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公公在外面等了良久,看着天色都暗了下來,他的一張臉也逐漸地跟着暗了下來。他以前在宮裡,除了看莫智淵的臉色外,從來沒有人讓他看過臉色,現在每次到莫小川這裡,都被莫小川冷嘲熱諷,這次更是被涼在這裡這麼久。
晨公公現在對莫小川的評價,只有兩個字——衝動。
本來他還覺得莫小川是個聰明人,可眼見莫小川在朝堂之中四處樹敵,對自己更是沒事找事,他便越來越覺得莫小川雖然聰明,卻脾氣很臭,說白了,就是個衝動的愣頭青,沒有一點政治頭腦。
其實,他不明白,莫小川之所以這般做,只是要給莫智淵一個態度,現在太子還不知道如何,莫小川實在不敢讓自己的勢力太過強大,如果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莫智淵會不會除掉他,他沒有半點把握。
他只知道,自己不管怎麼鬧,只要不威脅到皇權,莫智淵應該就能網開一面,就算莫智淵不能,盈盈和老太后應該也能幫他一把,如果威脅到了皇權,那麼誰都救不了自己了。
伴着西下的日頭,莫小川整理着衣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緩步地走了過來。
晨公公遠遠地看到他,臉便黑了下來,狠狠地盯着莫小川。
莫小川來到近前,陪着笑臉,道:“晨公公莫怪,方纔多有得罪。”
晨公公詫異地看着莫小川,不知怎地,他居然轉了性子,上下打量了莫小川幾眼,這才面色一緩,畢竟莫小川現在身份不同了,對方好言相說,又賠禮道歉,他也不能太過,便微微點頭,道:“王爺言重了。”
“嘿嘿……”莫小川笑着拍了拍晨公公的肩頭,道:“啊呀,真是對不住啊。讓晨公公等了這麼久,您今日到此,到底所謂何時啊?”
見莫小川越來越客氣,晨公公心中生疑,話語卻是也客氣了許多,道:“咱家奉皇上之命,送密旨於王爺。”
“哦!拿來吧!”莫小川點點頭。
晨公公愣愣地看着莫小川,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接旨的,所謂密旨,接旨的時候,至少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恭恭敬敬地接過去,哪裡有這般的。
他猶豫了一下,道:“王爺,這於禮不合吧。”
“啊呀!”莫小川笑着道:“晨公公啊,你知道的,這男人啊,最難過的便是女人這一關,這大半日下來,便是鐵打的漢子,這身子也是受不住的,何況我這般細胳膊細腿的。現在實在是有些累的走不動了,這旨便就在這裡接了吧,公公應該也明白,大家都是男人,你瞭解的……”
莫小川說着,晨公公的面色便變了。
看着晨公公的面色有變,莫小川愣了一下,隨即一拍大腿,道:“啊呀,本王忘記了,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本王不是有意的,方纔就那麼順口一說,忘記了公公不是男人。”
晨公公面色更難看了。
“不對,不對!”莫小川急忙擺手,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說公公是閹人,也絕對沒有瞧不起公公的意思……”
終於,晨公公面色鐵青,怒吼出聲:“莫小川,你是成心消遣咱家是吧?”
“公公言重了!”莫小川依舊笑着說道。
晨公公臉色難看之極,手指已經捏了起來。莫小川急忙戒備,深怕他忍不住出手。
最終晨公公還是忍了下來,將手一甩,朝身後揮了揮手,一個小太監把一個包裹交給了莫小川,隨即,他扭頭便走,頭也不曾回過一下。
“晨公公慢走,本王不送了……”莫小川高聲喊着,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子越來越壞了。”老道士一手提着兩酒罈子走了過來。
“我看着他便不順眼。”莫小川從老頭子手中拿過了一個酒罈子,拍開了封泥,仰頭飲了一口,道:“我就要去燕國了,你有什麼打算?”
“你去你的,難不成打算將老道趕出去不成?”老道士也提起了酒罈子灌了一口酒,隨口說道。
“你知道的,在燕國,我需要幫手。”莫小川笑道。
“那也用不着我。”老道士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反正你又不缺人手,而且,憑你現在的武功,只要不去刺殺燕國的葉家,也沒有人奈何的了你。至少逃命,是沒有問題的。”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我打算在走之前,去見一見白易風。”
“皇帝許了你什麼話了嗎?”老道士斜睨了過來。
“嗯!”莫小川點了點頭。
“你自己決定吧。老道也不懂得官場這些東西。”老道士提着酒罈子,轉過了身,道:“你小子不是打算把人家姑娘扔在牀上便不管了吧?”
“呃……”莫小川詫異地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擺了擺手,道:“不是老道想偷聽,是你們的動靜弄得太大了些。”
看着老道士的背影,莫小川無奈一笑,提着包裹朝後院而去。
回到房中,司徒玉兒已經穿好了衣衫,一個人坐在了屋子前緊緊地盯着牀單上的血漬看着,整個人都在出神,連莫小川進來都沒有發現。
莫小川來到近前,輕輕攔住了她的肩頭,將她的頭貼在了自己的身上,柔聲問道:“怎麼了?”
司徒玉兒擡起頭來,看着莫小川,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那這個夢,是美夢,還是噩夢?”莫小川笑着問道。
“算是美夢吧!”司徒玉兒伸起了胳膊,抱在了莫小川的腰上。
莫小川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道:“既然是美夢,我會努力不讓你醒過來的。”
司徒玉兒甜甜一笑,將頭埋在了她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過了一會兒,肩頭微微抽動,竟是哭出了聲來。
莫小川急忙扶住了她的臉,看着滿是淚痕面容,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不開心了嗎?”
司徒玉兒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是太高興了。我原本以爲你會……”
莫小川輕聲一笑,道:“原本以爲我會怎樣?會出去一忙事便不再回來,和朝中其他人一樣,把自己的女人看得極輕?”
司徒玉兒微微點了點頭,泣聲道:“畢竟,我、我只是一個妾而已……”
莫小川輕嘆了一聲,捏了捏她的小臉,給她擦着淚珠,道:“別傻了,怎麼會呢。我雖然不能給你一個正妻的名分,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像他們那般的。我的女人,我都會一視同仁的,即便這樣,已經夠委屈你了,又怎麼忍心……”
司徒玉兒使勁地搖了搖頭,道:“小川,你別說了。我明白了……”
莫小川輕嘆了一聲,他有些慶幸自己能生活在這個年代了,如果還是以前生活的那個時代的話,那些姑娘們知道自己的男人劈腿,不跟人跑了,也會鬧得不得安寧的。
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司徒玉兒並不瞭解莫小川的心思,在他看來,莫小川此刻便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身在官宦之家,又是世家出身,儘管司徒青被貶到了偏遠的洛城,和世家子弟的德行,她也是見多了的。那些世家子弟,根本就沒有把妾當一回事,很多時候,都會禮上往來的互送妾侍,招待對方。
即便是司徒青也是做過這種事情的,這樣的事,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屢見不鮮,成爲了一種很正常的事情。因而,當初司徒玉兒決定給莫小川做妾的時候,其實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即便他認爲莫小川不會和其他人一樣,可當真的發生,她卻依舊有些擔心,直到莫小川親口說出來,她這才放下心來。心頭的委屈也在這種被人疼愛的感覺下盡數發泄了出來。
司徒玉兒越哭,聲音越大,最後放聲痛哭起來,這段時間,她着實憋壞了,一個活潑開朗,甚至有些任性胡鬧的人,驟然轉變成這邊,心裡藏着的事,不可謂不多。
莫小川摟着她的肩膀,輕輕拍打着,低下身子,用臉蹭着她的頭髮,伸出手來,將那塊帶着點點櫻紅的牀單慢慢地揪了起來,緊攥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