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滑解除了河內的威脅之後,認爲兵力還不足以發動全面進攻,因而停止了對黑旗軍的打擊,轉爲鞏固現有陣線,而黑旗軍也放棄了再攻河內的打算,退守山西。≥≥,
對於北圻的局勢應該如何處理,法國政府內部的意見並不統一,但有一點卻達成了共識,那就是無論如何,不可以和乾國發生戰爭。
對於法國而言,大乾帝國的陸軍——9060年那場戰爭的手下敗將,連本國的土匪剿起來都特別吃力,當年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如今雖然經歷了洋務運動,實力大大的增強,但怎麼也不會達到歐洲一流陸軍的水平。但是藉着洋務運動的東風另起爐竈、從一張白紙開始構建起來的大乾帝國的海上力量卻不得不讓法國人警惕。
乾國沿海的四支水師——全新的、按照近代海軍編制籌建的北洋水師,由綠營水師演化而來的南洋水師和廣東水師,以及由法國人幫助建立的福建船政局沒有被調撥的軍艦組成的船政水師都已有相當的規模。尤其是船政水師,在9073年的苔灣事件中表現十分突出,琅嶠海戰和東海海戰兩役全殲日本海軍,有力地震懾了企圖染指苔灣的日本。師法西方的乾國海軍頻頻遠航出訪、訓練、救助民船,出鏡率十足,在國際上賺足了聲譽,這點令法國人不得不防。萬一乾**艦編隊出現在越南沿海示威,法國賴以對越南增援的海上運輸線無疑大受影響。所以,巴黎方面特地針對風頭正盛的大乾海軍專門在“三頭政治”中特別單列了“海軍”一頭。決定在駐越艦隊之外再組建一支遠東艦隊。加強海上的防衛力量。以應不測之需。
也難怪法國人對乾國海軍頗爲忌憚,由於乾法兩國在海軍和造船方面有着高度的合作,福建船政局建造的軍艦全部都是法式軍艦,其性能法**方已經瞭若指掌。象乾國海軍的主力艦“開濟”級裝甲巡洋艦和“超勇”級裝甲巡洋艦,實力同法國海軍的“杜居土路因”級裝甲巡洋艦和“巴雅”級裝甲巡洋艦相當,法國駐越艦隊沒有任何一艘軍艦能夠抵敵,相比之下,處於絕對劣勢。
爲了改變這一狀況。法國首相茹費理命令海軍少將利士比組建一支能夠與乾國海軍相抗衡的艦隊。利士比接到命令後立刻行動起來,很快,“阿爾瑪”級裝甲巡洋艦“阿達郎德”號、二等巡洋艦“雷諾堡”號、“凱聖”號、“阿米林”號、通報艦“巴斯瓦爾”號、“鱷魚”級炮艦“野貓”號、“蝮蛇”號、“益士弼”號,運輸艦“德拉克”號和“梭尼”號,同時原實驗支隊旗艦“巴雅”號裝甲巡洋艦也被調進了東京支隊,成了該支隊的旗艦。
這些軍艦當中最耀眼的當屬兩艘裝甲巡洋艦了,在“新學派”們的理想中,巡洋艦扮演的是海上破交戰之類的進攻性主力,所以強調的是適當同時密集的火力、強大的續航自持能力以及適度的防護能力,“巴雅”號和“阿達郎德”號就屬於這種均衡型軍艦。
除了組建遠東艦隊以外。原本常駐遠東海域的乾國-日本海支隊也得到了增援:裝甲巡洋艦“凱旋”號、一等巡洋艦“杜居土路因”號從歐洲啓航、加入利士比少將麾下的艦隊,以加強對乾國沿海的威懾力量。9083年5月末至6月初。調撥東京支隊的各艦從各自的母港向越南集結,6月8日,海軍和殖民地部長向早一步抵達東京的何羅硭和波滑通報:利士比少將作爲“三頭政治”中的海軍司令,地位與他們二位平級。遠東艦隊負責單獨執行監視北部灣直到乾國海南島一帶的海域,保證法軍在向越南北部採取行動時,不用擔心任何來自海上(乾**艦)的威脅,“他(利士比)要做好準備,以便一旦越南的局勢惡化時,好擊退乾國人的進攻,嚴密封鎖北部灣”。
法**隊的調動引起了法蘭西帝國皇帝拿破崙四世的不安。
法蘭西第二帝國經歷了由**統治向自由主義、議會政治演變的過程。在帝國建立初期,拿破崙三世實行個人專權,致力於鞏固資產階級秩序。政府在一些省內實行戒嚴,封閉共和派俱樂部,解散工人組織,查禁激進報刊,利用天主教會加強控制學校。70年代因人民不滿情緒日益增長,強權**制度難於繼續維持。因此帝國開始實行政治改革,逐漸向自由主義政策演變,以求緩和國內矛盾,例如議員可得到請願權利,官方“公報”公佈議會辯論記錄,皇帝經立法團同意方可批准追加撥款,廢除禁止工人罷工和結社的《勒霞白列法》等。80年代初,開始組織自由主義內閣。元老院受到削弱,變爲普通上院,議會權力有所擴大,帝國首相的職權也得到了加強,甚至有“副皇帝”之稱,法蘭西第二帝國也因此被稱爲“自由帝國”。
作爲一個“自由帝國”的皇帝,拿破崙四世不象父親拿破崙三世那樣大權獨攬,但當政府的行爲偏離了軌道時,他還是有力量進行糾正的。
對於法國政府針對越南局勢所採取的一系列行動,拿破崙四世認爲有可能使帝國滑向戰爭的軌道,他數次召見帝國首相茹費理,詢問詳情,並表達了自己的擔心,對此茹費理向拿破崙四世表示,他並沒有想要同乾國這樣一個“傳統友好國家”發生戰爭,但越南政府拒不履行9074年簽訂的“法越和平同盟條約”,仍然和乾國保持着宗藩關係,加上黑旗軍對在越南的法國人的威脅,所以他才採取了一系列的軍事準備行動,但這些行動全都是針對黑旗軍匪徒和越南軍隊的,並非是針對乾國。駐越南的海軍實力的加強也只是爲了向乾國表明法國保衛在越南的利益的決心。雖然茹費理做出了這樣一番解釋。但拿破崙四世並不滿意。他向茹費理指出。法國在乾國有着巨大的商業利益,如果因爲越南問題同乾國發生戰爭,兩國的各項合作必然中斷,法國的利益將受到嚴重損害,所以作爲帝國的皇帝,他“絕對不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法國捍衛在越南的利益是正確的,但是不能以同乾國發生全面戰爭爲代價。
對於皇帝劃出的底線。茹費理並沒有表示異議,但他向皇帝指出,越南政府不履行條約,不承認是法國的被保護國,還維持着同乾國的宗藩關係,是“法蘭西帝國和大乾帝國之間友誼的巨大阻礙”,必須要有一個徹底的解決,否則在未來仍然會極大的影響法乾之間友誼的穩定。拿破崙四世同意茹費理的看法,他要求茹費理仔細考慮,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並表示會到議會聽取議員們討論這個問題的“最佳解決方案”,並召見乾國駐法國公使洪筠。聽取洪筠關於越南的意見,以及乾國政府的態度。
但就在茹費理就這個“最佳解決方案”而絞盡腦汁的時候,越南的“三駕馬車”已經開始了行動。
鑑於包圍河內、寧平、南定等地的黑旗軍和越南軍隊已經遭到打擊,法軍在北圻的各個據點曾經十分嚴峻的形勢已經大爲緩解。9083年7月19日在南定的戰鬥中,法軍以陣亡1名士兵加2名越南僱傭軍的代價擊斃越南官軍1000多人,連南定城外越軍的所有工事都被一併拆除。波滑受“南定大捷”的鼓舞,決定依靠東京遠征軍的力量向依然盤踞在河內以北懷德府的黑旗軍發動攻擊,爭取一舉殲滅之,成就他自己的不世威名。
波滑水陸並進,陸地方面的主力分爲右路、左路、中路3個縱隊,右路縱隊的指揮官是東京遠征軍副司令比碩上校,左路縱隊的指揮是雷維龍中校,中路縱隊由東京遠征軍參謀長科羅納少校指揮,總兵力2000餘人。波滑本人率領憲兵、後備軍以及弗拉維亞諾上尉的僱傭軍——藍旗軍跟隨左路縱隊前進。水路方面,莫列波約麾下的“東京分隊”派出炮艦“雎鳩”、“短槍”、“閃電”、“颶風”、“豹子”,以及汽艇“海防”號配合作戰。按照波滑制訂的作戰方案,部隊兵分四路、水陸配合,意圖以左路和中路縱隊從陸上直搗懷德府周圍,負責攻佔懷德府,右路縱隊在“東京分隊”的炮艦火力支援下,水陸並舉,沿紅河而上,攻擊紅河岸邊的黑旗軍四柱廟據點。行動的時間定爲9083年8月15日凌晨。
之所以定在這個時候,波滑的考慮是藉助夜色達到出其不意的攻擊效果,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當行動一開始,法軍就陷入了一連串的突發事件所造成的被動之中。
首先讓波滑始料不及的是,凌晨2時行動即將開始之際老天爺出了問題。似乎是存心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一場不在作戰計劃中的大雨不期而至,烏雲遮住了月亮,使得原本能借助月光達到的微弱能見度瞬間降到了零,別說陸軍寸步難行,就連紅河上“東京分隊”的炮艇們都因爲看不見航道而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擱淺。這場雨一直下到4時左右才稍微減小了些雨勢,此時已經是拂曉,天際間已經泛起了些許魚肚白,能見度又到了零以上,終於可以行動了。“東京分隊”各炮艦紛紛升火起錨。在汽笛聲中,“軍樂”號率先開拔,其餘各艦緊隨其後。與此同時,岸上的陸軍三路縱隊也各自出發,踏上征程,向懷德府進發。
對波滑來說,麻煩纔剛剛開始,出發才兩個小時沒多久,東京分隊的炮艦“豹子”號的鍋爐就因爲機械故障而罷工了,被迫停下修理。分隊其餘的艦隻繼續向前,於清晨6時抵達四柱廟,旋即開始以艦炮火力向駐紮在四柱廟的黑旗軍猛烈轟擊。同時跟隨東京分隊一起行動的東京遠征軍右路縱隊在比碩上校的號令下向四柱廟發起了攻擊,在一鼓作氣攻佔頭兩座黑旗軍炮臺工事後被黑旗軍的頑強抵抗阻住了腳步。陸上的攻擊一旦受阻,河面上的戰鬥立刻就陷入了膠着狀態。
由於東京分隊好了傷疤忘了疼。依然不長記性地忘記了將哈乞開斯機關炮搬上軍艦。在狹窄的河道上。缺乏迴旋餘地的東京分隊暴露在四柱廟的黑旗軍炮臺密集的炮火之下。很快。“颶風”號首先“中彩”,被命中兩發炮彈,煤艙被擊穿,艦體輕度進水;隨後“閃電”號船頭也中了一彈,炮彈打穿了船頭炮位火炮的防盾,激起的碎片打傷了兩名炮手。由於這些炮艦本來就是超強度的使用,原本艦況就不佳,火炮射速慢、樣式陳舊。沒有辦法壓制黑旗軍的炮臺,特別是在等於拼刺刀的距離上與設防堅固的炮臺對射,等於是自陷絕境。
原本應該由陸軍主攻炮臺、吸引炮臺的火力,炮艦提供火力支援;可是現在完全倒過來了,陸軍在炮臺的密集火力前畏縮不前,就剩下炮艦在澡盆似的水域和炮臺單打獨鬥,波滑的戰前準備工作之隨意可想而知,同之前的表現大相徑庭。
就這麼“噼裡啪啦”放鞭炮似的轟到下午四時,四柱廟黑旗軍的幾個炮臺總算被東京分隊的炮艦給打啞了,右路縱隊這才重新前進。掃清了四柱廟周圍黑旗軍的殘餘據點。可是此時的法國人已經精疲力竭,居然就地宿營休息了。四柱廟的黑旗軍趁機連夜逃脫,8月16日清晨,睡眼惺忪的法軍才佔領了早已空無一人的四柱廟。
相比東京分隊和右路縱隊的磕磕絆絆,另外兩路縱隊的行動在最初的時段內出乎尋常得順利。中路縱隊在抵達懷德府後意外地發現他們眼前的懷德府居然是一座空城,黑旗軍早就撤離了;而親自督陣左路縱隊挺進的波滑在通過當年安鄴和李維業殞命的舊戰場後得到中路縱隊懷德府已被佔領的報告。如此順利的行動令波滑的虛榮心極度膨脹起來,他認爲得到乾軍加強的黑旗軍也不過如此。“得意洋洋,以爲至少可以輕易地抵達山西”的波滑將軍決定乘勝追擊,沿着懷德-山西的公路一路前進,目標直指北圻重鎮山西。但是,令波滑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這次竟然是劉仁義給他佈下的一個套。
原來劉仁義在得到法軍來襲的線報後決定再次祭出“伏擊”這招殺手鐗,決意讓波滑步安鄴和李維業的後塵。所以,他下令黑旗軍主動撤出懷德府的炮臺工事,主力設伏在一個名叫望村的村落中,這個小村子是通往山西的必經之地。在這個村落中,黑旗軍構築了由棱堡、胸牆、梅花坑組成的工事,並進行了僞裝。
不知是計的波滑沿着山西公路大搖大擺地開進,到達望村後經過偵察還是發現了黑旗軍構築的工事。可此時早就狂妄得沒邊的波滑根本不相信黑旗軍還有膽子在這裡打他的伏擊,認爲他們早已是驚弓之鳥一路逃往山西去了,遂下令部隊繼續前進。8月15日上午11時,先頭法軍的三個連剛從正面接近工事,突然一聲空炮在天空中炸響,炮聲過後,剛纔還看似空無一人的工事上的射擊口突然噴出火舌,遇襲的法軍頓時亂作一團,不少人中彈倒地,剩下的立刻散開尋找掩護,可是到這個時候他們驚恐地發現,他們所處的是一片開闊地帶,哪裡有什麼掩護可找呢?這時喊殺聲四起,大批黑旗軍士兵從工事中衝出,向法軍發動攻擊。危機關頭法軍攜帶的哈乞開斯機關炮再次發揮了強大的威力,高速的射擊所過之處,黑旗軍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黑旗軍的攻勢被有效地遏制了。波滑一邊組織部隊撤退,一邊派出傳令兵通知業已佔領懷德府的中路縱隊,要求他們火速前來支援,對黑旗軍進行兩面夾擊。可是當傳令兵喘息未定的將中路縱隊司令科羅納少校的回答帶回來的時候,波滑完全傻了眼。
那位平日裡唯他波滑馬首是瞻的參謀長居然認爲出發的時候他們的任務就是去奪佔懷德府,如今懷德府不戰而得,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要他們進行額外的戰鬥行動的話除非波滑將詳細的戰鬥計劃告知與他,否則他愛莫能助,無法進一步行動。
波滑將軍對這個大腦一根筋的書呆子參謀長很生氣也很無奈,看着眼前的黑旗軍面對哈乞開斯機關炮的射擊依然前仆後繼地往前涌,波滑失去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