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香織和大家匯合了,她正要衝進旁邊的街巷,卻突然看到了大迫貞晴。○
此時軍警們的隊伍在後加入戰場的伊賀忍者雷炎彈的攻擊下已經完全崩潰,兩個警察衝過來抓住大迫貞晴的一對胳膊,拖着驚呆的他向後撤走,在掩護的警察們阻成的人肉屏障前,望月香織一擡左手,用左輪手槍瞄準了大迫貞晴。
隨着一聲沉悶的微響,一顆子彈呼嘯着飛出帶有消音器的槍管,射入了大迫貞晴的背肌裡。
大迫貞晴感到背部肩胛處傳來一陣劇痛,他回過頭,看到了那個黑衣的女忍者,正冷冷的看着他。
大迫貞晴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把帶有粗大槍管的左輪手槍上,此時他的槍已經打空了,來不及裝彈,他下意識的看着四周,想要找尋一把槍,但沒等他發現目標,女忍者手中的槍又響了。
兩道火線射來,大迫貞晴身邊拉着他逃命的兩名警察應聲而倒。
女忍者的槍似乎沒有子彈了,因爲她收起了槍,揮動長刀向這邊疾奔而來,大迫貞晴瘋了一樣的撲向部下的屍體,搶過了一支步槍,他拿起步槍剛要向女忍者瞄準,卻發現對方已然衝到了近前。
大迫貞晴拼命扣動了扳機,槍口噴出了一道火舌,但對方只一閃身,用刀尖輕輕的一撥步槍,大迫貞晴這一槍便打空了。大迫貞晴吼了一聲,揮動步槍,試圖用步槍上的刺刀去挑女忍者。但女忍者卻已經貼到了他的身邊。舉刀直刺。一下子刺穿了他的肩膀。
劇痛傳來,大迫貞晴的步槍脫手掉落在了地上,他的身子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
此時軍警們完全亂成一團,在忍者們的奮力反擊之下潰不成軍,在聲聲爆炸中四散奔逃,大迫貞晴看到自己的部下只顧着逃命,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營救自己,不由得又是驚慌又是惱怒。
女忍者上前一腳踏住了他的胸口。將長刀拔了出來,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饒命……”大迫貞晴感到冰冷的刀鋒刺破了自己脖頸處的肌膚,他從來沒有和武士刀如此近距離“親密接觸”的體驗,一時間魂不附體,竟然情不自禁的喊出了這樣一句出來,全然沒有了東京都大警視的威嚴和風範。
望月香織顯然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向自己求饒,先是一愣,接着眸中閃過鄙視之色。
“饒了我吧……我……讓他們放你們走……”大迫貞晴看到面前的女忍者停住了手,一時間求生的渴望佔據了一切,渾身顫抖着道。“求求你……”
望月香織沒有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慢慢的將刀尖從他的咽喉處移開。
大迫貞晴以爲她被自己的哀求打動了,心中狂喜,他想要直起身來,但剛纔的槍傷和刀傷帶來的劇痛已經讓他失去了力氣,他只能躺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此時的他,心裡已經決定了,如果這一次能夠活着回去,一定要請求天皇派出最精銳的部隊,徹底剿滅這些“爲禍數百年,而今尤甚”的忍者。
但就在他還在打着如意算盤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面前的女忍者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他剛要再話,只見女忍者雙手握刀,對着他狠狠的一刀斬落。
大迫貞晴最後看到的,是天地都旋轉了起來。
很快,隨着軍警們的逃散,槍聲漸漸的平息下來。
“這個人是……大迫貞晴這個賊徒!”一名伊賀忍者看到滾落在地上的大迫貞晴的首級,認出了他的身份。
“我知道是他。”望月香織看了人頭一眼,淡淡的道。
“這個人臨死前竟然求饒,一也沒有骨氣,比起巖倉國賊來,差得遠了。”另一名忍者道。
“把他的人頭插在木樁上,下面寫上‘做繭者必自縛’。”望月香織命令道,“讓賊徒們看看,屠殺我們的族人的劊子手的下場。”
“是!”
……
“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宮之中,明治天皇望着遠處街區騰起的大團黑煙,以及不時傳來的陣陣爆炸聲和槍聲,眼中卻並無慌張之意。
看到天皇如此的表現,伊藤博文的心中滿是欣慰之情。
在他的眼中,曾經懦弱膽的幼主,已然真正成長起來了。
明治天皇睦仁是孝明天皇統仁唯一成活下來的獨子,自幼育於宮中,由女官侍奉。由於日本皇室的近親歷史長達上千年,所以皇室後代大多身體虛弱,睦仁也是如此,他幼年時膽子極,文久四年發生的“禁門之變”當中,長州藩兵炮轟京都的皇宮,1歲的睦仁竟然被炮聲嚇昏過去,以至於朝臣都擔心,以後要是再發生類似事件,如此虛弱膽的君主馬上會被嚇死。
在倒幕成功之後,大久保利通和西鄉隆盛等人便開始對宮廷制度進行大改革,取消君主身邊的諸多女官,對少年天皇進行尚武教育,力圖將其培養成維新派所需要的、思想開放又尊重傳統、身強體壯又崇尚武力的年輕君主。而從現在天皇的表現來看,維新派的教育取得的成果還是非常明顯的。
“可能是有賊徒作亂。”伊藤博文含糊的答道。
明治天皇轉頭看了伊藤博文一眼,伊藤博文垂下了頭,微微一躬。
明治天皇當然明白伊藤博文這麼的意思,嘆了口氣。
在西南戰爭結束後,爲了徹底掃清守舊士族的勢力,日本政府在全國內對心向西鄉隆盛的士族展開了大規模的清算,使得很多人獲罪入獄,而伊藤博文對於西南戰爭給日本民心造成的巨大裂痕一直憂心忡忡。認爲這樣只會加劇國內的矛盾。不利於日本的和平發展。是以多次建議天皇制止,並要求設立“戰爭遺族撫慰會”安撫戰爭中的受害民衆,天皇雖然對伊藤博文的建議表示贊同,但時至今日,伊藤博文的建議一直沒有得到落實。
“伊藤卿,朕會按你的建議去做的,你放心吧。”明治天皇道。
“陛下皇恩浩蕩!天下億兆有福了!”伊藤博文有些激動的鞠了一躬。
正在這時,侍衛長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明治天皇注意到侍衛長面色蒼白。知道可能是出了大事,他鎮定自若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是有賊徒作亂嗎?平定了沒有?”
“陛下,巖倉右大臣閣下……在家中被賊徒給殺害了!”侍衛長用顫抖的聲音道。
“什麼?”伊藤博文聞言一時間心膽俱裂,只覺得眼前一花,接着便是滿眼的金星。
“右大臣家中戒備森嚴,朕又增派了衛士,怎麼還會這樣?”明治天皇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鎮定,但聲音已然變得沙啞起來。
“稟陛下,這一次……賊徒十分猖獗,右大臣閣下家中衛隊百餘人。也和右大臣一道殉難了!”侍衛長垂着頭,用極其沉痛的聲音回答道。“大警視大迫閣下聞訊率軍警三百人前往討伐,結果也給賊徒擊散了!大迫閣下也被賊徒給殺害了!首級插在木樁之上!”
“是這樣……”聽到這有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明治天皇竟然沒有倒下,而仍然保持着一副鎮靜之態,令周圍的人們大感驚奇。
“賊徒是什麼人,查到了沒有?”明治天皇問道。
“據稱賊徒給擊斃多人,但現場未尋獲屍體,是以還未得知……”侍衛長心的答道,“不過據右大臣家中女僕言,賊徒殺害右大臣閣下時,曾和右大臣問答數語,言稱爲死去忍者報仇,可能是甲賀和伊賀的忍者……”
“那就是,是林逸青所爲了。”明治天皇喃喃道,眼中閃過恐懼之色,他象是有些站立不穩,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這是……在向政府示威麼?”伊藤博文想到林逸青可能會做什麼,心中滿是寒意。
“伊藤卿,朕應該早些聽你的話纔是。”明治天皇嘆息了起來,“巖倉卿犯的錯誤,和大久保卿一樣啊……”
想到爲日本的富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巖倉具視現在已然不在人世,伊藤博文一時間淚流滿面。
林逸青是從報紙上讀到的巖倉具視和大迫貞晴的死訊,對於這件發生在日本首都東京的大事件,各國報紙都做了相當詳細的報導,林逸青知道,望月姐妹成功的完成了任務。
他現在擔心的,是忍者們的傷亡情況。
和他預想的不一樣,這一次忍者們採取的是強攻而不是暗襲——望月姐妹臨行時他給她們下達的任務是暗殺巖倉具視,但不排除情況有變,日本政府加強了防衛,望月姐妹臨時調整了計劃——這樣大規模的行動,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他只希望忍者們的傷亡不要太大。
由於忍者們一向行蹤詭秘,而且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特殊的處理自己人屍體的辦法,絕不將屍體留給敵人,所以關於忍者們的傷亡,各國報紙都語焉不詳,有打死十幾人的,有五六人的,有沒有傷亡的(這一不太可能),林逸青猜測哪怕這樣激烈的戰鬥,忍者們的死傷應該不會很多,也許不會超過十人,但現在他一直在船上,沒有接到報告,是以也有些吃不準。
想到日本明治維新的人傑們已經有一半直接或間接的死在自己手上,林逸青不由得對自己的“成就”感到有些心驚,不過他的思緒,很快便轉回到了乾國上來。
日本現在已經等於是廢掉了一半,得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而這段時間,便是乾國寶貴的崛起時機!
可是乾國的事情,要比日本難辦得多!
從回到乾國之後,他的所見所聞,已經讓他意識到,乾國的改變,要讓他付出更大的心力。
對比日本,乾國意識形態方面的愚頑和保守。可以超乎他之前的想象。
中土傳統王朝一直以儒家學爲立國之本。其政治學的核心便是“禮治”。乾朝自關外入主中原。對“禮治”傳統的繼承,成了其統治合法性最重要的來源,自然,在禮儀方面的“剛性”也就較前代更強,可供迴旋的餘地更。
外國對乾朝禮治傳統的挑戰,始於全隆五十八年,英國馬戈爾尼使團來乾。在傳統的朝貢體系下,大乾朝廷自視爲“天下共主”。而馬戈爾尼們所尋求的卻是平等外交下貿易條件的改善。主管藩屬事務的禮部的辦法是按照“朝貢”體系的需要,在翻譯的時候,擅自篡改人家的外交文書。
文書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意思亂改,反正“夷人”也看不懂;但真到了需要“夷人們”三跪九叩中土王朝皇帝的關頭,卻總不免露出馬腳。但文字遊戲還是要繼續玩下去,馬戈爾尼使團以謁見英王行單腿下跪的禮節,謁見了全隆皇帝;乾方文獻卻堂而皇之的記載:使團正使“行禮如儀”。但佳慶皇帝則不像他父親那般滿足於文字遊戲,阿美士德使團不肯對他三跪九叩,他就把他們趕出了中土。
而到了韶光顯鳳年間,在西方的衝擊下。中土國勢日衰,而這種可笑的自尊心卻表現得更爲強烈。如皇帝決不見不行跪拜禮之夷人,就成了不可觸犯的鐵則。
作爲第二次禁菸戰爭的產物,中英《天津條約》第三款規定:英國乃自主之邦,與中土平等,大英欽差大臣作爲代國秉權大員,覲見大乾皇帝時,遇到有礙國體之禮,決不可行。必須統一使用英國使節拜謁其他國家元首的統一禮節。基於條約的“最惠國待遇”性質,這本來意味着西方國家以近代西方平等禮儀覲見乾朝皇帝,已經以條約的形式獲得瞭解決。但各國使節們很快發現,付諸實施卻成了大問題。直到《天津條約》簽字之際,顯鳳皇帝還念念不忘:“一切跪拜禮節,悉遵中土製度,不得攜帶家眷”。他擔心的是:一旦允許西方使節以西禮代替跪拜覲見,天子顏面盡失,將“何以爲天下共主”?
顯鳳皇帝的擔心,其實集中代表了中土傳統士大夫們的“禮治”思想。
到了顯鳳十年,英法聯軍自天津攻入通州。顯鳳皇帝對聯軍提出的八項議和條件無不應允,唯獨對英方提出的國書須“親呈大皇帝御覽”這一條表示“萬難允許”。他指示前方負責談判的敬親王宜欣,稱:“國體所存,萬難允許。該王大臣可與約定,如欲親遞國書,必須按照中土禮節,跪拜如儀,方可允行;設或不能,只宜按照美、俄兩國之例,將國書齎至京師,交欽差大臣呈進,俟接受後,給予璽書,亦與親遞無異。現在撫局將有成,不值因禮節而決裂,設該夷固執前,不知悔悟,唯有與之決戰。”
結果因爲談判失敗。英法聯軍迅速兵臨北京城下,乾軍各路勤王之師戰敗,死傷慘重,戰火波及京郊的皇家園林。顯鳳皇帝匆忙逃往熱河,將殘局留給了敬親王宜欣。然後是簽訂新的《北京條約》,聯軍收穫了大量的物質利益,但仍然撼不動顯鳳皇帝對跪拜禮儀的堅持,只好暫時放棄。
此時遠避熱河的顯鳳皇帝傷心欲碎——“此次夷務,步步不得手,致令夷酋面見朕弟,已屬不成事體,若復任其肆行無忌,我大乾尚有人耶?”,他不願意返回北京,因爲“夷人”僅僅是暫時退去,他們拒絕行三跪九叩之禮,並想謁見自己親遞國書的念頭還沒有打消。他在詔書裡疾言厲色:“若不能將親遞國書一層消弭,禍將未艾。即或暫時允許,作爲罷論,迴鑾後,復自津至京,要挾無已,朕唯爾等是問。”
此年1月,敬親王從英、法兩國公使處取得了不再堅持入覲的保證。但顯鳳皇帝仍心存疑慮,不願回京。次年8月,顯鳳皇帝病死於熱河,終於實踐完成了自己“決不見不行跪拜禮之夷人”的諾言。
此種情形下,英國政府也只好做出退讓,決定不再堅持入覲問題。英國外交大臣於當年訓令英國駐華公使,命其不要再要求向大乾皇帝親呈國書,只要求乾國政府承認其爲英國政府的代表即可。其餘各國也採取了和英國相同的處理方式。
顯鳳皇帝死後,彤郅皇帝年幼和太后婦道人家不便拋頭露面,就成了大乾朝廷長期拒絕外使入覲最得力的理由。
雖然外國的外交使節顯鳳十一年時便駐在了北京,但是清流們仍然激烈的反對外國公使覲見年幼的彤郅皇帝。爲此敬親王不得不以半攝政者的資格接見他們,並向他們表示皇帝尚在沖齡,不宜覲見。雖然外國代表們同意他的這種看法,即沒有理由非要和當時一個年齡不到0歲的皇帝見面不可,但外國公使們仍然認爲,天朝皇帝一再推遲覲見是一種不友好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