛剛趕來的警察,帶頭的正是之前那個警官。
凌楓心中頓時一沉,暗暗地道:“這些警察怎麼又來了?難道……他們發現了樸龍海腦袋之中的蜘蛛芯生物芯片?”
在射殺了樸龍海之後,凌楓其實有想過取出樸龍海腦袋之中的蜘蛛芯生物芯片,但當時他很快就否定了那個想法。他開槍打死了人,然後又剖開死者的腦袋,警察還會認爲他是自衛殺人嗎?另外,陳小七拿走了樸真素腦袋中的蜘蛛芯生物芯片之後,這種生物芯片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那麼幹嘛還要去取出來呢?
“凌先生。”帶隊的警官發現了凌楓,大步走過來,開門見山地道:“你這邊有發現可疑的人嗎?”
凌楓微微愣了一下,“沒有啊?有什麼情況嗎?”
“殺手的屍體剛剛在停屍間被人盜走了。”帶隊的警官說道。
“這……”凌楓很驚訝的樣子,但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裡其實一點都不驚訝。對方不想法醫解剖樸龍海的屍體,發現那塊蜘蛛芯生物芯片,盜走屍體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我們來是想提醒你,對方還有同伴,你要小心,有情況及時聯繫我們。”帶隊的警官對凌楓說道。
“謝謝警官,我會注意的。”凌楓道謝道。
帶隊的警官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旁敲側擊地詢問了凌楓很多問題,不過凌楓始終沒有提說革蘭素生物科技公司。
十多分鐘後幾個警察開着車將凌楓和幾個員工送到了小樓,然後才離開。
回到窗戶被擊碎的屋子裡,躺在牀上,凌楓輾轉難眠,他想起了一個不曾見過的人物——A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