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整個莊園空蕩蕩的,十分靜謐。
不過雲輕狂卻早已習以爲常,幽幽地睜開雙目,眸光凜冽地掃了眼天邊五彩紛披的霞雲。
百里長琴召見昔日舊友,理所當然。
爲毛,她會在這一刻,心裡有種孤獨的感受?
爲了驅散莫名的孤獨感,雲輕狂離開莊園,轉戰南陵京城。
夜晚下的南陵京城倍感繁華,比白天時更熱鬧幾分。
通闊的馬路兩側,是綿長繁盛的商店,形形色色的人來往不休。
當她路過一家大酒樓時,正好瞥見一道弱小的身子被店家粗魯的推了出來。
“小王八蛋,居然敢在爺爺的頭上吃霸王餐,來人,給我打!”
店家的話一落,只見七八個凶神惡煞的壯漢從酒樓裡奔出,每個人手裡都握着根鐵棒。
少年抱着頭,蜷縮在角落,任由紛紛點點的棍棒落在身上,硬是沒發出聲音。
“小吳漓?”
當看清少年的臉龐時,雲輕狂頗有幾分意外。
被毆打的少年,正是她在鬼山遇到的吳傢俬生子,吳漓。
“喂,吳漓,你沒錢還敢請我們到這裡吃飯啊!”
四五個錦衣華服的紈絝子弟從酒樓裡出來,見吳漓被圍毆,他們臉上掛起了幸災樂禍的笑。
“真是丟臉死了!都怪你,害我堂堂張家小爺吃了霸王餐!”其中一個藍衣少年朝吳漓的背脊上狠狠踹了腳。
不爽,又喊同伴:“你們愣着幹什麼,我們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因爲吳漓,臉都丟沒了!”
經藍衣少年一慫恿,其他幾個紈絝子弟摩拳擦掌,頓時落雨般的毆打落在吳漓身上。
雲輕狂微微挑眉,興味濃濃的眼眸盯着被打的吳漓。
至始至終,他蜷縮着身子,不哼一聲,也不反抗。
少年們打的起勁,酒樓打手反而識趣地退到一邊,興致勃勃的看戲。
“窮鬼,要是下次再讓我們吃霸王餐,我們就把你扔到獸室去!”
“垃圾貨色,只配吃垃圾!”
藍衣少年惡趣地撿起就要往吳漓的嘴裡強塞時。
吳漓忽然擡頭,那雙狼一樣兇狠的目光凌厲無比,驚得那藍衣少年手指一抖。
“小野種,居然敢瞪我!”藍衣少年受到這樣的侮辱,頓時暴跳如雷,就要打他時。
吳漓忽然踉蹌起身,推開衆人,轉眼消失在街頭。
少年們朝着他逃離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吐沫,“呸,小野種,下次打死你!”
晦暗的黑巷子裡,雜草叢生,蟻鼠一窩。
“嘶。”
吳漓倒吸了口氣,忍者劇痛掀起衣裳一看,皮膚沒有一處完好的,到處青紫交錯,嚴重的傷口血和皮肉已經粘合在了一起。
從懷裡掏出劣質金瘡藥,他剛要敷上傷口時,卻猛然察覺到一絲凌冽的氣息。
擡頭,猛然看見一條修長的身影往黑巷子裡來。
正要起身逃離時,平地一陣冷風掠過。
那身影,已經行至跟前。
“又是你!”
“我以爲你是隻小白兔而已,沒想到,還會露出這樣兇狠的眼神。”雲輕狂居高臨下地盯着他,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是,再兇惡的眼神,不敢反擊敵人,也是白搭。”
吳漓聞言,陰沉地低下頭
。
爲什麼兩次怯弱受辱,都會被她看見!
雲輕狂咂咂嘴:“被親人傷害,被朋友坑,你這生活,還真是驚心動魄呢。”
“他們纔不是我的朋友!”吳漓怒叫。
“哦……我忘記了,你這種人,應該沒朋友的。”雲輕狂若有所思道。
吳漓臉上的怒氣更盛,可也無力反駁她說的事實。
“你經常‘請’他們吃飯麼?”
吳漓撇過頭,不說話。
“每次都是被霸王餐?”雲輕狂繼續問。
吳漓動了動嘴角,依舊默然。
他不說話,但她卻是明白了。
所謂的請客吃飯,不過是那幾個紈絝少年的說辭而已。
每次都是他們強制性的帶着吳漓去大酒樓胡吃海塞一頓,吃完呢,就叫吳漓付賬。
吳漓沒錢,自然每次都要被暴打一頓。
紈絝少年們以此爲樂,樂此不疲,幾乎每隔幾天都會玩一次,霸王餐的遊戲。
“爲什麼不反抗?”
上次在鬼山,他同樣也是優柔寡斷,似乎在顧慮着什麼。
吳漓眼睛一沉:“反抗又能如何?”
吳家在南陵,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他一己之力,如何與之抗衡?
“至少你不用受這些,皮肉之苦。”雲輕狂笑了。
吳漓搖頭,拿起金瘡藥。
“劣質金瘡藥,誰給你的?”雲輕狂盯着他手裡的瓶子,眉宇微微一皺。
這種劣質金瘡藥,在東霄,都絕跡了。
用在傷口上,雖然能一時止血,但是會讓傷口更加惡化。
“買的。”吳漓淡淡道,正要敷藥。
雲輕狂一腳踢翻瓶子,從納戒中拿出全部的高級金瘡藥給他。
誰知,吳漓看也不看一眼,自顧撿起被踢翻的瓶子。
“怎麼?”
吳漓利劍般的目光射着她,冷冰冰道:“我不需要別人的施捨!”
“施捨?”雲輕狂被逗得想笑,脣角一勾,冷漠道,“在鬼山,你不是接受了我的施捨麼,也不在乎再多一次吧?”
這小子,性子真犟!
吳漓默然,還是選擇了他的劣質金瘡藥。
“你以爲我是在同情可憐你?”雲輕狂冷笑一聲,“這世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可憐!”
將一堆金瘡藥甩他腳下。
她轉身,聲音冰冷。
“若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身體,還不如死了去,活着,只會是苟且偷生,浪費糧食!”
吳漓渾身僵住,怔怔地看着晦暗中,這道狂傲的身影。
“弒天……”他頓了頓,“加入弒天,需要什麼資格?”
他忽然想加入這個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傭兵團了。
“小子,弒天不是給你來改造的地方,沒有什麼資格,只有一點,絕對的服從!”雲輕狂轉身,盯着他,微微冷笑,“但現在的你,還不夠格加入弒天。”
丟下這句話,雲輕狂邁開腿,大步離開。
吳漓的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絕對的服從……
誰人能做到,絕對的服從……
或許終有一日,他也能做到,但那件事沒完成之前,他是做不到的。
華燈初上。
漫無目的遊走在街上時,忽然
前方一陣喧囂。
“天哪,九爺好帥好帥啊!”
“公主旁邊的那個也帥!”
“哇擦擦,偶好羨慕百里公主哇,身邊都是絕色美男子!”
一大批花癡往街頭狂奔去,其中還包括着不少男子。
雲輕狂站在原地,有些傻眼,是天仙下凡了嗎,這些人咋這麼瘋狂。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忽然一道低沉邪魅的聲音傳入耳中。
“長琴,以前你最愛吃櫻花果凍了,來,這家的櫻花果凍味道最美。”
雲輕狂眉宇一擰,目光往前直射去,只見一羣花癡擁簇間,一個長身玉立的紅衣美男子,正淡淡地笑着。
封夜宸?
紅衣美男,穿得這麼騷包的妖孽,哼!不是他還會是誰!
嚯,還真是體貼溫柔呢!
“夜宸……我很感動你還記得我的喜好。”
站在封夜宸旁邊的女子,同樣披着一襲妖豔的紅色長袍,精緻的紅妝尤爲妖豔魅惑。
百里長琴目光如秋水,淺淺瀲灩的凝視着身側最完美的男人,眼中的愛慕,絲毫不掩飾。
兩人紅衣相襯,絕色無比,站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
“長琴公主,小心臺階哈!”
忽然一道殷切的聲音傳來。
只見百里長琴屁股後邊跟着個提裙襬的人,雲輕狂凝眉看去,一個踉蹌,差點沒摔爬下了!
殷勤的某人,正是白天嘴裡喊着拒絕去皇宮的音森。
此時他滿臉堆滿了狗腿的笑,屁顛屁顛地提着百里長琴的裙襬。
三人前後進了一家店鋪。
本失望的衆花癡,忽然發現了門口醉醺醺的扶蘇。
“這裡還有個美男!”
“哇,好帥好帥的,治癒系萌物哇!”
扶蘇抱着玉葫蘆,蒼白的俊臉上浮出一抹紅雲,本舒服的躺着,忽然耳邊很吵鬧,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撅起嘴巴,生氣道:“不準吵蘇寶寶睡覺覺!”
此話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哇咔咔,好萌的美男,我要打包帶回家!”
“好可耐,我也要!”
“是我的是我的!憋和我搶!”
衆花癡瘋了,因爲某不自知的萌物,當街暴打一番。
等她們回過神來時,原地早就沒有了蘇寶寶的身影。
九王莊園。
“喂喂喂,醒醒了!”雲輕狂沒好氣地拍拍扶蘇紅彤彤的臉頰。
按理說,一個多時辰了,他這酒勁也該過了吧。
扶蘇嘟噥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美滋滋地睡着。
雲輕狂黑線嘩嘩的下。
拿起他的玉葫蘆一聞,一股濃烈的酒香立即沖鼻而來。
“靠,這麼烈的紅酒,怪不得醉成這樣。”
眼看扶蘇的酒暫時醒不了,雲輕狂只得就地打坐,修煉精神力。
半夜。
主廳外忽然涌起一陣清風。
只見一陣紫光閃爍一二後,原地一道修長絕色的身影顯現而出。
粉紅色的菱形脣瓣緩緩勾起,燦若三月旭陽。
雪白的羊絨地毯上,雲輕狂聚精會神的打坐着,一股淡淡的白光繚繞在她的周身。
專注深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
彷彿,一眼萬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