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四千餘軍中,鹽丁兵卒就佔了三千,而馬德三在鹽丁中威望最高、是大頭領,只有搞定了他,下面的戲才能繼續唱下去。
“那我們…我們跑吧!”
蹙眉皺臉地憋了半晌,馬德三忽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讓大夥驚愕失色。
“大當家的,咱們有四千餘的隊伍,他浙軍向東,咱們便向西,他們到了南,我們就跑到北,總之,不跟他們碰面就是了,這崇明的地形咱熟。”
衆人聽了都瞠目結舌地望着他,十分不解。
真沒有想到這個當初帶頭鬧事,後又率領大家打了數次硬仗,在戰場上表現勇敢頑強的大頭領,居然冒出這樣一個荒謬的主意來。
“馬德三,你當真以爲咱們這是在躲貓貓呢!還整出一個東西南北出來,我們這可是四千餘人,一千多匹戰馬,你以爲隨便找個犄角旮旯,便可以貓着讓人不發現?跑…往哪裡跑,四千人不吃不喝啦,還有這幾萬家眷,咱們放棄不管了嗎?”洪阿四大聲喝斥。
下面也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朝他翻白眼。
馬德三沒想到會是這樣,當即被羞得滿面通紅,他恨不得鑽進石頭縫隙裡躲起來。
剛纔只是下意識地冒出個跑的主意,沒有想得這麼深遠,不過聽到洪阿四大爲光火,不由得慚愧道:
“大當家的,屬下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鹽腿子,哪有什麼主意?一切還是由大當家作主吧,反正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好了。”
這話說得還算得體。
洪阿四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就是需要這個氛圍,只見他目光炯炯地環視着廳內衆人,沉聲道:“大家都是這個意見麼,一切聽我的?”
衆人都紛紛起立抱拳,大聲道:
“我們一切聽從大當家的安排,大當家說怎麼力,我們就怎麼辦,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決無二話。”
“好,既然大家都一致認爲都聽我的,那我就說說吧,其實從起事開始,我就在想着今天的局面了,崇明水師是不堪一擊,可大清這麼大,除了水師還有陸軍,綠營,巡防營咱不提,可是新軍就不一樣啊,我們雖是打敗了崇明水師,要是調來一支強悍的新軍怎麼辦?我們能一直勝下去嗎?不大可能的,光是武器彈藥和後勤保障就成問題,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爲大家尋找一條後路。”
說到這裡,洪阿四忽地站了起來,他看着廳內各人,大聲道:
“各位,難道我們生下來就是爲了當土匪的麼?難道我們不想安居樂業,作個良民麼?我們爲什麼造反,是因爲活不下去了,我們造反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是爲了活得更好,能安居樂業,能讓我們的親人不再遭受欺凌,但如果我們再打下去,我們會失敗,我們的親人會因此受到牽連,所以,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值得我們去投靠的人,一個能不小瞧咱們,還能保護咱們的人,現在,我找到了。”
“啊!”廳內衆人都驚呼一聲,這樣的救星上哪裡去找,可大當家他說找到了。
大家所有的眼睛,都齊刷刷盯着大當家洪阿四。
“這位大救星,就是浙新軍的陳天華所部。”洪阿四環視四周,堅定道:“我決定咱們義軍,全都投誠浙新軍第二師都統大人陳天華,請這位大清國的上將軍庇護我們。”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下輪到馬德三等人目瞪口呆了,大當家的主意,居然是繳械投降,接受招安。
“大當家的,即便咱們想主動繳械投降,可對手會要同意麼,要是他們不要咱們,那怎麼辦?或者是他們先假裝要了咱們,然後把咱們聚而殲之怎麼辦?”馬德三大聲質問道。
他質疑的很有道理,一般情況下,這種現象各地各個朝代都會發生。
洪阿四似乎胸有成竹,他哼了一聲,說道:
“不知大夥有否瞭解陳天華此人,大名鼎鼎,他在煤廣新城的作爲,在江西贛州,湖廣等地的治理髮展,那是有目共睹,他是何等人也,絕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要麼他不接受不答應咱們投降,直接發兵過來打我們就是了,但只要他答應了咱們投誠,答應安置咱們、善待咱們,就決不會反悔。”
“可是大當家的,我們都是些市井小民,除了鹽丁工友,不認識任何官員,即便是想投誠,又怎麼能聯繫得上這位陳大人呢?難不成等到兩軍對壘時,咱們陣前大喊一聲我們投降!那可保不準那些領兵將軍爲了立功,根本不理睬咱們,仍是揮師攻打,那時候咱們已毫無戰心,豈不是敗得更快,傷亡更慘重?屬下以爲,這事除非陳大人親口作出承諾,我們才能相信啊!”馬德三大叫道。
他的意見,自然得到了在場鹽丁頭領們的響應。
洪阿四微微一笑,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道:
“我剛纔說過,從咱們起事那天起,我就在想着這事,一直以來,我都在試圖聯繫這位陳大人,現在,實話告訴大家,我們聯繫上了陳天華大人,而且上將軍也給了我親口承諾,並封了我爲浙新軍第二師師直屬獨立團團長,現在你們都是第二師獨立團的一員了,下面有請特使許大人。”
話聲剛落,許雲媛在宋瑜和韓靜的護衛下,微笑着從後堂款款走了出來。
馬德三等人不由得一驚,這個女子前天來過一次,蒙着面進營時,他們都親眼所見,但萬萬想不到她竟然就是浙新軍的特使。
“各位兄弟,這位是許大人,在浙新軍第二師中身居高位,今天作爲上將軍陳大人的特使,專程來到我們這裡。”
許雲媛上前一步,微微欠了欠身說道:
“各位兄弟,你們起兵造反的原因,上將軍現已查清,是官逼民反,情有可願,陳大人雖爲朝廷命官,但他並不想多造殺戮,只要各位迷途知返,上將軍保證,決不追究各位的任何責任。”
話音剛落,下面是一陣唏噓議論聲。
許雲媛伸手從身後韓靜手中接過一疊紙卷,道:“上將軍還將義軍直接納入浙新軍序列,暫編入獨立團,在座各位,都將成爲獨立團中的軍官,如果各位沒有異義的話,那麼,就請到我這裡接下任命,從此,咱們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