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錚道:“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麼然後?噢,然後我就把那些麥芽糖吃了。”慕容楓道。
“那你曉得,她爲何要把她手中的麥芽糖給你嗎?”
“大抵是不好意思要別人的東西,想着你是我的哥哥,轉爾便給了我吧?”
“那果然看錯她了,我後來聽到她與她的丫鬟談話,是不能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就比如那個麥芽糖,看似很好吃,但過了別人的手,不定就有毒,若想活命,便拒絕接受,若想驗證一下是否真的有毒,可以把它轉送別人,別人吃了後,你自然就知道有毒沒毒了。”
慕容錚述當年發生的事情,大抵是印象深刻,竟將女孩那種天真爛漫的語氣學得了些,讓慕容楓聽得脊骨一寒……
“大哥你是,她把麥芽糖送給我,只是想驗證那糖是否有毒?”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那時候,她頂多三四歲而已,不可能的……”
“嫣兒自就嫉恨她,曾通過顧九的手,連續六年給她送上有毒的糖葫蘆,可是她連一顆都沒吃過,舔都沒舔過,後來反而因此事忽然暴發,殺了一個叫雪的姑娘,那時候顧九正與雪打的火熱。”
慕容錚接着,“顧九在下定決心將她埋入絕墓的時候,曾過這樣的一句話,解意過處,如蝗過境。”
“這是什麼意思?”慕容楓猶自不解。
“意思就是,凡是她走過的地方,必然血雨腥風,寸草難生。”慕容楓凝重重申,“其實這些年,在顧府,因她死過很多人,顧府周邊,亦是死過很多人,獨孤解意身上,早已經血債累累,便是此刻將她殺了,她也難償那些因她而逝的性命。”
……慕容楓聽到這裡,徹底地怔住了,心中暗忖:“這大抵是上天的安排吧,我曾經,將雲荻滅族,是以上天派了一個與她長得一樣,內心卻如同惡魔的女來索我的命。”
慕容錚忽然問,“二弟,你是否已經對她動情?”
慕容楓張了張嘴,卻沒再什麼了,動情又如何?不動情又如何?他們這樣的人,有資格動情?
從帳內出來的時候,虞雲荻已經不再叫罵了,她忙了一日,尚未好好吃過東西,這時候獨自拿着塊乾肉,坐在樹下用力地撕扯着。
慕容楓看着她的樣,不知道爲何,心頭竟有些許柔軟。
終於伸手拿住那塊乾肉,柔聲道:“就算生氣,也不要隨便傷害自己的牙,要知道,人至七老八十,也還是隻有這一幅牙。”
“要你管!”虞雲荻的眸裡冒火,怒懟他。
慕容楓道:“剛纔的事,我向你道歉好了。”
他本來以爲她還要糾纏一番的,沒想到她嗓裡忽然哽噎了下,看樣是想哭,但又生生忍住的樣。
慕容楓將一張帕遞給她,“想哭就哭好了,我們兩個大男人,欺負你一個女,確實不地道。你感到委屈也是正常的。”
然而虞雲荻的臉微微一揚,原本快要溢出來的眼淚便又倏地沒了,她纔不會在自己的仇人面前掉眼淚,她的眼淚沒有這樣廉價。一把推開慕容楓的手,“誰想哭?你莫要作出善解人意的樣,別人看不清你,我清楚得很,遲早要將你剖肝挖肺,看看你這幅黑心腸到底是什麼樣。”
慕容楓苦笑,還想什麼,聽得她道:“你什麼也莫要,我不想聽。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這一日,便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中過去。
入夜,虞雲荻悄悄地那將只畫眉鳥兒從籠裡放出來,又將幾根之前撿到的鳥毛放進籠裡,營造一種似乎鳥兒似乎被誰強行抓走的樣,然後她穿上新買的鞋,將自己這些日穿的舊鞋的其中一隻,擺在峽口內的石頭旁,順便將自己耳墜在草叢裡扔了一隻。
然後她出了驚風峽,叫上鄧盧和鄭雲,三人悄悄趕往白天的鎮。
……慕容楓首先發現虞雲荻不見了,一驚之下,發現畫眉鳥不見了,馬上想到是否有人來這裡擄走她,於是舉着火把四處尋找,最後因爲他細心的觀察,終於在峽口內發現了虞雲荻的鞋和耳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德陽郡主提前進入峽谷了,即她獨自帶人闖入了鬼方族駐地。
慕容楓立刻也準備進入谷中,慕容錚到是看出了異常,此時冷笑着分析:“二弟,我猜她根本沒有進入鬼方族駐地,這是這德陽郡主是借刀殺人法,或者只是想引你進去爲她探路,從這點看,倒還是很有以前的風格,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果然人再怎麼改變,骨裡的特性還是無法除去的。”
慕容錚由此基本確定,眼前的德陽郡主,就是在顧府浮生院長居過的獨孤解意無疑。
……慕容楓聽了他的結論,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卻沒有改變要進入鬼方族駐地的念頭,慕容錚又道:“你還是打算現在進去?聽鬼方族行事狠絕,詭異異常,不如等施妃和靜王到來,一起進入,何必你我兄弟如此涉險?”
慕容楓道:“大哥,你可以在這裡等,我先進去探路也好。”
“你是爲了德陽郡主?即使知道她有可能騙你,你還是要進入一探究竟?你是關心她,你害怕你去晚了,她有可能出事?”
“大哥,你若這樣理解,也可以。”
“你——”慕容錚氣結,又道:“二弟,在大哥的心裡,你從未輸過,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輸在這個女的手中。”
慕容楓卻又道:“我不會輸。”
慕容錚鄭重點點頭道:“我和你一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