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亭亭的玉蘭花,在發間繫了個如意結,挽起無窮繾綣。
元祈嘆息着,近乎負汽地拂袖而去,拂曉的黎明中,只留下一殿馥郁。
翌日早朝過後,元祈隱約有些後悔,自己負汽而去,未免有些小肚雞腸了。晨露與那人根本毫無瓜葛,自己沒來由的,卻是吃什麼醋?
他正在懊惱,卻聽御書房外,秦喜趨近稟道:“晨妃娘娘來探視皇上了!”
元祈心中一喜,“宣她進來吧……”
晨露款款而入,竟是一身明紅氤染的曳地長裙,在日光下,隱隱透出月色花瓣紋,額前垂下累珠流蘇,更映得肌膚似雪。
她平日裡只着素裳,這一番精心裝扮,竟生生將清秀容顏映得出色嬌媚。
“你這一身……”
元祈只覺得心在怦怦亂跳,他有些不自在地顧左右而言他。
“這是爲今日晚宴準備的,那幾個丫頭攛掇着我穿上,就弄成這模樣了!”
晨露一揚柳眉,很不適應地凝視着這繁麗綢衣。
元祈看着她輕提裙幅,很是無奈的樣子,再也撐不住,大笑出聲。
此舉擐來佳人凌厲白眼,半晌,元祈才止笑,問道:“今日是什麼晚宴,朕怎麼沒聽說?”
“不過是個消夏晚宴……”
晨露笑得婉約,道:“是我發出的邀請。”
元祈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時之間,很難將這些閨閣瑣事,與眼前盛裝華容卻仍不失颯爽英姿的女子想到一處。
“這次又有什麼驚喜等着朕?”
晨露瞧着皇帝如臨大敵狀,幾乎笑出聲來。什麼時候,她成洪水猛獸了?
“皇上策п忘記冊我爲妃的初衷吧?”
“是爲朕制衡後宮勢力……這確實太爲難你了!”
元祈想起後宮中,林氏隻手遮天的狀況,又覺一陣頭疼。
“來而不往非禮也,太后既然給了我那般隆重的招待,我策ж敬一二,也未免單調。”
各宮中接到請柬,私下都是詫異,這位娘娘甫一冊封,就敢於親邀衆嬪妃前聲,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
正在她們躊躇時,一道消息,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從不出席後宮會宴的皇帝,破天荒地將會駕臨碧月宮中!
皇帝駕臨之時,夜宴纔剛剛開始。
除去皇后臥病在牀,其餘嬪妃,皆是華衣盛妝,高髻如雲,如此爭奇鬥豔,皆是爲了一窺皇帝龍顏。
皇帝素來勤於政事,於女色上頭很是有限,除去幾個略微受寵的,等閒嬪妃一年也難得面聖幾回。
元祈入得殿中,但覺與平日絕然不同,處處流轉着明麗雍華之象。
他以眼搜尋着,卻見正下略右的主位空簜無人,一眼望去,只見美眸巧笑的嬪妃們,一齊起身行禮。
晨露由後堂走出時,暮色已然暗淡下來,殿中點起了兩排蜜燭,卻仍是昏暗幽深。
人們擡眼望去,但見紫裳曼卷,通明絢麗,如流光般輕舒直下,青鸞鳳冠古雅高華具於額前。她不着平日的素服,盛裝之下,威儀天成,淡淡清漠間籠罩了整座大殿。
元祈正自詫異,但見她行至上首偏右,卻不就座,只是淡淡道:“今日會宴寒陋,還望各位海涵。”
衆嬪妃紛紛道謝,連道娘娘過謙,晨露擡頭,卻正看見皇帝駕臨。
“你來了?”
她的聲音,清脆婉轉,彷彿有無限驚喜和甜蜜。元祈見着這迥異於常的景象,一時愣在那裡,他想起今晨的說話,心中一亮,隱隱有些明白,試探着上前伸了她的手,柔聲道:“朕來遲了嗎?”
他狀似親密,貼在耳邊,悄聲問道:“你這是演的哪一齣?”
“爲您制衡目前的局面啊!”晨露略帶調侃,同樣悄聲說道。
“稍後,請千萬配合我說的。”
兩人這一陣低語,彷彿耳鬢廝磨,親暱而不避諱,衆嬪妃吃味之餘,卻着實嚇了一跳。皇帝在女色上很是淡漠,哪曾有過這等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