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的女子自深不見底的斷情崖上墜落,儘管她會一點輕功,然凌空的身子以及極速下墜的趨勢根本容不得她施展那本就不甚精妙的輕功。
她的身子極速下墜,山谷猛烈的風吹得她素白的衣衫獵獵作響,她絕望的閉上了眼,心中卻是燃着滔天恨意。
她以血起誓:若是她僥倖留得性命,必要回來報仇,勢必要他們血債血償。若是她死了,化作厲鬼,也定要回來纏着他們,絕不讓他們安生!
“砰——”她重重落地,身上一陣劇痛,口中鮮血噴涌而出,她隨即昏死過去。
朦朧中,耳邊聞得似有若無的聲響,身上一陣陣劇痛襲來,她掙扎着睜開了眼,入眼的是陌生的猩紅帷帳,這是哪裡,她還活着嗎?
僵硬的轉動脖子,一個看上去稍顯稚嫩的着綠色衣衫的女子一手支着下顎,困頓的打着盹,顯是沒有發現她醒來,房裡燃着一豆燭火,散着朦朧的亮光,而不遠處的圓桌上,趴着二個女子。
“我還活着嗎,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什麼人?”她撕扯着乾啞的嗓子沙啞着聲音問道。
綠衣女子驚醒,見她醒了,歡喜叫喚着,“閣主,素素,她醒了,醒了。”
趴着的兩名女子立時驚醒,忙起身圍了過來,緊張的看着她,穿着黑衣的女子更是直接伸手搭上她的手腕。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哪裡?”凌若雪訝異的看着面露關切之色的三人,連連問道。她記得自己從斷情崖下摔了下來,難道是她們救了她?
“姑娘,你不用擔心,這裡是傾顏閣,這是葉閣主,我是冉素素,她是司風。”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倒了杯熱水喂她喝下,這才一一道明三人身份名諱。
凌若雪一一記下,“雪兒謝過你們的救命之恩。”
葉閣主的手一頓,突然問了句:“不知姑娘芳名是?”
“凌,我姓凌,”訝異於她的問題,凌若雪想了想,並沒有道出自己的真實名諱。往日總總讓她實難輕易對他人敞開心扉,輕易相信別人。
“你們,你們好生照顧着,我出去一下。”葉閣主聽完,面色變了又變,終是丟下這句話,倉惶走出了房間。
凌若雪不明就裡,只當葉閣主有要是要忙,也不甚在意,倒是立在的素素狐疑的看着葉閣主倉惶離去的背景,面露深沉之色。
“凌姑娘,你怎麼會從斷情崖上掉下來,該不會你也是爲情所傷,所以,”司風眨着水靈的大眼睛,好奇問道,她來閣裡不久,只是從閣中前輩口中聽到過那個悽美的傳說,所以,她便以爲凌若雪也是受了情傷這才選擇輕生,跳下了斷情崖。
凌若雪一怔,很快明白了她話中含義,眸子一黯,默默搖了搖頭。不過幾日的光景,她先後痛失所有親人,被人休棄,又從斷情崖上跌落,現在,躺在這溫暖的牀上,她竟已覺得恍若隔世。
“好了,司風,凌姑娘想必也累了,讓她好好歇歇吧。”冉素素看出她不願提及過往種種,忙出聲說道。
凌若雪也確是覺得疲累,正欲再睡一會兒,眼角掃過散着的髮絲,不由驚呼出聲:“我的頭髮,怎麼會這樣,我的手,怎麼了,我究竟怎麼了?”
冉素素面色一黯,伸手安撫着她,柔聲說道:“凌姑娘莫急,你這是中了毒,你放心,我和閣主一定會想辦法替你解毒。”她這麼說着,看着凌若雪的眼中卻滿是哀色。
凌若雪狐疑看着她,清亮的眸子似要望進她的內心深處,稍許,她挪開了視線,平靜說道:“那就好,有勞素素姑娘了。”
冉素素一怔,意味深長又不甚放心的深深看了一眼司風,這才轉身,猶猶豫豫走出了屋裡。
目送冉素素離開,年紀尚小經歷尚淺的司風一時竟有些侷促,“凌姑娘,你,你先睡會吧,我在這守着,有什麼事你吩咐我就成。”
“多謝姑娘。”凌若雪應着,想了想,又說道:“勞煩姑娘取面銅鏡過來,我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司風一愣,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面露難色,不甚自然說道:“凌姑娘你還是好生歇息吧,待明日你身子好些了,我扶你起來親自到鏡臺前瞧個仔細。”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臨死之前的模樣,請姑娘成全。”
驚訝於女子通透的心思,司風想了想,嘆息着取了一面銅鏡過來,慢慢吞吞的遞給凌若雪,“凌姑娘,你,”
泛黃的銅鏡中映出一張蒼老似八十老嫗的容顏,滿頭青絲根根霜白,臉上的肌膚乾枯佈滿了褶子,嬌豔的紅脣也不復昔日的水豔,呈現蒼白乾澀之狀。
凌若雪平靜的看着鏡中女子,良久,將銅鏡遞還給司風,慢慢躺下,閉着眼睛假寐。她不曾想到自己能僥倖不死,更不曾想到她逃過了摔死的命運後,竟要以這般醜陋的模樣死去。
而她最不明白的是,究竟她是在何時中了毒,又是何人對她下了毒?仔細回想了落崖前的種種,她仍是一籌莫展,毫無頭緒。
受到重創的身子經不起長時間聚精會神的思考,她只覺眼皮愈來愈重,很快,便沉沉睡去。
鳳凰樓葉閣主寢室,一襲黑衣的女子埋首翻着手中一本厚厚的書頁泛黃的古籍,一對英挺的秀眉蹙得愈來愈緊。
“閣主,夜深了,歇息吧。”冉素素合上手頭一本書,擡頭看向女子,小聲說道。
“我不累,你先去睡吧。”女子頭也不擡,隨意說着,繼續凝神看着手裡的書。
冉素素垂神看着她,稍許,拿起另一本醫書仔細翻着。葉閣主緊張的態度讓她隱約間覺得她似是認識那名女子,只是,既然她不願說,她也不便多問。
燈火通明的屋裡十分靜謐,明亮的燭光照着認真翻着醫書的兩人,只偶爾響起輕輕的翻書聲。
“素素,紅顏燼雖無藥可解,若是用天山雪蓮入藥,再輔以金針引導,不知能否將她體內的毒素排出,保得她的性命。”葉閣主自醫術中擡頭,欣喜說着。
冉素素凝神一想,“天山雪蓮乃是解毒聖藥,許是有效,只是,這雪蓮生長在極北之地,冰雪覆蓋的天上之巔,不說實難得到,便是真得到了,只怕凌姑娘也等不到那時候。”
葉閣主眸子當即一黯,默默不出聲,素素的話她自是明白,只是她斷無法放任她自生自滅,眼睜睜看着她死去。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激動說道:“閣裡有個冰窖,若是我們用護心丹護着凌姑娘的心脈,再將她冰凍,延緩血液流動,如此應該能爲我們贏得一些時日。”
“此法或是可行,只是,該讓何人去取天上雪蓮?”
“我親自去。”
“不行,你是我們傾顏閣的閣主,斷不能去冒險,還是派其他人去吧。”
“我心意已決,素素,此事不可張揚,還有,我不在閣裡的這些日子,凌姑娘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等我回來。”
“可是,”
“這是命令。”
次日,葉閣主將事情告訴了凌若雪,在徵得她同意後,將她安置到了位於傾顏閣地下的冰窖。而葉閣主,在走出冰窖後,當即啓程趕往天山。
爲了讓凌若雪能安心的接受她們的救治,葉閣主並沒有告訴她自己要前往天山取雪蓮,只說是要外出尋找一味珍貴的藥材。
凌若雪並不知曉內情,但她料想她們只是萍水相逢,葉閣主當不會爲了她冒險,而她也確實需要活下去,便順了她們的意思,躺進了冰窖。
孤身躺在冰窖裡的日子無疑是絕望難捱的,爲了令她不會就此沉睡,葉閣主和素素二人喂她服下了特製的藥丸,所以,即便是在昏睡之中,她的意識仍是清醒的,仍能感受到透徹心扉的涼意。
冰窖滿室的黑暗中,時間流逝的特別緩慢,她便這麼一點點捱着,實在痛苦之時她便想想家人,最難忍受之時她則會想着她那兩年裡所遭受的痛楚。
便是這樣,她憑着堅強的意志在冰窖裡捱過了漫長的三個月,終是等到了葉閣主歸來。當屋外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之時,她竟忍不住蜷起了身子,這種溫暖的感覺她覺得好陌生,好陌生。
葉閣主歷經千難萬險終是取回了一朵天山雪蓮,冉素素當即着手將雪蓮熬了喂她喝下,施以金針,一點點將她體內殘餘的毒素逼出。
連着十日的逼毒,終是將她體內的毒素清除了大半,她的肌膚也慢慢回覆,雖已經不復昔日的嬌嫩,終也是沒了褶子,只那一頭青絲,終是無法回覆烏黑亮麗。
一日,冉素素端了藥進屋,待她喝完藥,滿臉鄭重的問道:“凌姑娘,我也法子令你肌膚恢復嬌嫩,也有法子能讓你的頭髮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不知你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