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除了租界附近的繁華地帶,燈紅酒綠一片,而武漢更多的是窮街陋巷,和爲了生存在苦苦掙扎的底層百姓。
隨着幾聲“嘀…嘀…”的小喇叭響起,“讓開…讓開…”的吆喝聲隨後就至。
漢陽門碼頭邊上的人羣開始一陣騷動。
一中隊荷槍實彈的鄂新軍兵士,將圍在最右邊軍用碼頭上的小販及乞討人羣,紛紛驅趕開去,然後分成二排,持槍列隊面向外警戒。
隨後,五輛披掛黑色車簾子的豪華雙乘馬車,呈一字長蛇陣,的的得得奔向軍用碼頭。
黎元洪收起專注看着的鄂報,從當頭的第一輛馬車上慢慢下來。
他今天沒有穿鄂新軍將軍服,而是着一身清朝官禮服。
頭戴紅瓣單眼花翎斗笠帽,深藍色棉質長袍朝服,胸前是豹形補子,亮明他是三品武官。
腰間蟒蛇玉帶,腳踏黑褐色牛皮官靴,沒有掛佩刀,顯得要文雅莊重許多。
後面馬車上面陸續下來七八個戴黑帽、黑披風、黑靴等全黑色打扮的壯漢,他們更像是保鏢,每個人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軍用碼頭上,一艘掛着三角形黃色盤龍旗,名爲飛魚號的豪華進口快艇,早早的關停馬達,依靠餘下慣性徐徐在停靠江岸。
只要是圈內人都認得,這是浙省新軍副總參謀長,兼任湖廣鐵路總局長,陳天華大人的私人飛艇。
“黎大人,您說那位貴賓跟着陳大人就在這快艇上嗎?”黎元洪的衛隊長上前輕聲詢問道。
“應該就是這艘快輪上吧,電報上是這麼說的,帶貴客臨門,咱先等等看。”黎元洪的目光盯着開始停穩下客的飛艇。
漢陽兵工基地的各項工作,正在按計劃緊鑼密鼓地進行着,由於浙江豐衆銀行的第一批資金已到位,各項工作進程順利。
漢陽特種鋼鐵廠就在漢陽鋼鐵廠旁邊,現在開始興建,冶煉高爐還是利用原有的三臺高爐,其中一號高爐主要冶煉鎢鋼,高碳鋼,專用於軍工製造。
黎元洪作爲漢陽兵工廠(漢陽槍炮廠)總辦,雖說是兼職,但目前卻變成主要職責了。
漢陽兵工廠承擔着鄂新軍、魯新軍和浙新軍的大部分改裝裝備,任務重。
從快艇上走下來的人羣中,除了陳天華和他身後的五名貼身保鏢,兩個中等身材的陌生男人,格外引人注目。
前面一人三十七八歲模樣,高挺鼻樑上架一副金邊近視眼鏡,手中拎着一隻進口的旅行皮箱。
另一個三十歲不到,也提着一隻棕色藤條箱。
這架勢黎元洪一看就明白,這是大少爺陳天華不辱使命,從上海帶回了二名冶金專家,應該是南陽華裔。
一週前,陳天華在劉玉芳的銳精書社,不但見到了蔡鶴卿,陳琪美兩位老朋友,同時也見到了冶金工程師霍山,和他的助手葉函。
老朋友相見,總有講不完的言語,接下來雙方在友好的氣氛中溝通洽談。
陳天華需要了解的是對方的學識水平,能否獨立解決鎢鋼精煉和A50-優質碳素鋼的合成技術問題。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而霍山需要了解的,當然是職位,待遇,安全措施,礦石來源等等。
好在陳天華除了基本瞭解霍山的待遇與安全措施,還熟知鎢礦石和鎢鋼的大概情況,當場給予回答清楚。
剩下的就沒什麼可談了,接下來就是喝酒敘舊,但都不提雙方都認爲的敏感話題。
這事敲定過後,霍山和葉函兩人,得跟公共租界工部提交辭呈,批准之後還要進行工作移交等等。
而許雲媛在上海,她得乘空多陪着自己的父母親,以及走親訪友。
陳天華呢,則返回杭州一趟,讓豐衆銀行抓緊撥出去第一筆資金給湖廣兵工署,同時跟岳丈李存智等說明當前的形勢變幻。
當然,也是回家陪伴家人,再過數月,老婆第二胎就要瓜熟蒂落了。
“哎喲華之老弟呀,你這趟上海之行可是馬到成功,滿譽而歸,果然沒負大帥之重託啊。”
黎元洪迎上前去,雙手抱拳笑盈盈稱兄道弟起來。
“哪裡哪裡宋卿兄謬讚了,這都是江湖朋友擡舉給的面子,來來…我來介紹,這位是英國劍橋大學的高才生,冶金專家霍先生,他的助手葉函;這位是黎將軍,鄂軍第二鎮統制兼漢陽兵工廠總辦。”
陳天華也是抱拳回禮客氣幾句,然後給雙方作介紹。
“歡迎歡迎吶,霍先生,黎某這幾日都在江邊翹首以盼,今天總算是迎到了先生,請請…請上第三輛車。”
“好好…黎將軍請。”霍山也是抱拳回了個禮。
就這樣,霍山和他的助手葉函上了第三輛馬車,黎元洪和他的二個貼身護衛,登上第二輛馬車,陳天華和飛鴿登上第四輛車。
而第一輛馬車裡,是黎元洪的五名保鏢,他們負責開道,最後一輛馬車裡,是陳天華的另外四名貼身保鏢斷後。
五輛馬車浩浩蕩蕩出發了,馬車回漢陽兵工廠基地。
……
漢口山海關路,與沿江大道這一帶,這裡都屬於漢口租界地界,而高聳在江邊的江漢海關鐘樓,這是漢口租界的標誌性建築。
而靠近租界東面,德租界邊上,是京漢鐵路的終點站-漢口大智門車站。
這附近商業興盛,各種茶肆酒樓,客棧飯館,雜貨鋪百貨商店,金號銀樓林立。
漢口花樓街,相當於上海租界的南京路。
花樓街南段,有一幢青磚灰瓦的日式三層庭園式建築。
這座樓房的門口,一塊長方形實木做成的牌匾,四周雕刻珍禽百獸,纏枝花紋,中間面板上繡着「水田株式會社」六個黑體字。
這棟庭園式建築的臨街是開放式鋪面,主要經營日製生產物品及日用品等。
側面有一巷子也就是當地人講的「弄堂」可以供車輛進出,這庭園圍牆很高,圍牆上面開有一扇院門,
深黑色纏枝大鐵門,平日裡大門緊閉,從弄堂裡過路的人很少能看到其大門洞開,帶有幾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