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留痕

小人國所有的居民,皆圍住黃夢樑,將他們的木薯、香蕉以及不知名的水果,還有一種雪白的乾肉,堆放在他面前。黃夢樑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吃得肚子圓。已經有好幾天沒吃像樣的食物了,在小艇上咀嚼那帶腥臭的水母,實在讓人吃得想嘔吐。

那種雪白的乾肉不知是啥東西,嚼起來有咬勁,有點乾魚片的味。黃夢樑想,這玩意兒生吃太沒意思,不如將它烤熟了再吃,一定很香。

想到就做。他在窩棚外的空地,燒了一堆火,用樹枝杈起雪白肉乾放到火上燒烤,一會兒,香味在窩棚間瀰漫開來——黃夢樑的這一舉動,讓小人國的居民們大開眼界。他們第一次看見火苗在柴堆裡跳躍,第一次聞到雪白肉乾在火苗的舔噬下,發出如此濃烈的香味……

瞧那些小人對火焰驚訝萬分,對烤肉垂涎欲滴的樣子,黃夢樑招手要他們都是來嚐嚐。大家都畏手畏足,不敢近前,倒是“嘿”一家對黃夢樑特別的信任,“嘿”的幾個孩子就走攏,接過烤肉嚐鮮。

有了榜樣,大夥纔打消疑慮。一人分一小塊烤肉,一嘗之下,嘖嘖之聲不斷,那味兒簡直有如龍肝豹胎,珍饈無比——當然,這是小人國居民的感受。小人們圍住黃夢樑,問這問那,可惜語言不通,但藉助於比手劃足,黃夢樑連猜帶蒙,也估摸出了個十之三四。

現在,黃夢樑纔算真正融入了這些奇特的侏儒王國。

被困在這茫茫大海中的小島上,黃夢樑不得不安下心來,作長久居住的打算。他在侏儒們的幫助下,在木薯樹林也搭檔了個窩棚,暫時住了下來。至此,每天與他們廝混,學習他們的語言,同時也把火烤食物、鑽木取火,以及他所知道的其他技術傳授給他們。

島上的侏儒,論智商並不亞於原始森林某些土著人,甚至他們接受來自文明世界的知識,比,超出了黃夢樑的意料之外。

幾天下來,黃夢樑大致瞭解到這個侏儒部落的結構組成。小島上,就這木薯林內,居住着二十來家百多位侏儒。部落顯得很鬆散,沒有首領,每家皆是以戶爲單位,由男女主人當家,若全部落有重大事情需通力協作,則由每戶出人出力。

侏儒部落的生產力極其低下,除了會搭窩棚,還會使用一些簡單工具,基本上就是靠採摘木薯野果生活。好在小島上,木薯野果豐裕不缺食物,氣候炎熱不需衣物,侏儒部落的日子倒也過個太太平平。也正因爲日子過得太順溜,他們纔不思創造。

因了替“嘿”的女人接生,救了那女人和嬰兒的命,“嘿”一家就跟黃夢樑最爲親近。尤其是“嘿”大女兒,特別聰明,黃夢樑教她的知識一學就會,倒讓黃夢樑非常喜歡她,還給她胡亂取了個名字“小女”。

小女整天與黃夢樑形影不離,跟黃夢樑十分親近。小女身高不到一米,個子跟一位六七歲的小女孩相近,在黃夢樑眼中,她就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其實,這個粗心的傢伙根本不知道,小女不是小女孩了,已經到了生兒育女的成熟期,只要黃夢樑認真一點瞧她的隆起的胸脯,便可明白小女與小女孩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天,黃夢樑欲在島上四處轉轉,想再次找到那羣微型大象或者水牛。那微型大象和水牛太好玩了,能抓到幾隻圈養起來,既可隨時吃到新鮮的肉食,也能解決缺乏食物時的需要。當然,黃夢樑還有個荒唐的念頭,他在想有朝一日能夠回到長江邊的家鄉,帶回去一隻兩隻小巧的大象和水牛,讓竹娟瞧瞧,她一定會驚得合不攏嘴。

侏儒島不大,大約有七八平方公里。島長滿了綠油油的熱帶植物,很是茂密。黃夢樑握着他那把短劍,一頭鑽進去,尋找微型大象與水牛,隨便察看下這島上還有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在一片火荔枝樹林邊,黃夢樑忽然聽見身後有點響動,回頭瞧,卻是小女跟着來了。小女來了也好,有人同伴,路上不寂寞。

小女的膽子同樣很小,她是因爲跟着黃夢樑才走到這片樹林的。

見是小女,黃夢樑也不覺得奇怪,平時這小女就愛跟自己湊一塊,已經廝混很熟了。就停下來等小女,一起去鑽進火荔枝樹林找微型大象與水牛。

火荔枝樹林內,雜草叢生,遍佈藤蘿,幾步之遙,人就完全沒入密匝的樹葉枝蔓裡,是動物們藏身的好地方。這兒,常有毒蛇、肉食動物出沒,島上的小人膽子極小,平時很少來這兒,雖然這火荔枝樹掛的紅豔果實,汁多且味兒甜美,引人垂涎欲滴。

然而,黃夢樑並不知道,這火荔枝跟荔枝外形相同,味兒也差不多,它卻是一種含有類似嗎啡至幻成份的果實,人吃了雖不會中毒,但可以令人處於麻醉興奮狀態。

在火荔枝樹林,黃夢樑沒有找到微型動物的蹤影,倒也沒覺得沒白來一趟。滿樹林掛着的紅豔豔“荔枝”,也是一種解渴止飢的美味。乾脆將上衣脫下來,扎住袖子領口,當着口袋,採擷了一大包“荔枝”,準備回去當晚餐。

黃夢樑爬上樹採摘時,小女卻在一隻樹洞捉了只貓咪仔。那貓咪仔好可愛,黃毛黑斑,半尺來長,逮着小女的手指當吮。小女高興極了,抱着它衝樹上的黃夢樑叫喊,還舉起來讓他瞧。

黃夢樑騎在樹枝上,扭頭看小女,突然發現小女身後的草叢,一隻動物正悄悄跟隨,越來越接近小女。黃夢樑眼尖,他一眼就辨識出那隻跟蹤小女的動物,就是前幾天襲擊“大象”的豹貓。豹貓對黃夢樑這樣的“巨人”也許無可奈何,但對小女卻構成了極大的威脅,更何況母獸護仔心切,常常因此而不顧一切。

小女危險,黃夢樑即刻跳下地,往她那奔去——已經遲了,那豹貓裂嘴露齒,猝然躍起,一跳數米,兜頭從空中向小女撲來。小女聞聽腦後一股腥風,回頭瞧看,剛好把咽喉暴露給了豹貓……

本來以豹貓那閃電般的快捷,必將一口銜住小女的咽喉,小女在劫難逃。可就在此時,黃夢樑也趕到了小女的身旁。那豹貓突然嗅到一種莫名的恐怖氣場,一股強烈的不可戰勝的兇獸體味——它反應異常敏捷,凌空一百八十度扭曲身軀,落地便逃,連它的幼獸也不顧了,轉眼不見了蹤影。

須臾之間,小女由死到生撿回一條命來。她愣在那好一會,才醒過神來,扔掉那隻“貓咪”,一下撲進黃夢樑的懷內,身子仍在瑟瑟戰慄。

黃夢樑倒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不就一隻比貓大一點的野獸,他拍拍小女的腦袋安慰了下,扛上那包“荔枝”,領着小女回到侏儒部落裡自己搭的那間茅屋

這一晚,黃夢樑美美地吃了一頓甜多汁的“荔枝”,方心滿意足地鑽進他的茅屋睡大覺。這一覺睡得出奇的香甜,瞌上眼瞼,便進入一個美豔的夢境……

好像是回到長江邊竹娟的家。竹娟看見黃夢樑回來,驚喜交集,一下子撲進他懷裡,用臉拱他的胸膛,用肚腹擠他的大腿。夫妻相見,黃夢樑早已按捺不住久別的渴望,一把抱起竹娟,來到牀欲男女之事——竹娟竟然在身下掙扎不從。

黃夢樑大爲驚訝,竹娟是怎麼了?俯首去瞅,不禁吃了一驚。身子下邊不是竹娟,卻是曼谷那位美麗端莊的素娥姐。素娥姐眼噙淚水,杏目含嗔,哀怨地盯着他——黃夢樑連忙爬起來,口中忙不疊聲在說:“素娥姐,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黃夢樑羞愧地正道歉,素娥姐俊俏的面容突然化作小女。小女那孩子一般的細巧臉龐,起初還露出渴求歡娛神情,接下便呈現出痛苦之狀,之後嘴裡開始悲切哀慟,再後來弱小的身子亦在蛇樣的扭曲不從……

黃夢樑大惑不解,身體下邊的女人怎麼在不停幻化,且皆不願與他行夫妻事。實在不明白是個什麼道理——漸漸,他在茫然中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