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小了下來。
莫小川再次出現的位置,正是柳穗珠的身前,手中的北斗劍直指柳穗珠的面門,既然已經殺了進來,對柳穗珠已經完全的得罪了,兩人完全正面衝突之下,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莫小川已經不打算再留手。
北斗劍上的紅光閃耀,發出一道妖異的光芒,雖不明亮,卻奪人眼眸,柳穗珠雙目圓睜着,那劍刃似乎近在咫尺,瞬間便要穿透他的腦門,他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
接觸到莫小川那帶有憐憫神情的目光,他從心底生出了寒意,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許做錯了,爲了一時之氣,硬是逼迫出這麼一個敵人來,似乎很傻。
可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後悔的餘地。
就在莫小川的劍刃直刺而來的時候,忽然,在柳穗珠身前猛地閃出了五個人來,每個都將劍身立在面門,用身體來擋着莫小川的劍。
“叮叮叮叮叮……”
伴着金屬碰撞之聲,莫小川的身影終於停了下來,北斗劍從五柄黑色長劍的劍身穿了過去,同時也貫穿了他們的腦袋,莫小川的劍尖在距離柳穗珠面門寸許遠的地方被擋了下來。
而這五人卻如同機械一般,動也不動,直到死去,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而他們剩餘的五個同伴,也並沒有因爲身邊的人死去而有絲毫猶豫,在莫小川的北斗劍刺入他們同伴身體的同時,他們手中的利刃也朝着莫小川刺來。
只不過,汲取了上次的教訓,這一次,他們所刺的位置,都避開了莫小川的紫金軟甲。
看着那漆黑中帶着綠光的兵刃,莫小川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腳下猛地又一發力,再次用出了清門九式中的第七式。
身影的驟然移動,又一次讓他從鬼門關前躲過了一次。
莫小川躲過了鬼門關,其他幾人便危險了。在移動身體的同時,莫小川的劍也朝着他們的腦袋削了過去。
又一人倒在了莫小川的劍下。
柳穗珠再也站不住了,扭頭便跑。
莫小川見狀,倏然追了過去。柳穗珠這一舉動可以說才成心找死,也許有十二影衛的保護,他還能多活一會兒,離開了他們,柳穗珠便只有一個死字了。
對於這些影衛,莫小川還是十分忌憚的。若不是他有北斗劍這等利器和紫金軟甲這等防具,此刻恐怕早已經死去多時了,就算他一開始就用出清門九式中的第七式,也沒有勝算。
眼見莫小川朝着柳穗珠衝去,剩餘的四個影衛緊跟着衝了過去,他們的任務便是保護柳穗珠的安全,即便是自己死,也必須完成這個任務。
莫小川在前,他們跟在後,猛然間,只見莫小川一躍而起,四個影衛見狀,直躥上前。
然而,莫小川這次的目標並不是柳穗珠,卻是他們,因爲莫小川已經看了出來,若是解決了這些影衛,要殺柳穗珠隨時可以,而且他此刻也不打算真的殺柳穗珠,還要從柳穗珠的口中逼問柳卿柔的下落,有這些影衛在,自然沒法逼問,所以,他們必須要先死。
莫小川頭下腳上,雙手握劍,身子陡然加速,斜插而下,北斗劍徑直穿投了兩個影衛的胸膛。
另外兩個影衛回身反擊,莫小川卻已經採取了主動,以一對二,又有兵刃上的優勢,結果已經毫無懸念。
清影劍法本就以刁鑽見長,削斷了其中一個影衛的匕首後,莫小川回手出劍,刺入了另一個影衛的咽喉,與此同時,擡起一腳正中身前影衛的胸口,伴着胸骨碎裂的聲音,將他猛地踹了出去。
那影衛的身體直直地撞在了柳穗珠的後背上,將柳穗珠撞飛了起來,“啪!”身體拍在前方的門柱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看着柳穗珠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轉了過來,正面朝上,靠在了門柱上,大口地喘息的模樣。莫小川心下稍安,看來柳穗珠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應該能問出結果來。
就在他正要邁步上前之事,忽然,一股巨力從斜上方傳來,莫小川面色大變,急忙將北斗劍擋在了身前,“砰!”伴着悶響之聲,莫小川虎口被震裂,北斗劍脫手而飛,與他一起飛出幾丈遠後,這才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莫小川只覺得胸口疼得厲害,好似被火車撞了一下一般。體內氣血翻滾,強忍着,纔沒使得吐出血來,再看方纔攻擊自己之物,竟是一片樹葉。
這一發現,讓他更是震驚莫名,什麼樣的武功才能把一片樹葉甩出火車的力道來。
莫小川急忙擡頭望去,只見在遠處的屋頂上站着一個人,一身黑衣,衣服上繡了一隻雄鷹。那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模樣,一手放在後背,另一隻手自然地垂下。
莫小川有些疑惑,方纔出手的是不是此人,若是此人的話,那麼這人便更爲可怕了,如此遠的距離,一片樹葉根本就不可能扔得過來,他竟然不單扔得過來,還能保持如此力道,這樣的武功,莫小川以前從未見過。
那人看了莫小川一眼,邁步而下,步伐不快,速度卻不慢,很快便來到了柳穗珠的身前,低頭看了看他的傷勢,在他胸前點了兩指。
那人動作過後,柳穗珠明顯地好轉不少,擡起頭來,看了那人一眼,輕聲喊了一句:“二叔……”
莫小川倒吸了一口涼氣,獵鷹堂主柳敬亭是柳承啓的弟弟,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柳穗珠的這一聲二叔算是證實了他的身份。
莫小川探手將倒在一旁北斗劍抓在了手中,站起了身來,看着柳穗珠,道:“人呢?”
“聒噪!”柳敬亭眉頭微蹙,隨意地一揮手,勁風頓起。
莫小川整個人被直接扇飛了起來,他猛地將北斗劍插入地面,把地面的青石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後,這才站定,昂起頭來,看着柳敬亭揚眉一笑,絲毫沒有懼意。
柳敬亭有些意外,上下多看了莫小川幾眼,道:“如此年紀,實屬難得,有些可惜了……”說着,袖袍猛地一甩,一旁樹上的樹葉盡數被他扯了下來,朝着莫小川呼嘯而去。
樹葉擦過地面,留下了道道劃痕。
看着那狂卷而來的樹葉,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次是難以倖免了,光一片樹葉,自己都擋不下來,何況是這麼多,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人都不會就這般讓自己去死的。
因而,莫小川又一次用出了清門九式中的第七式,伴着腳下的砰然響動,莫小川的身體卻並未如同預想的那般倏然而起,整個人好似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般,竟然只挪動了一小段距離便重重地落了下來。
地面的青磚也被他踏碎了數塊。
同時那樹葉已經到了近前,莫小川的面色大變,眼看就要死在這裡,忽然,一個酒罈子從他的頭頂倏然飛過,在他的面前炸裂開來,壇中的酒猶如一陣暴雨般迎上了那些樹葉,相互碰撞之下,莫小川被濺了滿身的酒氣,那些樹葉也被澆落了下去。
“青玄!”柳敬亭眉頭緊鎖,一副警惕的模樣。
老道士提着酒罈子坐在牆頭上哈哈大笑,道:“姓柳的小子,看來當年老道沒打怕你,現在長本事了,來欺負老道的孫子來了。”
莫小川喘了一口氣,回頭怒道:“老東西,誰是你的孫子?”
“你是小蓮的徒孫,我和小蓮平輩,自然也是我的孫子輩……”老道士嘿嘿笑着,仰頭灌了一口氣,笑得很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