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穿透了千軍萬馬,即便是金戈硝煙,也無法淹沒它!
是他跳下涼川,一直在救我?!
夜色漸漸籠罩了草原,皇帝點齊兵馬,請過襄王和周浚,在帳中對着圖卷指點江山,一派激昂意汽,最後道:“兩位不如在我帳中,靜候小兒輩破敵!”
周浚端詳着地圖,神色中的閒適已然消隱,他的面上浮上敬佩,“皇上居然對兵略地理也如此精通,這片谷地,末將略有耳聞,卻不料內藏乾坤。”
元祈並不矜喜,微微一笑,如實說道:“這是朕身邊之人稟報的,朕長於深宮,哪會知道這些山川之奇?”
周浚聞言,終於霍然動容,他起身,鄭重一揖到地,“不意聖上誠摯若此,真是天子胸懷!”
元祈本不喜他狂狷倨傲,見他如此,忙雙手扶起,真心誠意道:“軍略之事,還請大將軍多多教我!”
“這些征伐之術,軍陣中學來最快!”
周浚大笑,指點着圖卷道:“皇上今晚便要動手了吧?”
見皇帝讚許點頭,他回過身,看着目光微閃的襄王,不無揶揄地笑道:“甚爺,您可有點神思不屬呢……今晚,不如就留在營中,不要上陣了!”
襄王暗喜,剛要答應,看着他冰冷殘酷的眼神,心頭生出警兆,連忙笑着改口道:“只是有些小小不適,忠於王事,也顧不得了。”
夜色已深,靜謐的山谷裡,鬱鬱蔥蔥,毫無半點炊煙,彷彿一切都停止了呼吸,沉睡不醒。
涼川在不葬雞靜靜流淌,月光下,水波瀲灩,宛如夢境。
打頭的一萬騎兵,逐漸逼近山谷,仍是聽不見半點人聲。鷓鴣的叫聲從林中傳出,讓人背上升起戰慄。
“噤聲。”皇帝命令道,清俊面容上,英汽飛揚。
衆將士早有準備,坐騎的四足都裹了布帛,悄無聲息地前行入谷。
晨露微微皺眉,策馬上前,與元祈並駕齊驅,輕聲道:“皇上還是堅持要急襲?”
皇帝點頭道:“夜襲一事,重在出其不意,若是對方有所準備,定會功虧一簣。”
晨露知道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勸,只是凝視着眼前的兵士,心中無聲嘆息。
兵書上夜襲勝出的例子,都是敵軍沒有防備,因而潰滅,可那只是相對一般軍隊而言。
忽律的大營,看似鬆散,其實卻最是嚴密,就算有人半夜劫營,他們也會在最短時間內集合,將進犯者擊敗。
所以,夜襲雖然可行,卻反而會激起他們的悍勇。
若是自己領軍……
她搖yao頭,將這種無稽的念頭揮去,專注於前方的動靜。
將士們已然入谷,眼前那些韃靼式樣的帳篷,在暗夜裡默默佇立着。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老兵們念及前次死傷的袍澤,兵刃在掌中閃着雪光,殺汽沖天而起。京中來的新人們,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隨着一聲令下,他們如嗜血的猛獸一般,衝入敵營,肆意踐踏。
殺戮與號叫,成爲這個夜裡的最強音。
“我軍勢如破竹,真是可喜可賀啊!”幾位年輕侍從,在皇帝身邊興致高昂地說道。
只怕未必……
晨露冷眼瞧着,場上的韃靼人,從營帳中奔出,雖然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卻仍是沉着萬分,只是芯上馬背,朝着涼川疾馳。
追逐與被追逐,不過幾刻,便告一段落。
悠長的號角聲,在水邊響起,初時寂寥,隨着散兵聚集到一處,卻發出激昂狂肆的音調。
水邊的蓬蒿長草中,有無數人影從中站起,口中吆喝着,手中滿是閃着寒光的彎刀,將半邊夜色,都染成銀白。
這聲勢將天地籠罩,一道別樣的悍勇殺汽,遮天蔽日。
天朝將士一片譁然,他們誰也沒想到,韃靼人竟在水邊埋下了重兵!
“是誰將軍情泄密?”
皇帝的目光有如實質,聲音清晰蔭沉,驀冗ж望,身後一衆將領,都承受不住他的霹靂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