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柏毅的中國年輕人的確很有意思!”
位於比爾哥羅德靶場東南方向的山巒內,矗立着一座毫不起眼的防空掩體,透過與外界聯通的觀察窗,一座高精度炮隊鏡延伸出去,正好將1.5公里之外的靶場一切盡收眼底,當然也有此時正在無奈苦笑的柏毅。
似乎是對柏毅真的很感興趣,那位穿着蘇軍制式軍服,佩戴者少將肩章的中年人,用炮隊鏡足足看了幾分鐘,這才從柏毅那張清秀的面上移開,而後站直身子,清瘦的面龐上多了幾份意味深長的笑,頗覺有趣的搖了搖頭:“看來他很聰明,應該看出我的打算!”
便在此時他的副官遞過來一個熱毛巾,待面龐清瘦的將軍接了過去,這纔有些不置可否的說道:“應該不可能吧,我敢說,別說是一個名中國人,就算是設計局中的軍工專家們估計也猜不透不通將軍想法!”
“哦?”
聞言,清瘦的將軍不禁笑了起來,旋即用熱毛巾在光潔的腦袋上敷了敷,由於疲勞而引發的偏頭痛因爲熱流的諸如而得到些許的緩解,於是將軍這纔開口問道:“那你說說,你究竟猜不猜的明白?”
“我?我親愛的將軍,您就別在笑話我了,我可猜不透!”副官儘管年齡逼近三十歲,但卻有着一顆孩童般純粹的心,一聽將軍的問話,想也不想便實話實說道:“不過包括我在內,很多同志都不是很理解,不管怎麼說t—54也是設計局的傑作,更成爲國家對外軍售和援助的主力,要是真被中國的單兵火箭筒擊毀,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口碑……所以我們都怕因爲這件事,導致以您莫洛佐夫將軍名字命名的設計局聲譽受損!”
副官的話很直白,不過被他稱爲莫洛佐夫的將軍卻沒有半分的氣惱,反倒是笑意更濃,如果此刻柏毅能夠在此的絕對會驚掉下巴,因爲微笑看着遠方的將軍不是別人,正是蘇聯的坦克天才,享譽世界的坦克設計大師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莫羅佐夫。
其一生參與研製的坦克無不是蜚聲世界的經典之作,從二戰前的t—26,到硬撼動德國裝甲部隊的t—34;從t—54的永恆經典,再到t—64的低調神秘,莫洛佐夫的一生履歷便是一部蘇聯裝甲部隊的發展史。
正因爲如此,西方國家將其稱爲蘇聯裝甲力量的靈魂,應該說這個評價一點也不爲過,要知道正是在莫洛佐夫天才般的引導下,蘇聯的坦克才能夠在冷戰中始終領先西方一代,從而令鐵幕的另一方戰戰兢兢數十年。
可就是這麼一個連斯大林都刮目相看的技術天才,竟然暫停新式坦克的研製工作,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前來這裡觀看打靶,其本身就已經令人不可思議,然而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莫洛佐夫竟然直接下令,將自己的得意之作t—54坦克充做靶車,用於加下來的交流打靶!
如果說莫洛佐夫的到來是不可思議,那麼後一個決定便稱得上是驚世駭俗,所以也難怪連他的貼身副官都有些不理解,不過莫洛佐夫卻毫不在意,將已經冷卻的毛巾遞還給副官,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口碑再好,隨着時間的流逝也會泯滅;就如同t—54坦克再好,也終究會有過時報廢的那天一樣,只有不斷的創新和突破纔是真正的永恆。”
副官徹底蒙了,他雖是副官,但與莫洛佐夫猶如師徒,見其不理解,莫洛佐夫便師德光環氾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開始循循善誘的問道:“你想想,設計局當下正在攻關的課題是什麼?”
“複合陶瓷的裝甲應用!”副官毫不猶豫的回答出來,莫洛佐夫笑着點點頭:“沒錯,就是複合陶瓷的裝甲應用。可我們爲什麼要進行此項攻關呢?”
“這個……”
副官很誠實的搖了搖頭,儘管他知道有這麼個項目存在,但究竟幹什麼,又是爲什麼,他卻不知道,沒辦法,只因爲這項研究始終處在高度的保密狀態,哪怕是莫洛佐夫將軍的副官,也無權接觸更爲核心的東西。
“無他,只因爲現有的純鋼製的均質裝甲很難抵擋日新月異的反坦克彈藥,特別是威力日漸增強的破甲彈……”
莫洛佐夫說得輕鬆,可副官聽了卻是一臉的駭然,要知道這項研究是絕密,以他的權限根本無權知曉,可如今莫洛佐夫卻把這件事擺到檯面,他是聽好,還是不聽好呢……
就在副官在聽與不聽之間猶豫之際,莫洛佐夫接下來的話,卻打消了紛亂的思緒:“你不用擔心,國防部的那些傢伙們已經把這項研究部分揭秘,你聽到的並不是保密內容。”
聞言,副官更是錯愕,解不解密對一個項目來說便是高層重視與否的風向標,而突如其來的解密說明什麼?副官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心思單純的無力問道:“這個項目立項以來,不是一直得到國防部的支持嗎?”
“在複雜的利益面前,任何事情都會變的!”
莫洛佐夫無奈的一嘆,自打二戰結束以後,莫洛托夫便開始總結二戰期間裝甲戰的技術細節,從而爲日後坦克的發展定下基調,由此經過幾年的不懈努力,莫洛佐夫終於歸納出幾點坦克未來發展的基本要素,並將這個成果運用到t—54的研製當中去,從而造就了一代經典。
可就是在研製t—54的時候,莫洛佐夫忽然發現,傳統的鋼製均質裝甲在未來的裝甲戰當中未必會繼續引領潮流,至於原因非常簡單,基於鋼製均質裝甲而開發的反坦克武器實在太多了。
傳統的穿甲彈自不必說,針對鋼製均質裝甲機械特性專門打造出來的破甲彈和碎甲彈,簡直就是鋼製均質裝甲的天然剋星,若是以傳統的思路,面對這兩種新式反裝甲武器,最好的方法便是增加裝甲厚度,從而抵消相關彈藥的會上效果。
只不過這樣一來卻帶來一個難以迴避的副作用,那便是坦克整體重量的急速上升,由此帶來的諸如發動機功率不足,機動性能低下,被彈面積過大等等不利影響,從而導致坦克很難發揮理想的作戰效果。
二戰期間德國的“鼠”式重型坦克便是最好的例子,由於一味的追求火力和防護力,導致整體重量成倍提高,致使發動機的功率根本上,根本無法實施有效激動,最終淪爲戰場上的活靶子,未打一槍一炮,便成爲蘇軍的俘虜。
正因爲如此,莫洛佐夫意識到傳統的鋼製均質裝甲的路子已經無法再走下去,只能另起爐竈,研製更輕便靈活,且行之有效的新式裝甲,於是他將目光投入到剛剛起步的複合陶瓷上。
之所以選着這個在如今尚屬冷門的材料,主要是因爲複合陶瓷本身耐高溫,韌性足的特點,特別是低一點,簡直就是破甲彈的天然剋星,因爲複合陶瓷的耐高溫性質,足以抵禦金屬射流的衝擊,從而保護坦克車內的安全。
基於此,莫洛佐夫一經提出,遍即可引起蘇軍內部的重視,於是很快便成立專項課題組,專門對複合陶瓷裝甲化進行研究,只是一晃數年過去,蘇軍投入的資金可謂是數不勝數,但莫洛佐夫的研究卻陷入了瓶頸,遲遲拿不出理想的解決方案來。
而此時的國際形勢因爲戰後對和平的衆望所歸,使得武器裝備的發展出現了一個小的停滯,恰在此時,朝鮮戰爭爆發,隸屬於朝鮮人民軍的t—34\85坦克一路勢如破竹,不但打得南朝鮮潰不成軍,更是令前來增援的美軍束手無策。
正因爲如此,蘇聯國防部判斷,未來數年內不會出現更具殺傷力的反坦克彈藥,因而蘇聯的t—54坦克足以應付未來數年內的威脅,至於投入過高的相關研究出於成本的考慮,應該暫停或者取消。
不說別人,但就對中國處處堤防的斯大林,在得知中國軍用化工業的長足進步後會作何想法,因此柏毅並沒有如老唐一樣,裝逼裝到底,而是覺得火候差不多,便開始着手抽身,至於接下來的私下博弈,就看雙方真正的誠意了。
只是想要順利抽身,就必須先得過亞克託耶夫這關,可這老傢伙能同意嗎?柏毅顯然不太抱希望,畢竟這老傢伙除了贏這一條道可以走,剩下早已無路可退,想要讓他同意結束,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基於此柏毅乾脆就不跟亞克託耶夫好商好量,直接以泰山壓頂之勢迫其就範,於是便有了要求t—54作爲靶車的奪人之勢,如今亞克託耶夫的氣焰依然萎靡,攜大勢的柏毅自然要就坡下驢,於是神色肅然,準備將這個臺階走下去。
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便見一名蘇軍少校冷着臉急匆匆的走進來,而後貼在亞克託耶夫的耳邊輕聲嘟囔了句什麼,令得亞克託耶夫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趕緊追問那位闖進來的少校軍官:“你確定?”
少校軍官很堅定的點點頭:“確定,所以還勞煩您馬上執行吧!”
說完,那位蘇軍少校便急匆匆的離開,而亞克託耶夫卻神色複雜的看了柏毅一眼:“我剛剛接到上級的命令,准許中國同志的要求,用t—54當靶車,繼續我們的交流打靶活動!”
聞言包括柏毅在內的所有的人都吃驚的說不話來,因爲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蘇聯的某些大人物們竟然會同意柏毅的要求,於是衆多蘇聯官員們想弄明白這究竟是爲什麼,可還沒等他們開口,卻發現亞克託耶夫已經頹然的坐回了座位上,進而無力的衝他們擺擺手:“什麼都別問,執行命令就是了!”
看着亞克託耶夫這副模樣,任誰還看不出,如今的形勢早已不是這個糟老頭子能掌控得了了,於是那些蘇聯官員也不再多問,開始分頭準備去了,只有柏毅,若有深意的擡起頭,看向正對面那處山巒,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看着亞克託耶夫這副模樣,任誰還看不出,如今的形勢早已不是這個糟老頭子能掌控得了了,於是那些蘇聯官員也不再多問,開始分頭準備去了,只有柏毅,若有深意的擡起頭,看向正對面那處山巒,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看着亞克託耶夫這副模樣,任誰還看不出,如今的形勢早已不是這個糟老頭子能掌控得了了,於是那些蘇聯官員也不再多問,開始分頭準備去了,只有柏毅,若有深意的擡起頭,看向正對面那處山巒,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