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浩民一邊低着頭看她,一邊眼皮也不眨地說:“其實你真沒這個必要,就是你要墜胎,不要我幫忙,也可以叫王健,那小子現在掙了幾十萬,送你去港式的高檔次的婦產醫院不可以嘛,你爲什麼要來這些設備和服務都不好的老式公立醫院,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楊維沒有接着鄧浩民的話說,而是直截了當地道:“謝謝你,我自己頂得過來,估計過兩天就恢復了吧!”
鄧浩民這回不再看楊維,而是把眼神轉向楊維的另一側,像是那一側窗臺有一隻小蟲子在爬行啊,他端詳着那窗臺的小蟲子好半天才說:“我看我是自討苦吃,你這肚子裡的假設就是我的,我也沒有辦法贏得你的心啊。其實,當初王健把你帶來和我說這事的,我就覺得王健的目的不止是孩子,他肯定還是爲了項目,就是想讓你出現讓我定下給南商會降價的事。其實,也不是我說必須給他面子,而是南商會的龍志鵬也傾向於王健,王健就像和他們是一家人似的。唉,你喜歡的王健矮是矮,但是卻總是能得到貴人相助,我的思路都被他完全弄亂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幫你通知他來,我想,我也許不用再堅持了!”
楊維剛想說什麼,這時醫院裡護士推開門進來,看着鄧浩民冷漠的神情對着楊維,而楊維眼眶裡含着淚水,冷不防地一句話就從口裡飄了出來:“喲,我說你們男人些,你來醫院還說是人家的男朋友。這個女人剛纔做手術都不叫,都不哭,你們男人怎麼還這樣對待她呢?”
“哦……他……他……”楊維變得結結巴巴。
“我看你也是腦子有問題,有必要爲這樣的男人懷上孩子嗎!走……走開……我要換藥……”護士一付看不慣的樣子掀開鄧浩民,要操作。
“楊維,你呆着,我幫你通知王健,那渾小子!”鄧浩民說完,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楊維輸入那容易進入睡眠的藥水,她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可能就三四分鐘,王健坐在了她的牀前,手握着她的手,盡力在凳子上撐起身子看着她。
“小維,沒事,剛纔我問了醫生,子宮深度清理乾淨的,失血也沒問題了……”王健說這些話的時候,手裡握着楊維的病歷,目光發直。
楊維什麼也沒有說,掙扎着要坐起來。王健扶了她起來,楊維又要站起來,王健便扶着她,慢慢地給她穿上布鞋,扶着她站起來,慢慢地挪動。
楊維走了一會,說:“沒事,我相信我很會就會恢復的,我這裡不需要你,你請回去吧!”
“小維,我對不起你,現在我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管,我就要陪着你,照顧你,是我對不起你。”王健着急地說道。
“不,請你回去,下了班,我的姐姐會來照顧我的,謝謝你了!”楊維冷冰冰地回答着他。
楊維又上了牀,把頭扭向一側,閉着眼,不再看他。
王健一時忍不住,站起來,朝醫院的廁所方向走去,那裡有一排水籠頭,王健把水打開,捧了一捧冷水,淋向臉龐,他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着水流流進下水道,流入建海的污水河。
三天後,楊維出院後,固執地依然回到姐姐那裡住,而對王健依然不理不睬。
王健的煩惱之際,接到了鄧浩民的電話:“王健,你不是找我要一個‘銀華新區金牌策劃師’的名份嘛!這是你小子聰明,我還真幫你找到了路子。”
“謝謝鄧總,現在我些心煩,我覺得我一直這樣打拼,想得到這樣想得到那樣,和楊維的單純簡單的生活嚮往相比,我?我……”
“哎呀,我說王健,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起來,楊維,一個女人,哪裡能懂得男人的理想,男人的英雄主義呀!你沒看國外媒體呀,國外媒體評說我們國家是金錢慾望最強的國家之一,這我認可。在這個赤裸裸的現實面前,要在這個世上生存,玩個性是沒有用的。什麼蟻族,什麼弱勢羣體,那些是和時代脫軌,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的一羣人。我們要想成功,要想有事業,我們就要深黯其中的規則,原則,辦事的道理,這不是說我們庸俗了、膽怯了、圓滑了、人也變了……其實這纔是自然,人本身很脆弱,從肢體結構到神經系統都是這樣。當然,可能也有一些極少數人面對生活的殘酷面前,依然願意粗茶淡飯,甘於吃甘,做什麼思考人身,思考社會的角色,那樣的人或許以一種獨特的人生風範面來對世界,那樣的人我們就稱爲哲學家吧,楊維是嗎?”
“鄧總,您?”
“王健,所以,你快過來,我現在給你找到了這條讓你擁有社會地位的路。現在的你在我的銀華商鋪的款裡給你的提成,讓你也算成了小有錢財之人,人們常說人找錢難找,錢找錢就容易得多,最多的境界是錢找人,怎麼擁有錢找人的地位呢?那就是需要擁有社會地位和社會名望,這個機會擺在了你的面前。”
“這……好的!”在空中停頓了一會的王健思考了一下,把從楊維對他的抗拒和對這個世界某些規則的默默無語的抵抗的低沉情緒中撥出來。
“那,鄧總,具體操作,我該什麼辦?”
“準備5萬塊錢,我把工商局的徐老大給你請出來,給人家吃好喝好後,請禮!區區三萬塊錢,也是我的面子,把你算是內部人,由徐局長給你授牌。”
“那這事需不需要請示一個張木主任?”
“你腦殼有病啊,現在張木是市裡的紅人,你讓他辦不屬於他職權範圍內的工作,你是想給張主任臉上抹黑嗎?想害他嗎?由工商部門給你授於優秀個體戶,優秀策劃公司的策劃師等等,在人家徐局長的職權範圍,也說得在理,你怎麼還要多繞一個張木那個彎呢!”
“哦……好的!”
“嗯,8點鐘,我約了徐局長,我們在88號公館見!”
當天晚上,王健準備好了5萬錢好,封好裝妥,然後直奔88號公館。他深知,自己需要名聲,需要社會地位這些東西。如果楊維不認可自己掙錢上利用了她,那麼當他擁有了聲望和社會地位,他能才能說服楊維,才能幸福地生活。
王健先來到88號公館,8點過一點,鄧浩民帶着徐局長也來了。
王健站起來迎接,大家互相簡要介紹後,便走到定好的包房裡,大家一起吃起飯,然後又聊了一些時下的一些熱門的話題。這頓飯吃了將近一個半小時,之前所有的談話,說笑都是爲了後面大家心知肚明關健的事情。
這時,徐局長剔着牙,一句話也不再說,只顧養着神,王健笑着看了看鄧浩民,從包裡掏出裝好錢的信封遞給了鄧浩民。
鄧浩民便接過來,塞進了徐局長的手裡,徐局長睜開眼,問了句:“這是?”
鄧浩民笑着對徐局長說:“徐局,這就是王健的一點小意思,那事就拜託了。”
徐局眯着眼,看了看鄧浩民,又看了看王健。
王健趕緊接過鄧浩民的話,說道:“徐局,時間還早,着急回家幹嘛?88公館裡休息間不錯,上去休息休息吧!”
徐局長直接把接着錢的信封放進了自己兜裡,然後站起身來,王健和鄧浩民也就跟着離開桌子。徐局長笑着拍了拍鄧浩民的肩膀,說:“哎,鄧老闆,最近聽說這88號又來一批新人?”
鄧浩民說了句:“是的,是來的學生,師大的……”
“停!”鄧浩民的話被徐局長打斷了,徐局長瞥了一眼鄧浩民說:“鄧老闆,你甭說得這麼清楚呀!要保持神秘嘛!”
鄧浩民和王健忙同時陪着笑說:“我們錯了,這些事就讓你老人家自己去親自探索吧。”說完三個人已經都笑了起來。
鄧浩民在前面領着,三個人來到88號公館上樓的電梯間,守在電梯口的領位小姐替他們按了向上的按鈕。
到了五樓了,鄧浩民示意,王健沒有作聲,兩個人都看着徐局長晃動着身軀朝五樓的5015號房間裡走去。
走之前,徐局長揮了揮手,說:“這樣吧,你們不用等我了,就在這兒分手吧,等一下就不再聚了,明天什麼證的事,我給給你們電話的!”
“又是領導,而且自己還當了賄賂人,會不會出事?”王健突然想到在金灣房開時帶X局張局和陳副局到‘天上人間’的事情。他有些驚恐地看着鄧浩民。
鄧浩民笑呵呵地說:“房卡我已經替你早些就交給了徐局長的,不要慌,不要怕,做大事之前要鎮定嘛!走,我們先回去了。”
王健沒說什麼,出了電梯,回身衝鄧浩民看着,鄧浩民微笑着向他招手,直到電梯門關上。
王健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餘去想徐局上了公館88號的5015裡,裡面會是什麼學生妹在等着他,只是有些恐慌的感受。
鄧浩民看見王健這付臉色,走近他,小聲說:“你別管了,完事以後我會打你電話。”
鄧浩民特意對王健叮囑着:“您別關手機啊,有什麼事我可以給你打手機。”臨走之前又補了一句:“你的手機別別調成靜音或是振動啊。”
“是的,鄧總,你能不能把徐局長的手機號給我?”王健突然要求道。
鄧浩民想了想,然後在走之前,還是把手機號給了王健。
王健假裝和鄧浩民告別,然後看着鄧浩民的車開走後,自己一個人又折回酒店,他有一絲擔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今天鄧浩民的表現太主動,太有遠見性,以他以前所認識的鄧浩民不同,難道鄧浩民有什麼動機?
王健便走進88號公館的,然後來到大廳裡,側揹着身躲在一個背街的角落裡,隨時觀察着四周的人來人往。
果然,事情果然來了,沒多久,王健看見三個年輕力壯,高高大大的男人,雖然是便裝,但一臉正氣很容易看出其不凡的身份似地朝88號公館走了進來。
“便衣?來查徐局長,還有自己又要被陷害?”第一時間冒出這個念頭。
王健咬了咬嘴脣,掏出手機,撥了徐局長的手機號碼。
手機的鈴聲已經響了三下,徐局長還沒接,王健覺得更加煩躁,心想肯定是已經洗上鴛鴦浴了。王健倔強地等着,讓鈴聲一直響,終於,手機接通了,傳來徐局長煩躁的聲音:“誰呀?怎麼啦?”王健果然聽見了蓮蓬頭嘩嘩噴水的聲音。
王健立刻用急促的音調說:“徐局,我是王健,有事呀!剛纔我看見一幫便衣進了公館裡,現在在等電梯,我怕是來查房的,您趕緊走。”
王健還沒說完,徐局長已經“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看來,徐局不相信自己的觀察與勸告,而且肯定會認爲自己是多此一舉。
王健緊張的這會兒,鄧浩民驅車也來到了88公館附近。
鄧浩民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壓低嗓音說:“老王,安排好了吧?這次爲了弄王健,把徐局長也耽上了,小心徐局長也撕了咱們。”
手機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老闆,徐局這老油條,吃了咱們的也不吐出來,這回也該收拾他了,順便給你報你對王健搶你女朋友,逼你步行街降價的N箭之仇呀!你放心吧,我們都安排好了!”
坐在車裡鄧浩民伸出手,看了眼手錶,然後說:“好,事兒成了大半了。老王,你聽好,再過五分鐘,你給那幾個片警打個電話,讓他們上去。老徐就是要洗什麼鴛鴦浴,這個時候也該幹上了,再告訴他們一下,房間是5015,然後叫那三片警提醒老徐,就說這一切都是王健安排的,還賄賂了他,他包裡的那5萬塊錢就是。要老徐合作,整死王健這雜種,我們會幫他老徐的!記住房號呀,5015。”接着,鄧浩民狠狠地問了一句:“聽見沒有?”
老王利索地說:“放心,老闆。”
鄧浩民舒了幾口氣,問:“那幾個片警兒辦事靠譜兒吧?”
老王笑着說:“您放心,老大。一聽說是到88公館抓那種的,都特踊躍。”
鄧浩民忙說:“你叫那三警可悠着點啊,可別鬧得太大了,主要是針對王健的,順便收拾一下老徐,這個主次關係要理清楚呀!”
老王便說:“老闆,您放心,我已經明確了,他們知道分寸。”
鄧浩民就不再說話,然後叫老王安排行動了,他一邊開車,一邊就算計着時間。
過了大概十分鐘,他感覺老王安排那的那三警應該已經進了徐局長的包房,便掏出手機撥了徐局長的號碼。徐局長的手機通了,從雜音能聽得出應該是在一羣人的面前,就是正在和那仨片警的面前,或許他正被嚇唬得不輕。
鄧浩民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問道:“徐局,我是鄧浩民,最近聽說這家公館的人前幾天把公安局給惹了,警察這是專門找他們的麻煩來了,不是衝着咱們,您放心。”
徐局長在那邊一聲不吭,鄧浩民就接着說:“徐局,事情都是因王健那矮小子引起的,處理起來也簡單,責任推給他就OK了,其它我幫你擺平,好不?”
這時,徐局長那邊傳來了“哼”了一聲,說:“我知道了,這是一個局,一個套,我怎麼就這麼笨,就給鑽進去了嘛!你說,要我怎麼配合?”
“當着民警,把錢交出去,然後把王健供出來,他就是一個行賄者,你的話就是陳堂正供,其它的你就絕對不會有什麼事了,只是讓你驚嚇了一下,抱歉抱歉呀!”
這時的徐局長便像雞啄米般,便‘嗯嗯嗯’地不停地點着頭。
王健那一晚上一夜沒睡,當他看見那三個警察上了5015房間的時候,還爲徐局長擔心着。沒想到,當那幾個警察轉身,回到大廳,三個警察就像看見他,認識他一樣的直衝向他。
當那三個人衝向在公館大廳他的時候,他像是被嚇傻了,等他被架着下到大堂,又被塞進一輛灰舊的警車裡的時候,他的雙腿都是軟的。
王健坐在後座,被兩個人夾着,腦子纔開始恢復了運轉。車一開動,他注意到周圍沒有其它車是和他們一起的,便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沒把徐局長也一起帶走?好像全部的活動一切只是針對他,專門衝着他來的。鄧浩民和徐局長呢?王健掃了一眼四周開着的車輛,但沒有發現有自己的熟悉的車子。
車上的幾個人一直沒說話,臉色都顯得很輕鬆。車開了不遠,就停在了一座小樓的門口,這時候王健的腿腳已經又可以聽他使喚了,他便自己下了車,跟着人家進了小樓,王健看見了樓門口掛着的牌子,他知道自己是又被帶到了一個派出所。
三個警察帶着他走進一間值班室,其中一個人隨手指着一把椅子,衝王健努了努嘴,王健便很聽話地走過去坐下,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覺得這幾個警察還比較客氣,比上次在金灣房開時,一到局裡,就給送進了拘留所,被拳打腳踢一番,這回自己再次到局裡,居然有可以坐着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