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知道蕭陌離具有抵抗這突如其來一切的能力,皇帝自然也就會極爲情願地在此時說出肯定的答覆,他的答覆很簡單,那就是相信。
蕭陌離知曉皇帝能夠如此答覆實屬局勢所趨,但他仍將這句當成是一種君無戲言,他緩緩擡起了右手,僅是做了一個靜止的手勢,這些侍衛們便立刻停下了前行的步伐,猶如一個個木偶那般毫無任何反應地站在原地。
這種小伎倆對於蕭陌離簡直是家常便飯,過去他還不算真的接觸秘術太多的時候,這種伎倆就已經是特別熟練了,如今運用更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眼前的情形卻是有了某種改變,這些侍衛們僅是停歇了一會兒,腳步便又開始不斷邁進。
蕭陌離不禁輕輕地咦了一聲,再一次做了靜止的手勢,反常的情形卻依舊重新上演了一遍,他的眉頭不禁擰成了一團,他的心思本就縝密複雜,思索了一會兒,便得出了一個結論,故人來了。
蕭陌離設想的故人可不是蕭陌玉,他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殘廢,不單是身體變殘,本領也是殘缺不堪,根本無法再用什麼辦法重新修煉到過去的境界,不過是過一日算一日,自然不足爲懼。
他設想的故人其實是昔日曾和老爺子和自己結下過樑子的靈虛觀主沈修,因爲在第二次出現這種反常情形的時候,他便注意到了這並非是自己的秘術本領日漸生疏所致,而是因爲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運用一個個方法攻克了他的束縛。
這樣的人並不會太多,瞭解蕭家秘術缺陷的人普天之下也只能想到一個,那就是沈修,只有他對蕭家充滿着十足的怨恨,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對蕭家給予最爲實際、準確的傷害,想來過了那麼多年,也沉寂了那麼多年,如今的沈修也該是脫胎換骨,本領自然是更上了一層,所以他主動找到了相王爺,欲意將蕭陌離這個禍害徹底剷除。
兩個有着相同目的的人自然而然地達成了某種共識,相王爺可以借沈修的手除去蕭陌離,沈修也可以借相王爺的聲勢浩大將靈虛道觀的威名散播到更遠的邊境、諸國,徹底讓自己美名遠揚。
穩賺不賠的買賣自然是讓雙方都得益,也更加讓人欣喜不已,不過讓相王爺沒有想到的插曲是皇帝竟然也會捲入這層漩渦,這樣其實也挺好,省得自己再想一些複雜的計謀將皇帝拉下臺,如今恰好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將真正的皇帝殺了,弄一個假的傀儡皇帝坐在上面,表面上看來還是安好如初,實際上所有的主導權都在他的手裡,即使他沒有成爲皇帝,但他卻已和皇帝沒什麼多大區別。
相王爺是這般去想,也就這般去做,他給予躲藏於暗處的沈修一個眼神,這意思很是簡單不過,這兩個人決計不能留,沈修自然也就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手上的威力也開始不斷增強,漸漸有了超越蕭陌離的勢頭。
蕭陌
離瞧着這一出,臉上並沒有表露任何焦急的情緒,相反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想不到過了那麼多年,沈修觀主的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有變。觀主,你這是想要將我滅了嗎?可是,我怎會讓你輕易如願呢?更何況你還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過錯,知道站在我身邊的人是誰嗎?當今皇上,主宰一切的統治者。你聽相王爺的旨意辦事,還是應該好好想明白才行,不要被他當成一枚棋子,用過了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棋子。”
他說着這些的時候,視線卻是在不停地找尋沈修的蹤影,他沿着這股對抗自己過於強烈的威力慢慢尋覓着,終是在距離相王爺左側的一根柱子後感應到了威力的存在,於是他沒有多加遲疑地織起一個防禦的保護罩,將皇帝牢牢地護在其中,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的可能性,自己則循着這股威力的存在迅速掠去,也僅是一會兒功夫便將隱藏於後面的沈修找了出來。
沈修也沒有過多地吃驚,似是知曉他會那麼做,他也不禁暗自存了另一股力量,等到蕭陌離的身形朝自己越來越近,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精力,將之全部灌輸於暗自存着的力量裡,隨後朝着蕭陌離朝是最爲猛烈的一擊。
此時的沈修已今非昔比,自從在老爺子的那次對決中失敗了以後,他便將所有的觀中事宜全權交付於他最爲得力的大弟子,自己則待在修煉的居所裡始終閉門不出,爲的便是精進自己的本領,從而將老爺子、蕭陌離和其他可能還存活於世的蕭家子弟全部剷除,真正消除了自己的心頭之恨。
他爲了能夠將他們剷除,真的可謂是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這一件事情上,他的腦海反覆回憶着自己和老爺子的那一次次對決,不斷地彌補自己的缺陷,不斷地找尋他們的破綻,如今的他運用的便是蕭家子弟最無法逃脫的招數,這一擊若是必中,他的勝券可就在握了。
沈修變了,蕭陌離自然也會改變,而且比沈修還要脫胎換骨,也更加善於運用身邊的一切去逆轉不利的局面,他知道沈修一定還有後招,於是他假意靠近,一步步朝着他而來,爲的就是想要看看他會做一些什麼來對付自己。
一擊必中的招數並非新鮮,但是對於沈修來說卻很實際,即使改變了太多威力的掌控度,但內心的執着和想法卻依舊不會改變多少,對於自己的身體,他是十分知曉的,他有一個最爲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的精力太少。
儘管沈修並不願去接受這一切的來臨,但他仍是極爲深刻地認識到了一點,他已經老了的事實,不單是表面上看起來的年紀偏大,他的內心也開始了噬人的疲憊。
剛開始的自己待在居所裡修煉確實是全神貫注的狀態,可是後來這種情形卻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改變,以前他自然是不會將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想着要用全力剷除蕭家子弟的他,面對這種情形卻是越來越謹慎,爲了這個可怕的缺陷,他
專門用了一段時間去思索該如何化解,後來他找到了方法。
正如同此刻他施展的招數那般,他很好地借鑑了蕭家秘術的精髓,假意使用一個抵禦或是攻擊的招數,但大多數的力量卻秘密地積聚在了一處,等到那人真的靠近他的周圍,他便極爲果斷地將適才的抵禦或攻擊全部灌輸於自己秘密積聚的力量裡,使之形成一股特別強大的力量。
一擊即中,便可在短時間內讓那人受到重創,隨後他就可以繼續使用其他的力量對付,如此一來,這場對決也就輕而易舉地宣告結束,贏家也自然只可能是自己。
沈修想的方法的確很好,而且他也能預感到距離自己沒有多遠的蕭陌離無論運用什麼秘術都無法避開他的這致命一擊,他的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陰狠的笑容,這樣的神色完全已不是一觀之主該有的模樣,他早已被仇恨噬了心,儼然成了仇恨的傀儡,再也找不回曾經一門心思專注於泡製嵐葉茶時的認真和執着。
蕭陌離瞧見他這般笑容,自然也回敬給了他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他笑得十分開心,連眼裡也噙滿了諸多笑意,好似遇到了一件多麼讓他喜悅的事情,可是如今的情形本不該這般笑的。
沈修是這麼覺得,皇帝也是這麼覺得的,站在保護罩裡的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和影響,這樣的他倒是可以完完全全地看一場好戲,只不過這齣戲或多或少地關係着自己,但更多的卻是關係着另一個人。
本不該去擔心這樣一個城府極深的年輕人,是否真的會遇上無路可走、無跡可尋的地步,但是面對如今那般危急的情景,皇帝自然而然也受到了某種觸動,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蕭陌離早就猜到了皇帝的心裡所想,其實他倒真的想要回過頭和皇帝說上一句,不用過多地在意這些,然而爲了做到逼真的效果,他隻字未提半句,竟硬生生地朝着沈修的這一擊撞了過去。
只聽得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忽然坍塌,相王爺和皇帝循着這個聲音紛紛朝那處看去,卻是越看越覺得吃驚,只因爲離這裡不多遠的一處長廊竟徹底碎裂成了木頭和瓦片,極爲凌亂地散落在地上,形成一種極爲詭異的景。
皇帝看了自然是吃驚不已,但相王爺的吃驚程度顯然比他更多,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就見識過相同的情景,唯一的不同是,這次毀的是一處長廊,而上一次卻是一間閣樓。
許久之後的寂靜,讓相王爺的心情再也難以平復下來,他快步朝着那處走去,但僅是往前走了幾步,便徹底停歇了下來,因爲他的身體忽然失去了任何意識和知覺,直挺挺地站在那裡根本無法動彈。
這樣的反應只可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蕭陌離並沒有死,相王爺的設想很快得到了驗證,蕭陌離面帶微笑地看着他,而剛纔還充滿陰狠笑容的沈修卻已經倒在了一側,永遠都不可能再醒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