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低估了袁宮保,原以爲他老奸巨猾,不太可以會落入別人圈套,沒想到他爲了一已私利,明知不能爲而爲之,不惜以出賣民族利益爲代價。”陳天華嘆道。
袁方卻笑道:“估計他也是被逼急了,據說北方一直不太平,北洋軍系統內,許多是留洋歸來的士官生,局面不算穩定,所以,他必須得擴軍裝備,對這些不安定地區,抓緊進行鎮壓,以鞏固自己的統治。”
“我可能還是太急了些,南北統一,要儘量避免戰爭。”陳天華摸了摸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小鬍鬚,道:
“戰爭與和談要並重,跟南方海外會黨高層的談判,我們還要繼續加強,爭取從海外會黨關係,滲透到北方的軍政機構中,進一步瓦解袁宮保的勢力。”
“大元帥百戰百勝,沒必要對南方妥協吧。”袁方笑道。
陳天華搖了搖頭,沉聲道:
“我起事不是爲了成就個人功名富貴,主要是爲了黎民百姓的生計,以及華夏民族的興衰,所以才提出求同存異,共同進步,共同建國的基本方針,我們應該加大吸收海外進步勢力的合體。”
“大帥,那下一步怎麼辦?”袁方問道。
陳天華從書桌上抽出一張地圖,反覆地看了半晌,對袁方說道:
“現在上海方面陳琪美的左腳,已踏空掛在懸崖上了,我們不但不能落井下石,而且還要拉他一把,至少得讓他晚些跌下去,你找準時機,將我願意與他見面和談之事,秘密透給汪其真,但時機一定要把握準,我估計他的財政在年後,一定會陷入困境,我給他鬆點綁,讓他喘口氣。”
“他若撐不下去了,或被南方政府以爲是我把他給掐死的,不利於我與南方政府的談判,南方海外會黨在北方的勢力,我們一定要充分利用好。”
“可是大帥,這個汪其正最先背叛了職下,現在讓我主動去找他,太給他臉了呀,再說,您主動向陳英士去示好,會不會助長他的囂張氣焰,而說晚了,這廝是個流氓,說不準在上海灘亂搞也難說。”袁方申明道。
陳天華思索了下,“這樣吧,這件事回頭你與許掌門去商量,她那邊應當有辦法配合你的。”
“哦…那職下告辭了。”
袁方聽到要跟許雲媛去談合作,人先涼了半截,他趕緊起身,準備也回家陪家人過個節,啥事明天再說。
送走了袁方,回到內室,鸞蓉卻是早已睡下,孕婦耐不得困,強撐着熬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睡了過去。
坐在牀沿邊上,陳天華側頭打量着沉睡中的鸞蓉,精緻臉龐如今豐潤不少,許是懷了孩子的緣故,身子也豐滿了許多。
“大帥,喝碗臘八粥吧,這是小姐她親自熬的!”巧兒低着頭,端過一碗臘八粥。
陳天華接過粥,吃了起來,味道一般般,但過得去。
喝過粥,他起身對巧兒說道:“我得回府上去,你好生侍候好小姐。”
巧兒驚訝道:“一會小姐就要醒了,廚房都在做晚餐了,您不陪小姐吃晚餐?”
巧兒是煤廣新城的軍屬小孩,沒見過世面,瞧見陳天華挺寵幸鸞蓉的,一回到煤廣新城就過來陪她。
陳天華點點頭,說道:“不了,本帥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你這有事,讓門口侍衛通報。”
巧兒點頭,“是,奴婢曉得,請大帥放心!”
見大帥站了起來,心眼靈動的巧兒趕緊從衣架上取過外套和披風,服侍着陳天華穿上。
整理好衣服,陳天華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卻見沉睡中的鸞蓉不知夢到了什麼,臉上露出花兒一般的笑容,居然格格地輕笑出聲,然後翻了一個身,以手枕頭,又自沉沉睡去。
她可能覺得自己再也不用去拋頭露面,搞啥‘革命’了,現在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港灣,屬於女人的歸宿。
陳天華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坐在平穩的馬車之中,陳天華預感到這個年,也許會過得並不太平。
回到總督府,一下馬車,他詫異地看到於洋大步迎了出來。
今天是臘八節,陳天華專門給於洋放了假,讓他回去和韓靜團聚一番。
韓靜是許雲媛的貼身侍衛,是個大忙人,一年到頭跟着許大掌門,難得在家中呆上幾天。
於洋也整日呆在自己身邊,兩人在去年成的親,但總是聚少離多。
這次好不容易,倆人在煤廣新城碰到在了一起,陳天華善解人意,主動準他假。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回家了嗎?”陳天華不悅地斥責道。
於洋大嘴一咧,笑言道:“大帥,我一個人呆在家裡有啥意思,還不如在這裡和大夥,熱熱鬧鬧地過個節,有酒喝,有肉吃,不亦快哉!”
“什麼?那韓靜呢?她不在家?哦呵呵…莫不是兩口子又打架,你打輸了沒面子呆在家中,才跑回來的吧!”
陳天華打趣地說道,一邊侍衛們都壓低聲音笑了起來。
於副官娶了個功夫比他高的娘子,兩人幹架,他十打九輸。
據說贏得一場,還是娘子給的面子,怕他輸急了上火,特意讓他保持一點信心。
於洋黑臉微紅,連忙申辯道:“這哪有的事…婆娘再兇,有時候還不得任我擺佈!”
陳天華呃了一聲,旁邊侍衛卻是哄的一聲大笑起來。
飛鴿過去敲敲於洋的腦袋,“你小子有長進了啊,這話要是讓韓靜聽了去,你可就慘了。”
於洋紅着臉嘿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看着陳天華大步離去的背影,卻是有些慌神了。
他向着身周的侍衛們抱拳團團作揖,“弟兄們…弟兄們,這話你們可是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萬萬不能露了一絲風聲哦。”
“這倒是沒問題,不過要咱們封口,咋地也得有所表示吧!”衆人哈哈大笑道。
“沒問題,沒問題。”於洋看着飛鴿也跟着遠去,壓低聲音道:“一會,咱去弄點好酒,對,就是那種老燒鍋,咱弟兄們喝上一頓如何?”
衆人都興奮起來,連連叫好。
這過節嘛,又是臘月天,烤着鐵爐子喝酒吃肉的滋味,那沒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