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軍備首長這個樣子,付教授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身子就如按了彈簧般從椅子上竄起來,然後將身子拉長,把耳朵湊到軍備首長的電話機旁。
而此時的軍備首長顯然還沒有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緊緊握着電話機的聽筒,語音微顫的問道:“可靠嗎?”
“可靠,我這裡剛剛收到白雲廠發來的工藝申報說明,明確提到可以用於噴氣式發動機的渦輪葉片製造。”
“什麼工藝?”
“熔模鑄造!”
聞言,軍備首長和旁聽的付教授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眸中都看到幾分蠢蠢欲動之色,好在軍備首長反應的快,立馬回覆道:“你這就安排一下,我和付教授今天晚上去白雲廠。”
三天之後,白雲廠鑄造車間。
付教授一手拿着剛剛冷卻的一塊渦輪葉片樣品,一手扶着銀白色的眼鏡框,盯着那表面略顯粗糙,但卻呈現出別樣彎曲美感的金屬製品,因高度近視而有些渙散的瞳孔驟然一縮,旋即認真的點點頭:“沒錯,是渦輪葉片不假,而且從品質上看質量還不錯。”
“能達到要求嗎?”站在一旁的軍備首長也帶着一副老花鏡,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塊彎曲的金屬,緊張的追問道。
“這個……”
付教授沉吟了一下,但還是開口說道:“具體的情況還要將其帶到京城的實驗室去才能得出準確的結果,不過從目前的表象上看,成色還是很不錯的。”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咱倆立刻回京。”
雷厲風行的軍備首長二話不說,直接拍板決定,以至於連白雲廠和當地領導的挽留都不顧,只跟柏毅打了聲招呼,就彷彿一陣風似的匆匆忙忙的帶着付教授返回京城。
搞得陪同的幾位領導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這位究竟戰火的老首長究竟是抽了哪門子瘋,風風火火的來,急不可耐的走,搞得他們一衆人是猝不及防。
領導們猝不及防,但作爲熔模鑄造工藝攻關之地的白雲廠鑄造車間來說,卻是倍感興奮,特別是王小東。
這位熔模鑄造工藝研發的核心骨幹更是激動得不行,若不是有保密條例以及其他規定的限制,他恨不得每天都想在廠廣播站大聲宣佈這項激動人心的壯舉。
要知道那可是付教授,美國麻省理工大學航空動力研究室副主任,北美航空高級顧問,世界一流的航空動力專家,能得到他的肯定,王小東這個國內普通大學畢業的“土包子”真的跟做夢一樣。
以至於軍備首長和付教授等人離開,王小東還有些輕飄飄的感覺,站在人羣后一個勁兒的傻笑。
然而還沒等王小東笑個痛快,就覺得後腦勺猛的一疼,轉頭一看卻將李忠沒好聲氣的瞪着他,小聲訓斥道:“笑什麼笑?得了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了?準確的結果還沒出來,行不行還兩說,這就敢驕傲,我看你真的要上天了。”
“主任……我……”
王小東想要解釋,可還沒等他說話,李忠卻一擺手:“去,馬上寫一份檢查,內容要深刻,不然就你這樣還想當第二個柏工,做夢吧你!”
王小東的心頭登時就如同澆了桶冰水,興奮的盡頭頃刻一掃而空,斜眼偷偷看了眼站在前面的柏毅,即便是面對首長和付教授,依舊是那般的波瀾不驚。
“李主任說得對,連創造熔模鑄造工藝的柏工都沒沾沾自喜,我這點成績有算個什麼?”
心裡想着,王小東又暗暗下了決心,這才朝着車間技術室快步走去。
李忠可沒有心思理會王小東的想法,如今的他也是滿腦門子的問號,於是待王小東離開就趕緊湊到柏毅身邊,有些不安的開口問道:“柏工,你說這次首長的突然調研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聽了李忠的話,柏毅很想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呀,軍備首長的突然到來就連他這個跟首長關係不錯的鐵桿下屬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平日裡對白雲廠各項工作要求嚴格,不然非得出亂子不可。
以至於現在的柏毅有些心裡亂跳,所以真的想用一句不知道將李忠敷衍過去。
可當他看到李忠那緊張而又希冀的表情,剛到嘴邊的話,就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旋即苦笑的安慰一聲:“估計是付教授手上的噴氣式發動機遇到了瓶頸,正好我們的申報對他們有所幫助……”
“真的?”
還沒等柏毅把話說完,李忠便雙眼圓睜,一張臉更是如同喝了兩斤老白乾,漲得通紅,儘管他知道熔模鑄造工藝申報上去會引起不小的震動,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會驚動軍備首長和主管噴氣式發動機項目的付教授。
“我看八成如此,否則軍備首長他老人家怎麼會跟抽風一樣,來去匆匆。”柏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想起了什麼,意有所指的喃喃道:“或許這一步閒棋,真能救活滿盤。”
“閒棋?什麼閒棋?”柏毅的話音很小,一旁的李忠只聽個大概,便隨意的開口問道,而柏毅只不過在腦中有個大概的計劃,怎麼可能說得清楚,便打了個哈哈,便將話題引到通用槍械上去了。
……
柏毅說得沒錯,軍備首長這下可真的抽風了。
至少在那些熟悉他的人眼裡是這樣的。
剛回到京城沒多久,他便着人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失蠟法鑄造匠人。
此消息一出,着實讓那些認識軍備首長的人驚掉一地的下巴,心說這是怎麼了?領導軍工生產就領導吧,居然開始轉性玩兒古董了,這還是那位爲革命理想不惜吃糠咽菜的軍備首長嗎?
一時間各種言論可謂是甚囂塵上,一些看不過眼的領導更是直接跑到軍備首長的辦公室去質問他究竟是要鬧哪樣。
然而面對各種各樣的質疑,軍備首長卻依舊我行我素,別說收斂,到最後乾脆把能收攬的匠人一股腦的都送到京城。
用他的話來說:“你們說我抽風,那老子就使勁兒抽給你們看,到時候說不定我這個風還真就壓倒所有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