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春,安徽宿州人士,自幼喜習武術,且天生神力,江湖號稱雷震子,因他長相醜陋,又稱雷公。
他曾是袁宮保的侍衛長,心腹,畢業於天津北洋武備學堂陸軍課,跟水師課的那贊,還是同屆同學。
他現在是直隸陸軍參謀部軍政處督辦,實際負責整個北洋系所有的情報事務。
數月前,利用慈禧和光緒病危,袁宮保蠢蠢欲動,他聯合慶親王,內閣總理大臣奕劻,企圖事後宮變,被慈禧成功化解。
現在,慈禧與光緒都相繼去世,三歲新帝已立,載灃爲攝政王,袁宮保暫卻收斂,擺出一副忠於新帝宣統的模樣,意欲改善與載灃之間的不良關係。
但載灃豈能善罷甘休,這些日子袁宮保只能夾着尾巴做人,而雷震春呢,變得無所事事,只能提前回安徽老家,準備在父母面前盡點孝,他到了安慶,突然聽坐探來報,故拐道來到崇明。
其目的,當然是爲了討好那贊。
“走,既然是老同學求見,必定有事,帶本軍門去見見他。”那贊站了起來,轉身對葛思塵說道:
“葛師爺,你陪本軍門一起去吧,看看這個雷震子想幹什麼?”
葛思塵正中下懷,眼下崇明亂象,這個雷震子不期而至,絕非是什麼好事,能摸到對方的底牌,對於崇明接下來的動作,肯定大有脾宜。
……
雷震春年約四十五六歲左右,長得高大威猛且面目醜陋,還頗有點雷公相。
他仍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滿不在乎地在那讚的偏堂裡,四處踱步欣賞着對方收藏的名人字畫,古玩珍寶。
門外傳來腳步聲,雷震春微笑着轉過身來,抱拳向一臉陰沉的那贊作了一揖,笑道:“雷震子見過提督大人,那軍門安好!”
“老同學見面,沒必要如此生分嘛,請坐吧。”那贊哼了一聲,徑自走到上首坐下,雷震春在他的下首坐定。
而葛思塵向雷震春微微欠身爲禮,慢慢走到那贊身邊站立。
“雷震子,你膽子不小,居然敢到我崇明來,你應該清楚攝政王對你的主公恨之入骨,你這是怕我的刀不利嗎?”那贊冷笑道。
有關攝政王準備把袁宮保免去一切職務,返回河南安陽老家養疾之傳聞,這幾天在京城裡鬧得飛飛揚揚。
這時候的滿清貴族同仇敵愾,對袁宮保當初出賣光緒恨之入骨,而那贊自然是站在載灃一邊,跟袁宮保北洋系的人,自是尿不到一個壺裡。
雷震春瀟灑一笑,頗有些調侃道:
“那軍門的刀自然是鋒利的,只是不知道經常會砍到哪些人的身上,雷某此來,可是前來幫你的,想不到提督大人居然一見面便惡語相向,真是讓雷某失望啊!”
此話半真半假,那贊壓根就不以爲然,只有葛思塵心中咯噔一下,兩隻耳朵直豎,注意聆聽。
那贊哈哈大笑,咧嘴反諷道:
“雷震子,你當那某是三歲小孩,可以隨意恫嚇的麼?不錯,崇明前些日子鬧了點匪患,但轉眼之間便可平定,年前那某即可安枕高臥,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竟敢大言不慚,說前來幫助那某,就憑三寸不爛之舌?當真不知死字是怎麼寫?”
雷震子放聲大笑,沉聲道:
“當然當然,提督大人請來了大名鼎鼎的陳天華作爲幫手,哪裡還需要他人,而浙軍陳天華所部軍威赫赫,所到之處,流賊土匪都嚇得屁滾尿流,頓時就土崩瓦解,軍門當然可高枕無憂。”
“只是雷某深感奇怪,匪首洪半天原是贛南大賊,三年前被陳天華的豐衆保安部隊收降,據說金盆洗手了,怎麼就突然流竄到崇明這個偏僻地方作亂呢?”
“還有,既然浙軍特遣團已登陸崇明島,對於曾經的手下敗將洪半天,早應該發動圍剿,可到現在未見有大的動靜,那些亂匪至今還活蹦亂跳的。”
葛思塵見狀,忙插話道:
“洪半天流竄到崇明作亂,具體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浙軍圍剿已經開始,雷先生可以還不知情吧,就在今天,特遣團再次大捷,洪半天元氣大傷,大部已被迫遁入崇明山林,三個鹽場解放二個,剩下的是亂匪最後一個據點,已被浙新軍包圍,殲滅指日可待。”
雷震春一愣,轉過頭來問,“這位是?”
不待那贊介紹,葛思塵起身一拱手,朗聲道:“在下葛思塵,在提督大人這裡參謀知事,賤名不足掛齒。”
“他是本軍門的首席師爺!”那贊跟着強調,不外乎擡高葛思塵的身價,別讓雷震子這廝小瞧了自己的人。
“呵呵…”雷震春只是上下打亮葛思塵一番,孤傲的他並沒有起身回禮,只是微微一笑,對那贊繼續道:
“提督大人,雷某喜歡多琢磨閒事,覺得崇明忽然間發生匪鬧,這很是蹊蹺,雷某這次返鄉過年,順道趕到這裡來,一方面拜見老同學,另一方面就想實地瞭解一下,碰巧了,今早雷某卻看到了一樁奇事,不知提督大人想不想細聽一下呢?”
雷震春是北洋系情報機構頭子,當初鐵良和良弼等人爭奪北洋系的軍權,他沒少參與反擊,他自然知道陳天華和鐵良在北京秘密見過面,密謀過水師重建問題。
那贊冷笑道:“雷震子,別特麼的裝神弄鬼,有屁快放,老子還要喝酒去呢。”
“是這樣的,雷某今上午看到兩支不同服飾的軍隊,交錯而過,兩支隊伍之間相距不過五六里路,當真是雞犬之聲相聞,初時以爲是提督大人的兵馬調動,再細細察看,發現居然一支是軍紀整齊的浙軍特遣團,而另一支嘛,卻是洪半天的人馬,軍門嘴中的流匪了。”
“雷某算是見過世面之人,怎麼看也不覺得洪半天像是殘兵敗將啊,兩軍隔着區區幾里路,居然井水不犯河水,真是奇哉怪也!”
雷震春款款道來,醜陋的臉上掛滿了冷笑。
那贊聽聞臉色大變,“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提督大人連一杯茶都捨不得給老同學喝,我都口乾舌燥啦!”雷震春似乎胸有成竹,他繼續調侃道。
那贊雖說不爽,但還是忍了忍大喊道:“來人,給雷先生上茶。”
一會,一壺好茶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