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離跟着映雪的步伐緩緩而行,穿過長廊來到一個房間的門口,瞧着她停下了腳步,道:“就是這裡嗎?”
映雪輕輕地應了一聲,道:“不錯,待會兒你要自己進去,今後的路,也都要你自己走了。或許剛纔那些人已經告訴了你一些事情,孌童,這就是你新的身份。我知道你會抗拒,但是我只能非常抱歉地告訴你,你逃脫不了的。”
蕭陌離早已知曉自己踏入了這裡,就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不管是好的路,還是壞的路,他都要獨自承受,他只是在擔心另外兩個人,道:“郡主,你能否幫我做一件事情?”
映雪很是聰慧地想到他所指的是什麼,沒有讓他立即多說,道:“我知道的,我會告訴他們,你一切安好,讓他們放心。”
蕭陌離極爲平靜地點了點頭,沒有多做任何遲疑,便推開了房門,徑直走了進去,僅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房內的兩個人,走在左邊位置上的是一個舉止端莊、雍容華貴的女子,眉宇之間竟是皇家不可冒犯的威嚴,而坐在右邊位置上的是一個舉止沉穩、溫潤如玉的男子,眉宇之間卻並沒有過多的戾氣,相反竟是十分隨和,給人一種十分舒適的感覺。
蕭陌離不用多加思索,便知這兩個人是誰,紛紛對他們行了一禮,道:“阿離見過和貞長公主、君華師傅。”
和貞長公主瞧着他竟有如此好的禮儀,便知他是一個世家子弟,仔細看着他的容顏,不禁點了點頭,道:“映雪的眼光果然獨到,你的名字,是阿離,哪個離字?離開的離?”
蕭陌離沒有過多的隱瞞,極爲恭敬地回了她的話,道:“是,離開的離,離別的離。”
君華很是在意自己對於每一個人的最初看法,剛開始的見面,既不熟悉,也談不上所謂的猜疑,不過是彼此試探,因此和貞長公主看重的是長相,而君華更爲看重的卻是所有。
因此,君華端起了茶杯輕輕地泯了一口,道:“離開的離,這倒是一個傷感的名字。阿離,你沒有本姓嗎?有着如此絕好的禮儀,我不相信你是一個孤兒,只是阿離。想必你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哥,報上自己的全名,若是你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可以對他們保密。”
蕭陌離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道:“做孌童的人,註定沒有自由,半分不由自己的心。既然僅是一具軀殼,名字又有什麼重要的呢?況且,我的知識儘管不算十分淵博,但到底也是識得一些事情。人有真有假,名字亦是如此,君這個姓氏格外罕見,難道君華師傅就一定是姓君,而不是所謂的假名嗎?”
君華聽着他的這番回答,倒是覺得此人的不同,道:“君,當然是我的姓。可是,阿離卻不是你的名。”
蕭陌離也沒有過多隱瞞,點了點頭,道:“阿離,是我的名。不過我的姓,我不想說。君華師傅,很抱歉,就算我想要說,我也不會說給你聽。”
和貞長公主聽出他言語之中的傲氣,看着他小小年紀竟是如此狂妄的態度,更加有些覺得他不是一個君華可以掌控的孌童,對於這樣一個少年,她不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道:“你不想說給君華師傅聽,那麼,你就是想告訴本宮嗎?”
蕭陌離聽着她的話,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淡淡地說道:“或
許會,也或許不會。”
和貞長公主這次倒是對他完全有了興趣,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道:“說說看,爲何是或許會,或許不會?難道你不知本宮是什麼人嗎?”
蕭陌離當然知道她的身份,道:“長公主是當今攝政王的親妹妹,這一點很少會有人不知曉的。我說的會與不會,都取決於長公主的態度。因爲,我如今的能耐還不夠,我也明白長公主並不知道我的本領是什麼,所以我是無法真的通過長公主接近相王爺的,畢竟長公主是不會輕易地聽信一個人的話語,藉着她的這個身份,去做一件別的事情。”
和貞長公主極爲耐心地在聽着他說完,不禁笑道:“原來不是看中本宮,而是看中了本宮的哥哥。那麼,你可是找錯了路,本宮的這位哥哥很忙,本宮也有很久沒有看到他了。你也說了,他是攝政王,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怎麼可能會有空餘的時間去聽本宮的話呢?”
別看她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着,淡淡地說着這些話,蕭陌離卻已經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她如今不願意幫助自己,就算以後的自己將本領全部發揮了出來,她也未必會幫自己這個忙。
蕭陌離知曉這些皇室中人的心思最是複雜,而他們的話語也是包含着諸多意思,所幸的是,他身在蕭家,早已悟透了其中的精華,見招拆招,恰好是他的一項本領。
於是,蕭陌離只是輕輕地開了口,道:“既然攝政王沒有空,那麼一些重大的社交場合,他多少也是會參與的吧。長公主不需要多做什麼,只要稍稍施加援手,就可以實現我的小小心願,對於長公主來說,其實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有半點壞處,就算出了事,我也不會說出長公主的。”
和貞長公主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對於這個少年,她的興趣顯然已經越來越多,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本宮若是不同意,那可真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好吧,本宮可以幫你這個忙。可是,本宮不會幫無用的人,你的本領,是什麼?能言善辯,恐怕不夠吧?”
蕭陌離聽她開口同意,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相反依舊還是淡淡地站在那裡,絲毫看不出他聽了之後有什麼多大的改變,道:“多謝長公主,長公主說得沒有錯,能言善辯,的確不夠。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會證明給長公主看,我的本領究竟是什麼。”
和貞長公主聽他說得如此肯定和自信,心裡倒是有些相信他會真的那麼做,不過對於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真的多看君華幾眼的態度,卻是有些明白他並不喜歡孌童這個身份,爲了試探他的內心,她不禁開了口,道:“阿離,都怪本宮對你說了那麼多,本宮都快要忘記了,身邊還有君華的存在。阿離,你有什麼話要對君華師傅說呢?”
蕭陌離聽她提及,不禁轉過頭看着始終沉默的君華,笑道:“當然有了,因爲我證明給長公主看的所謂本領,便是想要奪了阿瑨的位置,成爲這些孌童之中最厲害的一個。不是之一,而是唯一。”
君華從剛纔到現在,始終都在觀察着這個少年的一言一行,越看越是能夠覺得他的不同。
行爲舉止沒有任何破綻,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沒有半分小心翼翼,而是十分冷靜地坦然對待,對於長公主這種皇室中人,也沒有露出半分
畏懼,一問一答,始終都是富有自信,而且十分完整地表達出了自己的目的,也讓長公主對他刮目相看,甚至還讓長公主出言做出肯定的答覆。
這樣一個少年,簡直就是一個可怕的存在,自己的徒弟阿瑨心思沒他複雜,性格也沒他沉穩,這樣的差距,肯定會吃虧,他這般去想,便有些頭痛起來,但臉上卻還是露出極爲讚賞的笑容,道:“阿離如此小的年紀,就有如此大的志向,以後肯定會超過我,成爲最受矚目的男寵,我相信你會做到的。好了,我們說了那麼多,長公主到底也是有些疲倦了吧。長公主,要不我先帶阿離去他的房間,隨後過來陪你?”
和貞長公主確實有些累了,點了點頭,道:“好,君華,你去吧,讓阿離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這樣才能更好地施展他的本領。半個月的時間,可真短啊,本宮倒真有些期待阿離的表現。真有意思,阿離,你會讓本宮失望嗎?”
蕭陌離只是笑了笑,道:“不會,我從來都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說了,就會做到的。”
和貞長公主看着他臉上的笑容,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道:“好,阿離,你去吧。”
蕭陌離極爲恭敬地對她行了一禮,隨後和君華一同走出了房間,君華在前面走,蕭陌離在身後默默地跟着,這樣的安靜很是詭異,卻也從中透露出了兩人的不合。
君華並不喜歡蕭陌離的野心,而蕭陌離也其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畢竟很是反感他的男寵身份,不過他想着自己待在長公主府裡畢竟需要很多時間,真的能夠有機會接觸相王爺,還是一個虛無縹緲的不確定性,有些放於表面上的東西,他到底還是要顧的,因此他思忖了一會兒,開了口,試圖找到一個共同的話題,道:“君華師傅,你似乎並不喜歡阿離,對嗎?”
君華聽着身後的蕭陌離竟然開口對他說話,他的心思也立刻十分敏銳地明白此人的想法,道:“和我說客套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可以放下任何芥蒂,可以不顧剛纔你對我的無視,選擇和你多做交談?”
蕭陌離聽他那麼說了,倒是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道:“儘管你是一個男寵,我也並不喜歡你的做派,但是我卻不能逃脫如今的命運,成爲孌童,是絕對的事實。所以,有的時候,還是隻能暫且屈服於命運,要成大事,必須要做些犧牲,我不可能不懂這些。”
君華知道他的路到底不在於此,想着他的目標竟是相王爺,便知他的想法一定是一個長遠的安排,而他也不想在這裡多說什麼,畢竟還要去教自己的徒弟。
所以,君華也就是快步帶蕭陌離來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道:“因爲長公主府的孌童比較多,我無法做到讓你們每一個孌童都有獨立的房間,你也不是一個例外,正好這裡空出了一個位置,最裡面的那張牀,便是你的。今後若是有什麼困難,你也不會對我說。”
蕭陌離聽他這麼說,不禁點了點頭,道:“君華師傅果然知道我的心思,我當然不會對你說的。畢竟我在這裡的時間不會太長,既然君華師傅不想要客套話,我也不必多想,畢竟很是傷身、傷神,沒有任何意義。君華師傅也是時候離開了,還要去陪長公主,另外去告誡自己的徒弟,太忙了,我可不敢多加打擾師傅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