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軍主帥大營,張角騎在他那匹標誌性的老馬上,劉凡在一旁相陪。
張角眺望遠方甲冑鮮明的漢軍,心中頓起悲涼。漢軍陣法嚴實,幾乎無破綻,顯然是一支訓練有素、歷經百戰的虎狼之師,不是他身後這支雜軍能抵抗的,即便他擁有三倍於對方的兵力。
但他身後十幾萬的黃巾兵都在看着,他不能退!一旦退卻,黃巾軍士氣必低,將一蹶不振,離他們敗亡的末日就不遠了。
“徒弟,好好看着這一場大戰。雖然會很血腥,但它能逼着你成長,讓你學會掙扎,這是你日後在亂世中能夠活下去的本錢!”張角在劉凡耳邊輕聲說着,這是他說給劉凡一個人聽的,是他在用這些將士的傷亡給劉凡上重要一課。
說罷,張角一掃胸中悶氣,拔出寶劍,劍尖向天,大喝:“黃巾兒郎們,衝啊!讓天下人都知道,咱們黃巾軍不是孬種,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殺啊……”
喊殺聲從黃巾軍陣營傳開,衝嘯原野,直抵雲霄!
天上風雲再變,太陽不知何時躲入了雲層,連那天邊也現出了一片血紅,肅殺之氣瀰漫原野。
雙方戰鼓擂響,帶着一股振奮人心的節奏,響徹在大地上。
“衝啊……”
兩方士兵互相吆喝着,帶着一股決絕,往前撲去,密密麻麻,震天動地。
一陣嘹亮勁急的號角聲響起。
“殺……”
一萬黑甲鐵騎往前衝殺,他們迅若奔雷,直衝入黃巾軍陣營,長槍劃過,便會有一顆人頭飛出,鮮血飛濺,噴在那黑甲上,染紅一大片。而後,這些騎兵又會面無表情地往前衝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他們彷如來自地府的使者,收割着一顆顆人頭,場面血腥而又霸烈。
有了鐵騎的掩殺,盧植軍隊的步兵方陣也擺開了陣勢,衝到了陣前。
終於兩支大軍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響徹山谷,又如萬頃怒濤拍擊羣山。長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
盧植軍的箭矢方隊也開到陣前,藉着步兵方隊的掩護,彎弓搭箭,準備就緒。
“放!”一名長官揮動旗幟。
密集的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掃向黃巾軍後排,射殺一片,血流成河。
“跟他們拼了……”
一隊隊黃巾軍怒吼,不要命的往前衝,但他們無論是在裝備上還是個人的戰鬥素質上都遜了正規軍不止一籌半籌,很快便被漢軍的虎狼之師蠶食掉。
看到這一面倒的局勢,張燕等十數位黃巾軍將領終於忍耐不住,飛騎上前,衝入漢軍中,手中大刀揮舞,劈飛一顆顆漢軍的頭顱,場上血漿飛灑,慘不忍睹,他們如入無人之境,無人能擋!
“誰敢與我一戰?”張燕跨馬橫刀,嘴角飲血,淒涼大喝。
他想通過陣前斬殺敵將來鼓舞士氣,期待能挽回敗勢。宗元看着張燕囂張的模樣,心中不服,大聲向盧植請戰。
“此子胸中戰意濃烈,你不是他對手!”盧植眼神犀利,拒絕了宗元的請戰。
場上大戰進行到白熱化了,天邊的雲朵似乎被這戰場上的濃烈殺氣所感染,也在翻滾怒吼。
雙方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前排戰士倒下了,後排頂上,他們死不旋踵,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瀰漫的煙塵,整個原野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劉凡在一旁親眼見證了戰爭血腥的一幕,一個個士兵在他面前倒下,他們猙獰的面容,絕望的眼神,嘶啞的狼嚎,拋灑的血淚,都深刻在他腦海裡,給他的觸動極大。
這些士兵,爲了爭奪存活下去的權利,在這場戰爭中苦苦掙扎,他們都是可歌可泣的英雄,每個人的身影都是那麼高大,令人敬畏。
這就是戰爭,血腥而又殘酷,淘汰弱者,適者生存。劉凡明白,他要想在這亂世中存活,就必須變強。
這是張角給他上的珍貴一課,劉凡感激地望向張角,後者滿面滄桑,一雙濁目瞭望着前方嘶吼的戰場,似乎又老了許多。
“罷了,此戰我們敗了!”張角頹然揮手,示意鳴金收兵。
黃巾軍留下一支隊伍斷後,剩餘將士猶如潮水一般退去,留下一地的屍體。
這一戰,黃巾軍陣亡一萬多人,傷員無數,狼狽地退往張樑駐守之地廣宗。盧植之名響徹朝野。
張角兵敗退到廣宗後便臥病不起,他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張樑和幾個親信弟子,囑咐他們堅守城池。
這一日,廣宗城縣令府後院廂房內,只剩張角和劉凡兩人,其餘人都被張角支走了。
張角坐在一張靠椅上,他面色好了許多,能下榻行走了。
“徒弟,過來陪爲師坐會。”張角指着對面的蒲團,說道。
劉凡盤腿坐下,有點疑惑地望着張角,不知今天他叫自己來所爲何事。
張角隨意翻看着最近的戰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一擡頭看到劉凡不解的樣子,笑了笑,說道:“今天爲師感覺氣色好了許多,就叫你來陪爲師聊聊天,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陪師父是弟子應該的。”劉凡開心地說道,自從鉅鹿那一戰失敗後,張角好久沒找他聊天了。
張角微微一笑,又低頭翻看着手中的戰報,許久後,突然神色一斂,拉着劉凡來到內屋。
“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和弟子說,不過也不用這樣鬼鬼祟祟的啊?”劉凡不解,難得打趣起了張角。
“有人在外面偷聽,剛剛纔走。”張角臉色有些難看,低聲說道。
“難道他們要對師父不利?”劉凡也緊張起來。
張角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倒不至於,他們見你和爲師走的近,是怕爲師走後,將這個爛攤子交給你。”說着張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劉凡,直把後者看得渾身不自在。
“我年紀還小,也不想接管什麼黃巾軍,我去跟他們說清楚。”劉凡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張角一把拉住了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放心,爲師吩咐過張燕在院中巡視,外面偷聽的人已經被趕走了。”
“師父這次叫你來是有個計劃要託付給你,此事關係重大,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張角神色一正,十分嚴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