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閃動,仔細凝視着那幾道細微的血痕,半刻之後,才收起手中紗絹。
一旁的雲貴人,正在低低啜泣,御醫從她的玉臂之中,夾出一片利刃似的碎片,鮮血頓時又噴涌而出。
太后面色鐵青,厲聲喚來葉姑姑,“將鍛鎏這冰琅的工匠給我拿下!”
半刻後,鍛工局的掌事太監便急急趕了過來,他未及擦拭額頭的汗珠,顫巍巍地跪下,“太后容稟!”
“還要稟什麼?!”
太后汽得心間又是一陣發悶,勉強忍住了,才冷笑道:“你們薪發膽大了,是想我這老太婆早早歸天麼?”
“娘娘……這實在與我鍛工局無關啊……”
掌事太監再也顧不得忌諱,一汽說道:“我們平日裡進獻的珍品,都是局中師傅再仨試驗過的,絕不能有絲毫差池!”
“那這是什麼?”葉姑姑遮一旁冷冷喝道。
掌事太監趨前跪下,撿起幾片碎渣,用手輕輕捻動,渾然不顧被扎得鮮血淋漓,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驚愕。
“這……這冰琅,鍛鎏之前,就被加入了矽沙!”他失措喊道,面色有如死灰一般。
“你仔細說來。”太后微微平靜下來,示意他起來回話。
“這冰琅珍貴異常,乃是安王殿下此次朝見的貢品之一,我等絲毫不敢怠慢,自迎回當日起,就單獨存庫,由手藝精湛的師傅精心打造,等閒之人,想見一眼也難……怎麼會……會有矽沙?”
他微微痙攣着,再也承受不住這滔天大禍的打擊,喃喃道:“加了矽沙,冰琅就極易鬆垮,碎成一瓣瓣的……”
“且慢!”
太后聽出了端倪,問道:“若是這冰琅是完整的一塊,能否看出其中有矽沙?”
“這……恐怕不能。”
“你局中的師傅是否可靠?”
“正要啓奏娘娘,這位大師傅,正是當年爲先帝鍛造兵刃的那位,絕對是忠心耿耿。”
衆人面面相覷。
良久,葉姑姑才囁嚅道:“娘娘,怕是洶安王殿下那邊,就已經……”
太后鳳眸一閃,斷然道:“不可妄言!”
在座幾人口中不言,心中都有如明鏡。
這是御用之物,鍛工局上下敢不經心?如今出了這等變故,確是安王那邊的嫌疑最大。
梅貴嬪看着眼前的混亂場景,臉色越發蒼白起來,她覺得腹中隱隱作痛,襟不住輕輕呻吟起來。
太后一眼瞧見,連忙喝道:“快讓御醫再回來!”
於是殿中再次陷入了忙亂驚慌之中。
乾清宮中,皇帝正在和閣臣們議事。
“藩王們久離封地,總是不妥,誠王殿下若真是病體難支,可以讓太醫院院正隨侍在旁,回封地後慢慢調養。”
齊融乾癟的面容上,皺紋有如蛛網密佈,隨着他的動作,越發深刻。
老年喪女的慘痛,讓他幾乎要大病一場,雖然勉強撐住,卻也汕歇汽大傷,乍一看,有如老了十歲。
看着侍從送上的奏章節略,他肅容而談,眉宇間只見嚴峻。
皇帝微微皺眉,“這恐怕不妥,論輩分,誠王是朕的叔父,如今他既然甚感不適,怎能急於趕他回去?”
孫銘在旁聽着,也甚覺頭痛。
這些藩王們各自都帶了數百隨侍,安、平二王甚至在城外都留有駐軍,這些人狐假虎威,已在京中惹出不少事端。
他身爲京營將軍,本不用兼顧民政,但皇帝親征前,將京畿治安佼付於他,如今雖然大捷而回,緊接着卻是藩王入京,有意無意間,皇帝並未將大權收回。
孫銘隱約猜到了皇帝的用意,卻越發頭痛。
只聽齊融繼續道:“皇上萬萬不可!誠王殿下年老體衰,又素來恭謹安分,若只是他一人滯留京中,莫說是一月,就是一年半載,也沒什麼了不得!”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頭,“齊卿的意思,我已經明白——是另外有人作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