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很清楚,自從許雲媛當上軍事調查部門的掌門之後,由於其工作性質和她高傲不屈的個性,得罪了包括李興鴻,紀春生,廖雲鵬等一大批文武官員,要不是自己在背後撐腰,她的工作難以開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情報調查部門的人,永遠沒有好的人緣,除非是局外人。
“那好吧,這事就按興鴻兄的意見辦,多給他們幾輛普通馬車吧。”
陳天華還是妥協了。
他心裡暗忖:許雲媛手無縛雞之力,毫無武功可言,將來明槍暗箭少不了,還好,自己有輛頂級防彈馬車,可能經常拿給她使用,這樣,李興鴻他們就算再有看法,也不會明說了。
李興鴻心裡暗自得意,他嘴裡還是連聲道:“多謝少將軍能理解興鴻的苦心。”
這時,車輦已經到達軍部大本營,早有警衛上前拉開車門,陳天華和李興鴻前後下了車,邁步走向大院。
……
被陳天華和李興鴻這兩個新軍大人物,嘴上掛念着的許雲媛,目前尚在煤山鎮軍事調查處衙門裡。
時光荏苒,轉眼間進入到了寒冬季節,剛剛處理完公務的她,疲憊地從自個辦公室裡走出來,穿過衙門那略顯陰暗的長長走廊,走到了院中。
這裡數棵大桂花樹早已敗花落葉,而姿態多樣的臘梅卻正是怒放季節。
昨天剛下過一場大雪,白皚皚的表層面上卻是奼紫嫣扯,一顆顆臘梅顯得生氣勃勃,倒與調查處裡的忙碌氛圍,形成鮮明的對比。
用手掌擦了擦有些僵硬的臉頰,被寒風一吹,聞着院子裡的花香,許雲媛有些麻木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隨着調查處的各項工作全面輔開,每日彙集過來的情報也愈來食多,軍事、政局、經濟等包羅萬象。
雖然各地情報站都會先整理一遍,精儉之後纔會送到這總部來,然後再經情報研究科歸納分析整理,再轉到她這個掌門人手上,乃是堆集如山。
情報研究科是調查處最爲重要的部門,現任科長爲銀狐,也就是明珍小姐。
許雲媛在赴上海安胎生養孩子之前,將銀狐從上海調回煤山鎮總部,代理她的職務。
銀狐和白狐是雪狐許雲媛在情報收集,研究分析領域,最重要,也最出色的得力助手,現分別擔任情報研究科和諜報科長官。
不同的是,銀狐從上海調回總部,放在雪狐身邊,而白狐於鳳還坐鎮上海灘。
也就是說,諜報科機關不在這裡,而是在上海申報館和福開森公館。
今天,京城那邊轉過來的一則情報,讓許雲媛頗爲重視,說朝廷已經下旨,讓禮部左侍郎聶糾規到江西任巡撫,年後到任。
這正有些莫名其妙,聶糾規剛從浙江巡撫位上,調禮部左侍郎才滿一年,現又讓他迴歸江西。
六年前,他從江西巡撫位子上調任安徽巡撫,後調至浙江,等於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原地踏步,還是正二品銜,巡撫還是那個巡撫,由此可見,像李鴻章、張之洞這樣的漢人升爲總督大人,還是極少數。
現在大清國的九大總督,有七個是滿蒙族人。
可這個聶糾規偏偏跟陳天華過不去,他正式擔任江西巡撫,會對贛南實業投資有影響,這讓許雲媛很擔心。
真不知清朝那些王爺們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一邊想要限制漢人成爲封疆大吏,一邊又將調回京城裡養着的聶糾規,又放了回去。
看來,開年之後,贛南礦業那裡又會掀起一陣新的波瀾,想到夫君陳天華,許雲媛微微蹙眉的臉上,更加的愁雲慘霧。
這讓站在院子周圍的警衛們,匆匆一瞥躲得遠遠的,在這裡,衆人是很難看到女掌門露出笑臉。
看來她今天的情緒又是霧靄濛濛。
許雲媛知道,整個軍事調查處衙門裡的人,都畏她如虎,煤廣自治區內,有資格知道她身份的官員,也都是對她敬而遠之。
除了二夫人這個隱性名頭,諜報機關女魔頭這個綽號,還着實讓人望而生畏,甚至於有不少人巴不得她消失於世。
而她自己,這兩年來,也當真變了很多,從當初一個單純女人,到如今的特務頭子,無論是自己曾經的遭遇,還是現在從事的職業,都足以讓自己深感確實在發生巨大改變。
我要堅強到底,爲了夫君的大業,爲了自己,爲了兒子小杰,自己必須強大。
外部敵對勢力,杭州李府,自治區軍政衙門內部,到處都是視自己如虎狼。
這是爲什麼?
不就是自己是大少爺陳天華的女人嗎?
不就是因爲他特別寵愛自己麼?
不就是因爲自己擁有調查一切之特權嗎?讓有些人坐立不安。
爲了自我安全和幸福,必須要強大。
在這裡,除了夫君,除了銀狐和白狐這兩姐妹,誰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敵人。
這時,明珍有事走進了院子裡來找,看到許雲媛有些扭曲的面容,不由得吃了一驚。
只見她快步走到許雲媛面前,低低地叫了一聲“雲姐!”
這時她和於鳳在申報館時期就已經叫上的稱謂,她們三人親如姐妹,一直沿用至今,現私下見面從不叫處長大人。
許雲媛霍地清醒過來,剛剛自己卻是有些走火入魔,入戲太深。
“珍妹,你回來了,領了幾輛馬車回來?”許雲媛深呼吸一口氣,恢復了平靜。
“嗯…一共五輛雙駕馬車,嶄新的,加上原先兩輛破舊的,共七輛車夠用了。”明珍一邊回覆,一邊疑惑問道:
“哎雲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究竟又發生了啥事體?”
“珍妹,你覺得我可怕麼?”許雲媛沒有正面回覆,而是來了個反問。
明珍驚愕得張大了嘴巴看着許雲媛,不知道她怎麼會忽地問起這種話來。
“雲姐,你…你在琢磨些啥麼,你怎麼會可怕呢?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哪是你覺得我不可怕,別人呢?”許雲媛非常固執。
明珍這一次沉靜下來,認真回答道:“對我而言,雲姐就像親人一樣,並不可怕,但在外面有些人眼裡,你神秘莫測,恐怕是有些讓人害怕。”
許雲媛苦笑一聲,明珍這下可說得是大實話,“那你覺得,我會害大少爺麼?我會對煤廣自治區不利麼?”
公開場合,她仍舊稱謂陳天華爲大少爺,而不是總督辦,或是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