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把煤廣自治區現駐軍標團,發展成爲甲種標團,在目前二個野戰突擊營的基礎上,再擴充一個營,總兵力達到二千二百人左右的編制。”
孫勇將昨天晚上由李存智召開的軍事會議精神,乾脆一股腦兒傳達給了陳天華。
擴軍對陳天華而言,是件又喜又憂的事。
擴大軍隊編制,增加戰鬥人員,無論是對於浙江新軍本身,以及對於煤廣自治區的安保,這麼看當然是件好事。
但同時,軍備及軍費開支就大出許多,聽孫勇的口吻,人數將由八千餘變成一萬二千餘,增加四千人,相當於現在規模的一半。
人員增加一半,這意味着軍費開支也相應增加一半。
這可是一筆鉅額軍支啊。
現在八千餘人的軍費開支,今年將將能自給自足,可餘後增加的百分之五十,又從哪裡來?
沒有金剛鑽,就不攬瓷器活。
自治區的經濟才起步不久,鐵路全線還沒開動,整個運力要在年底之前才能提升。
他準備跟岳丈大人好好商議,擴軍這件事可得慢慢來,不能太急於求成,否則,就是拔苗助長。
經過斬首行動這件事,陳天華自己也明白了一個事實與道理
爲了在今後爭權奪利中,得到足夠的權利與資源,中外即得利益集團是可以不惜代價,剷除一切障礙。
端方即將到任兩江總督,加之浙江巡撫聶糾規,還有虎視眈眈的東洋人,太湖幫爲首的江湖勢力,自己對立面的力量足夠強大。
他們這邊仰仗的張之洞逐漸老去,像只快掉光牙齒的老虎,已沒了當年的雄心壯志。
浙江跟端方、聶糾規不是一條心的勢力,就以岳丈李存智爲首,手握新軍第一鎮。
這叫槍桿子裡面出政權,軍隊決定着地位和勢力。
因爲有了這支武裝,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想想自己,之前的做法現在看來是太仁慈,如果能提前主動發動攻擊,斬草除根,起碼自治區範圍內相對安全,對手就沒有機會來輕易對付自己。
……
四月中旬的一天早上,陳天華接到巡撫衙門的通告,讓他到運司路杭州府衙門的驛館,參加由省巡撫衙門舉行的一個調解會。
陳天華遇刺事件發生之後,自治區一方將現場收繳的部分日式裝備,拍攝的屍體身份等,連同一紙訴狀,一股腦兒投訴到巡撫衙門。
所有證言證據,都認定是一起由東洋人策劃主謀,針對大清朝廷命官的斬首行動。
並且要求日方領事館就此說明理由,當衆道歉並賠償一切損失。
爲此,國內諸如上海申報,蘇報,浙報,民報等報館,都刋登了相關文章和照片等。
日方很惱火,領事館多次出面辯解,說這是日籍正元株式會社派出的浪人所爲,主要是商務活動中個人恩怨糾紛,跟政府方面無關。
爲此,巡撫衙門裝腔作勢地出面準備作一次調解,充當和事佬。
李存智和陳天華他們明知道巡撫大人也是主謀者,但這個缺乏證據,放不到桌面上來講。
現在只能抓住日方做文章,給政府衙門施壓。
陳天華是正四品朝廷命官,但凡刺殺大清朝廷命官,可視爲對國宣戰。
當然,這時下的清朝政府,腰板軟塌塌,這萬萬不可能的事。
巡撫衙門召喚,陳天華只能欣然前往,他的衛隊中多了五個新面孔,就是以飛鴿爲首的五位貼身保鏢,已經到位。
到了四月中旬,陳天華的傷勢已基本痊癒,下地走路辦公等都無礙,只是傷口還沒有完全吻合一體,不能做劇烈運動,否則還會撕裂傷口。
巡撫衙門把調解地點設在驛官,而沒放在衙門公堂之上,是很有用意的。
這說明陳天華方起訴控告的理由,並不成立,巡撫衙門不認可。
它不能作爲一樁涉外案件,由政府衙門向日方領事館提出抗議云云。
但畢竟是日籍正元會社,夥同日方浪人蔘與了這起斬首行動,屬於民間的個人恩怨,涉事地點是在日租界之外的大清國境內。
因日方領事館請求,由清政府巡撫衙門出面,對涉事雙方進行調解。
這種仲裁調解模式,是近年來學習西洋法庭作派。 wWW_тт kān_C〇
在陳天華看來,這純屬掩耳盜鈴之舉,他本可以拒絕參加本次調解。
但他目前仍是朝廷命官,自治區和所有煤礦,鐵路等等,目前均歸屬浙江巡撫節制,這個面子不能不給,大家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杭州府衙門的驛館外,警戒森嚴,巡防營和新軍都派出了各自的警戒部隊。
剛踏進會談場所,陳天華就瞧見坐在上首主持的人,是位身着長衫馬褂的中年人。
看其面前所立的牌面,他是巡撫聶糾規的幕僚長,叫蕭璇。
此人在浙江政界官場上,那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坐在陳天華對面的,是日方正元株式會社代表席,爲首的一個大概三十三四歲,文質彬彬的眼鏡男。
陳天華判斷這人沒有受過什麼特殊訓練,也不帶有軍人氣質。
相反,他左右兩個助手,則是標準的軍人。
至於這樣做的目的,連傻子都猜得出來。
調解開始,主持人蕭璇先是冠冕堂皇講了一大通道理,什麼中日友善等等一些屁話。
接下來就是切入正題。
“貴方正元株式會社可真是陰魂不散啊,我想回家休閒幾天都不行,你們老是糾纏我有意思嗎?”
陳天華坐在長桌一端,朝着對面毫不客氣地挑釁道。
沒等日方眼鏡男開口說話,蕭璇幫腔道:
“陳大人此話差矣,這次牽涉到的當事人是你,有道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倘若巡撫衙門去找提督衙門說事,你覺得有意思嗎?”
蕭璇不愧爲巡撫大人的幕僚長,這腔幫得是滴水不漏,讓陳天華的挑釁一下子失去了作用。
“好吧,找本尊到底有什麼事,我忙得很,沒有那麼多閒功夫和你們正元會社廢話。”陳天華喝了口茶打起了官腔。
他看也不看那個眼鏡男一眼,嘴角流露出來的,一直是鄙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