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重華向着瑟瑟發抖的孟焱逼近了一步,狠狠道:“寡人親耳聽到你把此事告訴了孟淼。?你即使沒有直接告訴小雅,也定然是告訴了別人,讓別人把話傳到了她耳朵裡。你還想狡辯什麼!”
孟焱癱坐在地上,只恨自己一時着急,將項重華的秘密透露給了孟淼,如今她縱然再爭辯,項重華也絕對不會相信了。
項重華高聲吼道:“來人!把孟焱這個賤人給寡人拿下,關進死牢!”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隊侍衛闖進屋子,將孟焱五花大綁。
孟淼叫道:“住手!”想要衝上去救孟焱。
項重華忽然堵在她面前,眼睛冷冷掃向孟淼,道:“寡人看在你是荊草夫人的份兒上不想殺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孟淼乍然一驚,尚且年幼的魏皜正好來找母親,見到孟焱被縛,一面尖叫,一面舉起手裡的木劍向侍衛衝去。
孟淼急忙一把將魏皜拉住,緊緊地摟抱在懷裡,不住流淚。
項重華陰沉着面孔,帶走了孟焱,留下了驚魂未定的孟淼和又叫又踢的魏皜。
魏起驚聞愛妻被抓,急急進宮面見項重華,被項重華拒之門外。
魏起在殿門口整整等了一夜,見項重華始終不見自己,乾脆提劍硬闖,打翻宮中侍衛數十人,最後才驚動項重華,被項重華親自拿下。
項重華見魏起弄得渾身是血、狼狽不堪,心中對孟焱的憤怒更甚一層,罵道:“魏起,你是我大雍的中流砥柱,卻爲了一個女人大鬧王宮,你看看你成何體統!”
魏起脖子一挺,叫道:“陛下罵臣不該爲女人衝動,可您自己還不是爲了息雅公主將臣的妻子捉了!”
項重華拍桌怒吼道:“放肆!你這是當臣子的態度嗎!”
魏起毫不退讓,叫道:“那陛下所爲難道是一個君主該有的作爲嗎!”
項重華氣得幾欲斷氣,一把將面前的桌子掀翻,罵道:“反了你了!好個孟焱,不但心思惡毒,爲婦長舌,還教唆夫君,忤逆犯上,不砍了她難消寡人心頭之恨!”
魏起道:“你!你這個昏君!”
項重華雙目通紅地跳下王座,到了魏起跟前,舉手就要將他斃於掌下。
荊草從孟淼那裡得知了魏起之事,也拉着彭公匆匆進宮,正好看到這一幕,連忙衝上去擋住魏起。
彭公則在一邊跪地求饒道:“陛下息怒。魏將軍他天性耿直,見愛妻被捉才一時氣憤,衝撞了陛下。但他對陛下向來忠心耿耿,又爲大雍立下汗馬功勞。陛下若殺了他,豈不是要傷了天下人的心?”
趙毅也聞訊趕來,跪在項重華跟前勸解道:“陛下失了雅公主,心情悲憤臣可以理解。但您難道忘了魏千雪,雪夫人了嗎?她若是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弟被您手刃,又該如何傷心?”
陳杰也道:“若雪、魏皜他們最喜歡陛下,若要這幾個孩子知道您是他們的殺父殺母仇人,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項重華終於放下了手掌,向魏起甩袖道:“看在雪夫人和孩子的份兒上,寡人就饒了你。還不下去!”
魏起道:“臣和孟焱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陛下關了臣的妻子,臣又怎能撇下她不顧?請陛下網開一面,放了臣的妻子,臣願意卸去官職,攜妻歸鄉務農。”
項重華的火氣又竄了上來,罵道:“不識擡舉!來人,把魏起拖出宮去,寡人不想再見到他!”
魏起還要再爭執,卻被荊草等人按住。衆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拉出了宮。
荊草嗔怨道:“你這個大老粗,難道沒有看見陛下都氣成什麼樣子了嗎?要不是我們一起勸着,你早被一掌斃命了。”
魏起罵道:“廢話!若是你媳婦被押進死牢,我就不信你這個兔崽子還能在這裡說風涼話!”
荊草跳起來罵道:“我還不是爲了你這個老兔崽子好?你怎麼這麼不識好人心?”
陳杰忙把兩人勸開,道:“好了,好了。你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吵成這樣?”
兩人同時吼道:“誰跟他是一家人!”
彭公拍拍魏起,道:“魏兄弟,你的心情我們理解。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你這麼氣勢洶洶地向陛下要人,他老人家縱然不氣也要被你激起火來。”
魏起道:“那我該怎麼辦?心平氣和地等着他砍了我老婆嗎?”
彭公道:“陛下最親近的人除了秦丞相和李慕梅侯爺,就是王后和小公主。丞相歸隱山林,李侯爺遠在陳地,遠水不救近火。眼下能幫上忙的就只有王后和公主了。我們想辦法找人去鳳藻宮,你就乖乖待在府裡,千萬不要再進一步激怒陛下。”
魏起緊攥雙拳,掙扎了半天才道:“好。”
陳杰道:“我正好要去教公主箭術,通知王后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趙毅道:“我去看看陛下的情況,看看能不能說上幾句好話。”
彭公和荊草不放心魏起,一邊一個拉着他回了府裡,守着他寸步不離。
秦柔聽聞魏起、孟焱之事,出奇的鎮定。倒是小公主項思一跳三尺高,取了小寶劍就要去劫獄。
秦柔不動聲色地一揮袖,奪過她的寶劍淡淡地道:“你若要拿着劍去劫獄,焱姨立即就會多出一條教唆公主,挑撥父女的罪名。別說教你詩書六義的師傅們,連母后我也會因爲管教不利被責怪。到時候誰給焱姨說情?”
項思低下了頭,道:“我錯了。”
秦柔吩咐侍女弦兒道:“快去取我的金印鳳璽。”
她接着向另一個侍女敏兒道:“派人去魏府把孟昶接來,要依足迎接新婿的禮儀。”
陳杰驚訝道:“王后您難道要將公主許配給孟昶?”
秦柔還沒說話,項思先跳了起來,嚷道:“我不要嫁給孟昶哥哥,我要嫁給劉憶奴!我們都說好了的!”
秦柔平靜地道:“你要想焱姨和孟昶哥哥死,就儘管任性。”
項思眨了半天眼,拍手道:“思兒懂了,母親這是權宜之計。你是要用思兒保住孟昶哥哥和焱姨。思兒若是和孟昶哥哥訂婚,孟昶哥哥就不會被處死。焱姨作爲他的母親,就可以將死期推遲。叔叔伯伯們也就有了機會周旋。母親不是要思兒真的嫁給孟昶哥哥。”
陳杰讚道:“公主真是聰明絕頂。”
項思一拍胸脯道:“人活一世怎麼能不講義氣?這個忙我幫了。”
衆人哭笑不得,皆嘆這小公主和其父小時候的個性簡直一模一樣。
秦柔向陳杰道:“雅公主的死對陛下刺激太大,即使是我也只能先作試探。你們千萬要看住魏起,無論陛下下了什麼命令都要沉得住氣。”
陳杰道:“臣遵命!”
秦柔一字字道:“即使陛下下令要他再娶也要忍。”
陳杰重重點點頭,拱手道:“有勞王后!”
秦柔立即梳洗換裝,拉着項思前往朝陽殿。
項重華的怒氣稍落,正在和許殊討論朝政,見到秦柔來了,心裡已經猜到她的來意,臉色又沉了下去。
許殊察言觀色,自行告退,只留下項重華和秦柔、項思。
項重華道:“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不好好在後宮養着,跑到前庭來了?”
秦柔道:“妾有一要事想跟陛下商量。”
項重華壓着火氣,道:“什麼事?”
秦柔摸着女兒的頭髮,道:“妾身體一向不好,也不知什麼時候就忽然支不住,先走一步了。”
項思抓着她的衣服叫道:“思兒不要母后死!思兒要和母后一輩子在一起。”
項重華見秦柔雖華服盛妝,卻掩不住滿臉的蒼白虛弱,心裡也起了憐惜之意,語氣也柔軟了下來,道:“你說的是什麼傻話,不過是病了幾場,有那麼嚴重嗎?”
秦柔道:“但妾還是想早點把思兒的終身大事定下來。”
項重華道:“你有什麼想法?”
秦柔道:“妾很喜歡孟昶那孩子,想把思兒指給他。”
項重華沉思了許久,道:“好吧。你難得跟寡人提要求,寡人就許了。”
秦柔走到項重華背後,替他輕輕捏着肩膀,道:“陛下也要珍重自己的身體。”
項思也趕緊跑過去,用小手爲項重華敲腿。
項重華慈愛地摸摸項思的腦袋,拍拍秦柔的手,道:“若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體貼善良該有多好!”
秦柔附在項重華的耳邊,柔聲道:“陛下還記不記得曾經許諾妾,要帶妾故地重遊,去我們初見的地面轉一轉?”
項重華心中也不由涌起萬種柔情,點頭道:“自然記得。”
秦柔道:“妾可否任性一回……”
項重華深情款款地望着秦柔,拉着她的雙手,溫柔地摩挲着,道:“有什麼不可以?我們現在就走。”
項思調皮地一笑,跑到一邊,道:“父王母后難道獨處,思兒就不做小尾巴了。”說完便竄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