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賀老六咧嘴申辯道:
“我認不了幾個字,當然也寫不了,咱這裡也從沒搞過什麼通行證,都是傳令兵當面口述命令。要不…我…我跟你們去走一趟,讓刀疤甘當場放人就是。”
前面說的是實情,臨了,他還想出個歪心思,賭一把運氣。
可沒想到陳天華早有準備,事先就想到他拿文盲說事,擊碎了他的僥倖心理。
“哼哼…這不用麻煩你來回的跑了,通行證內容我幫你擬好,你只需在上面簽字畫押即可。”
“哎…我照辦,我照辦就是囉。”賀老六似乎很配合的答應,準備畫押。
“聽好了賀老六,可不許耍花招,要是畫押搞出個什麼情況來,你的小命就先沒了。”陳天華威脅道。
他心裡是清楚的,但凡重要的書面命令,除了印章,一定還有他賀老六特定的符號,也就是畫押。
但賀老六畫押是個什麼樣子,陳天華沒見過,如果這廝在這上來耍個花招,去提人的後果,那就不堪設想。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去賭上一把。
“放心,我一定不耍花招,嘿嘿…就這二個假洋鬼子嘛,放在大隊部我不嫌煩,提走就提走,沒大不了的事,嘿嘿…”
說着,他很認真地在通行證落款處畫了押,在印章上哈哈熱氣,便使勁蓋上。
“給…大少爺,就是這樣子。”完了,賀老六把自己親自畫押蓋章好的通行證,雙手遞給陳天華。
他已鎮靜下來,心中有底了。
哼,我就是把人從牢裡給放了,你們也未必能逃出去。
陳天華接過來仔細看了下,摺疊好小心翼翼地收入衣裳口袋裡。
憑剛纔的細緻觀察,他認爲賀老六並沒有耍花招,因爲他不敢。
賀老六肯定怕陳天華留人下來扣着他,倘若那邊提不出人來,那就先把他給滅了。
這是江湖上一慣做派。
“行,那就委屈你下地獄去休息囉。”話音未落,陳天華一記掌化刀,兇狠地砍在賀老六脖頸動脈處。
這廝一下子就昏倒在地。
陳天華並沒有就此打住,只見他雙手緊緊夾住對方的頭顱,用力猛地一扭。
“咔嚓…”一聲脆響。
賀老六的脖頸骨應聲斷裂,頭顱隨即無力低下,殭屍白慢慢上臉。
不留任何後患!
這是陳天華在執行特殊任務時的信奉,也是謹慎從事的原則。
況且,像賀老六這種雙手沾滿普通百姓鮮血的人渣,滅了他,那算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
冷眼旁觀的左剛,卻看得是心驚肉跳,渾身一陣雞皮疙瘩,腿肚子還微微抖簌。
他下意識用雙手捂住眼睛。
左剛當兵從軍有五個年頭,前年中期跟隨李存智大人,隨部隊鎮壓過義和團,也跟着大家一起對人開過槍。
但那是七八十米遠的距離。
扣動扳機開槍,跟近距離貼身徒手殺人,那心理狀態完全是二碼子事。
你看這位三姑爺殺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沉着而動作嫺熟,就好像他是在殺只雞而已。
剛纔連殺二個保鏢,都是一招斃命,乾淨利落,這次同樣如此。
左剛怎麼也想不通,三姑爺這殺人招數從哪裡學來的?
如此嫺熟,足以證明他以前肯定也殺過人。
可他的年齡和經歷?
種種現象,還真的讓人想不通,琢磨不透呀?
而且,他下手如此的心狠手辣,跟他溫文爾雅的外貌,極不相稱,誰也想不到。
關鍵是他的心理素質…這心也忒大了吧。
此時的左剛是昏頭漲腦,滿腦殼都是官司。
現在的陳天華,在他左剛的心目中,不光是高大仗義,還多了一份畏懼感。
“愣着幹啥?快幫着把他移到牀底。”陳天華低聲喝道。“哦…”
被陳天華一吆喝,他如夢方醒,連忙上前一起,把毫無
氣息的賀老六推移至牀底。
……
當天,清早七點鐘左右。
煤山鎮礦區保安大隊部大院。
院裡面亂哄哄的,許多隊員起牀,正在水井邊上提水洗漱,你爭我奪的沒有次序。
鎮上大隊部實際只有一箇中隊在這裡,另外二箇中隊都被分派到各個礦井,維持秩序。
大院門口,有二名肩挎着槍的保安隊員,在崗哨亭裡站崗。
大隊部的警衛室裡,還有二個隊員和一名值班的中隊副,端着餐盤放在桌子上,準備吃早點。
這時,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從院外的的得得開入大院,騎在馬上的是一位年輕漢子,高大挺拔,威風凜凜。
高頭大馬後面,跟着一輛長轅馬車,牽引馬車的是一黑一白二匹大馬。
坐在長轅上的車把式,也是位年輕人,長得虎背熊腰,很是彪悍。
棗紅馬與馬車,都穩穩停在大隊部門口。
棗紅馬上下來的那位高大漢子,將馬繮繩縛在馬車把子上,讓三匹馬拴在一起。
大清早的來了這麼模樣的不速之客,自然引起院內隊員們的觀看,議論。
“這來的人是誰呀,瞧這架勢來頭不小呵,像是從縣城總部下來的人。”
“那輛馬車是空車,還用二匹馬牽引,有點誇張了些吧。”“嗯,像是來接什麼人物?”
“……”
這二位精壯男子,並不理會院子裡隊員的議論,目不斜視、大搖大擺地向大隊部門崗走去。
在大隊部一樓餐廳的小包間裡,直屬一中隊的中隊長,刀疤甘正咂着小酒、吃着送上來的早點,哼着黃色小調‘十八摸’優哉遊哉。
他傢伙長得胖墩墩的樣子,魚泡眼吊着,裡面白多黑少,眼珠子像綠豆般大小,滴溜溜轉得飛快。
刀疤甘家在長興縣城裡,父親是個商人,家裡還算富庶,他從小就上私塾。
他有名有姓,叫甘奎。
可他不是個讀書的料,平時裡結交些狐朋狗友,調戲婦女,打架鬥毆,鬧得街坊裡是雞犬不寧。
有次跟一幫江湖人鬥上了,結果吃了虧,自個臉上掛了彩,留下二道刀痕。
他父親沒轍,把他送到煤山鎮,他姐夫賀老六的保安隊,遠離縣城這個是非之地。
嗨嗨,他來這裡還如魚得水。
這幾年,靠着姐夫賀老六的裙帶關係,加上自己機靈做人,甘奎終於混上了直屬中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