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江扯了扯嘴巴,然後說道:
“你說的沒錯,今年以來耀金礦業的確是在長興搞得不太像樣,原本咱們是幫會,就是幫別人看場子,收取保護費的,可後來情況發生了變化。”
鄭江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臉上的神色忽而惆悵、忽而悲傷、忽而又無奈,各種情感元素夾雜着。
以前這個長興耀金礦業,是幾個浙江籍上海商人來投資開辦的,聽說還有洋人蔘與。
他們忠義堂是被請來維護礦業安全,組建保安隊,不具體參與經營。
大約一年多前,這幾個投資老闆到煤山鎮礦區視察,聽說遭遇山匪綁架,最後都死了。
當時他們也都覺得奇怪,這不像是綁票,因爲沒提贖金之類的事,明顯是仇家派人來做的。
後來,忠義堂堂主賀仁寶說了,業主說這不管他們的事,新的礦業老闆給出了更加優厚的條件。
接下來聽說耀金礦業換股東了,大股東叫正元實業會社,後臺老闆是東洋人。
令人奇怪的是,這個正元實業會社裡除了日本人,還有江湖幫派參與其中。
爲首的是洪門太湖幫,洪門忠義堂,還有二個當地幫派,一個姓洪,一個姓石。
顯然,耀金礦業改換門庭,內部結構不一樣了,忠義堂從給別人看場子,變成了自己也參與經營。
當然,自己成了老闆之一,身份和收成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鄭江只是忠義堂的大紅棍,一切決策權都在堂主賀仁寶那裡,他們只要服從就成。
這洪門太湖幫在四個幫派中勢力最大,又深得大股東-東洋人的信任,所以,太湖幫幫主金天龍,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耀金礦業的大掌櫃。
而洪門忠義堂堂主賀仁寶,則當了二掌櫃。
金天龍他們一方面釆取強取豪奪、威逼利誘等手段,霸佔礦井,另一方面搞所謂多種經營,什麼煙館、賭坊、妓院,以及飲食客棧等產業,包羅萬象。
傳聞金天龍用盡手段,在公司中擴大屬於他自己的勢力,並且一直打壓着賀、洪、石這三家。
後來,金天龍他依次將洪家、石家在礦業中的勢力給剝奪了,現如今唯獨只有忠義堂依舊在集團中有影響力。
不是金天龍好心放過賀仁寶,而是忠義堂早就有了準備,預先做好防範措施。
畢竟忠義堂同屬於洪門,他的勢力範圍不可小覷,例如煤山鎮礦區的保安大隊,就是他兄弟賀老六在把控。
才使得賀仁寶這麼多年,他能安穩保留着在耀金集團中的勢力。
不過,金天龍對忠義堂的打壓,卻一直沒有停止過,都在伺機而動。
這次煤山鎮出了大事,上海申報館派出高手將人救出,並大鬧煤山鎮,保安大隊損兵折將,大隊長賀老六也死了。
剛好,天賜良機,金天龍派出自己的兄弟,去接管煤山鎮的保安大隊。
煤山鎮保安大隊,是耀金礦業成立之初,由忠義堂組建而成,當時金天龍沒有參與進來,否則,那裡還有賀家兄弟說話的份。
這下,煤山鎮保安大隊失去了控制權,讓賀仁寶心疼不已,一方面死了兄弟賀老六,另一方面又失去了一支護衛的武裝力量。
據說,賀仁寶因此而大病一場。
聽鄭江這麼一說,陳天華心裡暗忖,自己在煤山鎮大鬧一場,結果在無形中還幫了金天龍的忙。
不過也好,這讓他們內部鬥爭更加的白熾化,狗咬狗的後面就有好戲看。
很明顯,忠義堂可不是吃素的,他們怎能心甘情願地被太湖幫擺佈?
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
陳天華現在開始意識到,一年多前發生在煤山鎮,英國人查理等一行人莫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的事,跟賀仁寶有着重大關係。
當時煤山鎮的保安大隊,悉數掌握在賀仁寶賀老六兄弟倆的手上。
應該是賀仁寶賀老六他們被收買,纔會出現這種一杆人離奇失蹤,這樣奇葩事件。
英國人查理,以及幾名浙商投資人,他們爲什麼敢大膽放心的下到煤山鎮去視察,因爲當地的保安大隊,是他們的僱傭軍。
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批僱傭軍早就被東洋人給收買了,他們屬於自投羅網,進入了死亡之地。
而鄭江,只是忠義堂的大紅棍,是賀仁寶一手提拔上來的人。
他這裡是目前忠義堂存在於耀金礦業內部,最主要的勢力了,以備今後不時之需。
現在的賀仁寶,雖然對金天龍的許多做法,非常不滿,但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聽得鄭江把如今耀金礦業內部矛盾,以及管理層結構的大致情況說了一遍,陳天華清楚該怎麼做了。
對於人渣,當然是有義務把他們清除乾淨。
“耀金礦業和他的正元實業會社,在煤山鎮公然綁架上海申報館訪事,英國人艾倫,並造成其死亡,這是我親自所見所聞。”
陳天華說着,從口袋裡掏出艾倫的訪事證件,在鄭江面前晃了一下,以示點撥。
見對方突然說出申報館訪事,那名英國籍人士艾倫遭遇綁架、死亡,還亮出艾倫的證件,這讓鄭江吃了一大驚。
關於艾倫和那個逃跑女人在煤山鎮的遭遇,是賀仁寶在忠義堂幾個鐵桿弟兄圈裡說起的。
鄭江不知道面前這位神秘年輕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或者說他就是申報館、英國人派來的密探。
“我看了,這又能把他們怎麼樣?這都是手下人乾的,金天龍他們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而盡,衙門是奈何不了他們的。”鄭江雙手一攤,聳聳肩表示很無奈。
“鄭兄,本少爺過來,就是要扳倒金天龍他們一夥。可要扳倒金天龍絕不是一早一夕,得有一個計劃,事情一件件的抖落出來,關鍵是你們必要時要站出來指認他。”陳天華試探性地說道。
“兄弟,你真的沒發瘋?返倒金天龍?恐怕你暴露身份之後,分分鐘殺手就來了,他們不會跟你拚武力,直接用槍,你就再也沒命走出來了。”
鄭江真不明白麪前的這個青年,是從哪裡得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