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北疆大營。
連綿的春雨並未使得北疆大營有絲毫鬆懈,北側的蠻夷軍雖虎視眈眈,卻沒有絲毫動作,西北方的西樑軍也深溝高壘,一副採取守勢的模樣。
依照目前的形式,雖然已經可以肯定西樑軍和蠻夷軍之間並無聯繫,但鄧超羣和韓成卻怎麼也不理解現在三方相持的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西樑軍的動靜還可以說他們也不知道蠻夷軍會突然而至,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採取守勢。而蠻夷軍的出現,就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按理說,蠻夷軍不應該在這個季節出現,先不說此時出兵他們能夠撈着什麼好處,即便是想突襲,也不應該挑這個時候。西樑和燕國雖多年征戰,彼此視爲仇敵,但在對外族的戰爭上卻是從不手軟的,以前也有聯軍對抗蠻夷的先例。
既已確定蠻夷軍和西樑軍沒有聯手,那麼蠻夷軍此時前來,到好像是給燕國解圍的,好讓中土兩國合力對付他們。
就在鄧超羣和韓成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梅世昌的密函送了過來。
在密函中,梅世昌對目前的形式簡單分析了一下,便得出結論,蠻夷國內部應該有了大的變動,這才導致他們大軍來此,雖不明具體情況,但在梅世昌一層層的分析和排除下,這個可能是最大的。這一點鄧超羣和韓成很是認同。
不過,梅世昌在密函中最爲重要的一點是提及瞭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同時也已言明他對這邊的形勢很瞭解,無需派人前往南線,如此,韓成纔派人急召莫小川回來。
“少統領什麼時候到的?”鄧超羣與韓成商定軍事之後,問起了莫小川。
“昨晚便回來了。派去的兄弟折損了五個。”韓成臉色露出一絲痛色,他這次派去的都是手下的得力干將,折損的五人中,王雙是校尉,其他四人都是總旗,均是從小兵幹起,憑真本事一路拼殺上來的。雖然北疆不缺這樣的勇猛之士,但一次折損五人而且還不是在大戰之中,說不心疼,那是騙人的。不過,還好少統領沒出什麼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由此,韓成對王管家心中更加不滿,因而,莫小川回來的消息也沒有派人通知他。
鄧超羣微微點頭,輕聲說道:“統領大人給出的對策,我們都看過了,你認爲如何?”
“扮作西樑軍去偷襲蠻夷大營,再將蠻夷追兵引入西樑軍,的確很妙。不過,此計只勝在一個奇字上,其中的危險也很大啊。萬一事情敗露,被西樑和蠻夷發現,很可能會破壞現在的平衡,引火燒身,兩面受敵。”韓成不無憂慮地說道。
“這個,我自然也是想過的。”鄧超羣也有些擔心,道:“不過,統領大人應該是顧慮到我們北疆現在軍中空虛,僵持下去,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這才行此險策的吧。”
“嗯!”韓成深以爲然,道:“此法倒也是可行的。至少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有比統領大人更好的辦法。”
“這都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有一點讓我很是不解。”說着,鄧超羣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交到了韓成手中,道:“這是統領大人的私信,你看一看。”
韓成接過信來,仔細看罷,雙眼圓睜,道:“統領大人的意思是讓少統領帶兵奇襲?”
“信上寫的很是明白。”鄧超羣道:“所以,我也有些不解,但這的確是統領大人的筆跡。”
“送信之人可靠嗎?”韓成追問道。
“可靠,是統領大人的親兵,而且是與密函同時送至的。只不過,依他所言,此信是在他出發後,由另一人追上他補過來的。”鄧超羣疑惑,道:“他說那人叫戴軍成,是統領大人的親衛,此人我不熟悉,你可知曉?”
“他是梅府的人,是統領大人的私人護衛,應該也無問題。”韓成皺眉,道:“只是,少統領雖是人中龍鳳,但畢竟太過年輕,沒有帶兵的經驗,統領大人怎麼會將如此重任交付與他,這不像統領大人的做事風格啊。”
“看來,統領大人是有心培養少統領了。”鄧超羣想了想,道:“此行雖險,但倘若成功,便是奇功一件。咱們北疆的將士都敬重有真本事的人,若少統領可以平安回來,統領大人以後想重用他,將士們也必定擁戴,頂的上在軍中磨練十多年了。統領大人如此做,也不無道理。”
韓成眉頭緊鎖,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也在禮。不過,此事切不可讓陳光明知曉,以免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鄧超羣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笑了笑,道:“這話說的有意思。”
“我也是從盧尚那裡聽來的,好像是少統領說過。”韓成也笑了笑,說起莫小川,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欣慰之色,他並不知道莫小川也是盜了後世宋朝留下的詞,還以爲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對這個文武雙全的少統領,從第一天入軍,他便看這小子很是順眼。
“少統領在年輕一輩中的確算得上是其中翹楚。在這之前,竟然能落得那般的名聲,看來,這其中統領大人用心良苦啊。”鄧超羣感嘆地說道。
“統領大人之才便讓朝廷之中的一些小人忌憚不已,倘若讓他們得知少統領也是這般奇才,恐怕就算早讓少統領進入我大營,也會被人刻意打壓,無法擡頭,統領大人這般做雖委屈了少統領,但也確實有其難處。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便不必妄加猜測了。”韓成說罷,話鋒一轉,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少統領纔剛回來,讓他休息幾天吧。”鄧超羣說罷,面露猶豫之色,頓了一下,道:“這幾日先不要告訴他,可以讓少統領回府中看看,多住幾日,放鬆一下心情。”
鄧超羣的話中隱意,是怕莫小川有去無回,想讓他在家中多住幾日。這層意思韓成自然聽的明白,不過,這只是擔心,若計劃好了,莫小川還是能夠平安返回的,故而,他也不點破,只是輕輕點頭,道:“我去安排。”說罷,走出了大帳。
韓成出來後,並未親自到莫小川的住處,只是派人送了一個信過去。
正在帳中與老道士胡扯的莫小川,聽到消息,先是一愣,隨後便面露喜色,說實話,經過此番生死之險,他對親情有了更深的認識,這幾日想念那個喜歡揪着他頭髮的妹妹。當即便背起長劍向外行去。
老道士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後,手裡的酒罈子從未放下,依舊邊走邊喝着,不時問一句,道:“小子,你這是要回家嗎?”
“你管這麼多幹嗎?”莫小川擺了擺手,不理會他。雖然老道士那日的確讓他們很是震驚,不過,這老東西的不着調也讓人無奈的厲害,幾十歲的人了,手不離酒不說,便是方便的時候,也不避諱人,想起什麼地,便隨意處之。
儘管莫小川知道這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可還是對他尊敬不起來,稱呼也隨着熟悉程度的增加,從道長改成了老頭。老道士也不介意,似乎叫老頭更爲順耳一些,這些日子反倒與莫小川更親近了些。今日聽到莫小川要回府,也就跟了出來,道:“小子,帶上我怎麼樣?”
“你去幹什麼?”莫小川大搖其頭,道:“你便待在軍中,過兩天我就回來。”
“和那黑粗子待在一起?”老道士連連擺手,道:“不習慣,不習慣。還是你小子順眼一點。”
莫小川無奈,只好帶上了他,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大營,直奔洛城,回到城中,莫小川頓感親切,左瞅右望,放慢了速度,後來剛纔躍下馬來,徒步往梅府方向走去。
途中,本是一臉醉意的老道士忽然被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所吸引,雙目盯着那人良久未動。莫小川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人是個中年男子,穿着普通,並無異狀,與其他街上的行人好似沒有什麼兩樣。不過,那人似乎覺察到了他們的目光,朝這邊瞅了一眼,慢慢踱着步子,進入了一旁的成衣店。
“小子,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說罷,老道士將酒罈子一扔,跟着那人走了進去。
莫小川滿臉疑惑,不過,以老道士的本事,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便不去管他,上了馬徑直回到了梅府。
踏入極樂園,莫小川高喊了一聲:“小三子!”
小三子從他的屋裡奔出來,看到莫小川有些激動的差點來了一個熊抱,最後還是因爲主僕有別改作了行禮,道:“少爺,小的可想死你了。”說罷,自覺失言,在自己臉上拍了一把,道:“看我這張嘴,什麼死不死的,我家少爺長命百歲……”
“我也想你們!”莫小川拍了拍小三子,不以爲意地打斷了他的話,將目光投向了兩個聞聲跑出來的小丫鬟身上,只見她們一對小臉泫然欲泣,奔跑過去,緊緊抱住了莫小川。
莫小川有些尷尬地掰開了她們的手,道:“怎麼了?小三子欺負你們了?”
“三哥沒有欺負我們,是我們想少爺了。”其中一個最快的搶先回道。
“好了,去幫我打些水來,這些天身上都餿了。”莫小川笑着說道。
兩個小丫鬟破涕爲笑,轉身去忙了。莫小川擡頭望了望天空,輕嘆一聲:“還是回家好啊……”不知不覺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他已經完全地將梅府當做家了。
在莫小川進門的瞬間,便有人把消息通報給了王管家。
王管家聽到消息,輕輕點頭,待那下人退下,邁步行入書房的密室中,在那裡一個人靜靜坐着,見他進來,急忙行禮。
“消息已經送到了?”王管家面無表情地問道。
“已經送到,沒有引起懷疑。”那人回道。
“記住,這些天不可外出,就當自己是個死人老實地待在這裡,那裡也不許去。”王管家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
“屬下明白。其實,屬下早已經是個死人了,就連我那哥哥戴軍成,不也是以爲我早在八歲的時候就死了麼。”那人說着話,神情有些失落。
“放心,以後我會讓你重見天日的。”王管家說罷,轉身走出密室,將密室之門緊緊的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