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醒醒,快醒醒?”
“王妃娘娘……”
聽到這個聲音,柳梅殊打了一個激靈,一雙溫暖的手正握住她的手,感覺到那焦急的呼喊,她猛地一下睜開眼睛。
“香雪?”
“王妃娘娘,您怎麼在這裡睡着了?天寒夜冷的,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香雪見柳梅殊醒來,不由得暗自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我在這裡睡着了?”柳梅殊看了看四周,果然,她披了一件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銅鏡在燭光的輝映下,依然是黃燦燦的,沒有絲毫異樣。
“咚咚咚……”
又一陣鐘聲從遠方傳來,那種極端恐怖的感覺再次襲來,柳梅殊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又響了。”香雪皺着眉頭,“又是午夜時分。”
“什麼?”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這些日子以來,每到午夜子時,佛堂裡的鐘聲便會自動響起,那佛堂的大鐘足有千斤重,七八個漢子合力撞擊才能敲響。原本那口佛鐘只會在盂蘭節的時候纔會響的,這陣子每當午夜時分作響,實在是太過奇怪。”
“那是佛鐘?”柳梅殊心中一驚,想起剛纔那個奇怪卻真實的夢,不由得有些害怕,那雙手那麼真實,滴血的感覺也那麼真實,那種強烈的窒息感傳來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了死亡的迫近。
“是。”香雪服侍着柳梅殊躺下,“這些日子雖然監禁,但總有一些消息傳遞過來。奴婢仔細聽着,竟是這短短几日功夫,王府裡發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柳梅殊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剛纔那種強烈的、真實的窒息感,算不算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錯。挽月閣雖然被關了禁閉,但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大了些。先是一個丫鬟好好的跳井了,據說打撈出來的時候,那張臉在井水裡已經泡的像豬頭那樣大了。再後來是咱們的花園裡傳出了鬧鬼的傳聞,一個丫鬟晚上從花園經過,第二天早上就瘋了,說什麼鬼魂來索命了。”香雪說道。
“還有一件事是,廚房裡買來的活雞活鴨活魚竟在一夜之前全都死乾淨了,廚房裡值夜的廚娘說,大半夜聽到雞鴨在瘋狂的叫喊着,像是瘋了一般,攔也攔不住。最最奇特的卻是值夜的小廝,原本是在北苑值夜,等到早上醒來的時候卻到了南苑,身上的衣服也被人給扒乾淨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動作,那小廝竟然一直沒醒。”
“這幾件事着實有些奇怪。”柳梅殊沉吟了半響,想起剛纔的噩夢依然心有餘悸,她抓住香雪的手,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晚有些毛骨悚然。
“香雪,先別走好嗎?”她懇求地問道。
“王妃娘娘放心,奴婢將被子搬過來就是了。”
“那咱們一起吧?地上冷。”柳梅殊見香雪將被子抱過來放在地上,說道。
“奴婢不敢。”柳梅殊話音剛落,香雪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奴婢在地下就行了,這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奴婢不冷。”
柳梅殊知曉這是規矩,也不十分強求,她閉上眼睛,想着香雪說的這些,又想到剛纔那個極端恐怖的夢,大腦有些頭疼。
她閉上眼睛,將穿越之前和穿越之後的場景一一過目一遍,過往的片段像是放電影一般一一在眼前閃過,李程的絕情與背叛,司徒墨的蹂躪,蔚彥初的神秘……這些人漸漸交織在一起,像是洶涌的海水一般,瘋狂地向着她襲來。
頭疼欲裂,柳梅殊抱着頭,在掙扎與痛苦中逐漸失去意識。
過了許久。
夜漸漸地靜了下來,有風,吹過窗子的時候留下呼啦呼啦的聲音,睡夢中的柳梅殊非常不安穩,她時而皺着眉頭,時而痛苦的哭泣。
“對不起。”一個低沉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傳來,蔚彥初站在柳梅殊的牀前,看着睡夢中極其不安分的她微微嘆了口氣,“終究,我還是沒法見你。”
他說完這句話,自嘲一笑,冷風從窗子裡吹來,一頭白髮飄蕩。
“對不起,我終究不能……”蔚彥初捂住胸口,那胸口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他苦笑一聲,在
香爐裡放下一塊薰香,淡淡地說道,“他日再見之時,或許早已形同陌路。”
蔚彥初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起身,一身黑衣將白髮襯托的更加明顯。他淺笑,看着牀上已經睡安穩的柳梅殊,蜻蜓點水似的在她脣上點了點。
“再見了,阿殊。”蔚彥初說完這句話,苦澀一笑,白髮飄飛,長身玉立地站在風中,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第一最好不想見,如此才能不思念。
蔚彥初對天長嘆一聲,萬千不捨,終究只化成一聲嘆息。
似乎,多年以前,也是這樣的情景,總是他萬千不捨,那個人依然義無反顧地走遠,留下他滿心的傷痛和仇恨。
爲了那個人,他化身爲蛇,張開大嘴吞噬人。
爲了那個人,他開始四處奔走,只爲了尋找最後一抹蹤影。
爲了那個人……
蔚彥初站在屋頂上,撫摸着滿頭白髮,苦澀一笑,冷風吹過他的身子,黑衣飄飛,如此寒冷的天氣裡,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單衣。
“咳咳咳……”蔚彥初捂住胸口,咳嗽了幾聲,幾滴鮮血落在黑色的衣服裡面,瞬間便消失不見。
“主子,這樣下去……”一個黑色勁裝的男子憑空出現在蔚彥初身邊,不由得臉色大變,“主子,毒發了!”
“景笙,無礙。”蔚彥初說完這句話,身體像是樹葉一般從屋頂上飛下去,叫景笙的男子慌忙接住他,幾個跳躍便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柳梅殊被冷風驚醒的時候,只見窗子是開着的,一陣冷風吹來,從桌子上飄過來一張紙,她伸出手抓住那張紙,只見那上面工工整整地用現代簡體漢語寫着一行小字。
“青梅煮酒,從今難憶,不過陌路相逢,問蒼天、此生何必?”
看着那工整的簡體漢字,想起蔚彥初初次見到她寫漢字的表情,柳梅殊突然淚如雨下。那種無關愛情,無關友情,只是心靈的相互慰藉的情感,在看到這行小字的時候,竟有一種硬生生被人抽走的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