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幽州城。正月剛過,燕國皇帝突然駕崩,方信正在給自己的兒子辦喪事,剛半了一半,便不得不入宮去商議皇帝的後事了。
朝中禮部和宮中內府都忙了起來。一個個忙乎着,國事都放下不管了,宮中之事是梅世昌在忙,而外面之事便是方信和禮部了。皇帝的棺木要用金絲楠木,本來這個要提前準備的,可是燕國皇帝也不知怎麼了,或許覺得準備上,自己便會死吧。所以,木料都沒有籌備,現在急着要用,不得已,便派人日夜兼程地從楚國運來,所花運費竟是超過了百萬兩白銀。這讓燕國本來就空虛的國庫更是拙荊見肘。
當然,這還不算,棺木做成後,至於還要再刷上四十九道漆,這些都不計在內,然後便是監天司的那幫道士們選擇吉時良辰入殮。
那些該死的道士恍似是怕自己沒有煉成長生不死藥,被責怪一般,竟是將日子選到了半月之後,這讓本就時間緊迫的方信他們,更是焦頭爛額。至於方成中的葬禮,反倒是沒人理會了,方信也忙不過來,便由其兄長代勞,草草了事了。
終於到了出靈那天,七十二人擡着棺木從東門出。皇室中人和朝臣們也傾巢而出,跟着前面規模浩大的引幡隊伍,高舉各色吊念之物前行着,後面是一千多人的儀仗隊,浩浩蕩蕩地行在街道之上,一眼望不到頭。擡棺木的扛夫,和後面跟着的都帶着孝,百姓們商鋪前,也掛着孝。
整個幽州城都快成白色了。
就在燕國都沉浸在這種氣氛之中的時候,忙得都快忘記自己是誰的方信,突然才意識到一件事,太子居然沒有到,而且,三王爺葉逸也只是露了一個面,便不見人了。
這等大事,皇子們都不在,這成什麼樣子。
方信正要派人去尋找的時候,卻見快馬急速而來,稟報到,太子葉博居然在這個時候,帶着家中養的侍衛去宮中逼迫皇后,要提前即位。
方信當時地一個念頭,便是不可能吧,葉博的腦袋莫非被驢踢了?皇帝駕崩,他是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去做這種事,如果他沒瘋,那就是活的不耐煩了。
就在他這個念頭還沒理順之時,又有快馬來報,三王爺帶人去平亂,太子不敵三王爺,比逼迫到宮中湖邊讓手下人擠到了湖中,現在生死不明。
方信的腦子都亂了,這都是什麼事。
不過,現在他也明白了過來,看來這都是葉逸一手策劃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讓葉博辦出這種蠢事來的,但是,這一點卻已經是毋庸自疑的了。葉博的確是辦了一件極度愚蠢的事,從而讓葉逸取得了絕對優勢。
現在皇子裡,只剩下了葉逸,那麼,他便絕對無可厚非的是皇位的繼承人了,想要改變也是不能了。
方信輕嘆了一聲,下令讓隊伍停下,然後與梅世昌商量一下,兩人急急地朝着皇宮而去。
來到皇宮門前,裡面都亂作了一團,過了一會兒,兩人才進入到宮中,便看到葉逸快馬跑了過來。方信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而梅世昌卻是微微一嘆,沉默不語了。
葉逸過來之後,躍下馬來,道:“方相國,梅大人。你們來了?”
二也也忙回禮。梅世昌沒說什麼,方信見狀,只好自己開口,道:“三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太子呢?”
葉逸一臉哀痛地低下了頭,道:“皇兄他,也不知爲何會作出這等事來,若不是母后身邊的侍衛發現不妥,及時向我求助,怕是便要出大事了……”
方信面上的肌肉抽了抽,聽葉逸如此說,好似葉博都死了,還不算大事,不過,他自然是不能這般直接說出來的,只好裝作不知,又問道:“那太子現在……”
“皇兄被擠落湖中,本王現在正派人打撈,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沒有見着人,不知生死。唯有再等等看了……”葉逸說道。
方信知道葉逸的這一句等一等,怕是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當初莫小川那麼一鬧,皇宮之中淹死了多少人,除了他方家的貴妃,還有好多宮女、太監和一些嬪妃貴人什麼的。裡面的屍體都塊堆成山了,直到現在也有許多沒有找到。葉博落入湖中,讓葉逸去打撈,怕是這屍體再也難尋着了。
見方信的面色不好看,葉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忙道:“之前接到母后的消息,由於事態嚴重,只好自行處置,沒有與兩位大人說明,實在是本王的不是。此事過後,本王自會領受責罰。”
方信心中苦笑,到時候你他孃的都成了皇帝了,誰敢責罰你。不過,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便是想說什麼,也是無從說起了。只能是苦笑面對,道:“既然三王爺已經派人處理,那邊憑三王爺安排吧。不過,陛下的聖體還在東門那邊,總不能擱置不前,還請三王爺拿個主意。”
葉逸看到方信這是在推脫責任了。豈會上這個當,只是裝作一臉哀痛,道:“家中不幸,國之不幸,父皇剛剛仙去。現在皇兄又是生死不明。本王已經是六神無主,實在沒有什麼想法。一切便聽相國安排吧。”
方信無奈,扭過頭來望向了梅世昌,道:“梅大人的意思呢?”
梅世昌搖了搖頭,道:“我只是一個粗人。相國大人拿主意便是了。下官一切聽相國大人的。”
方信看着眼前的這個滑頭胖子,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表示自己不滿。但是,按理說,這個時候,葉逸完全可以推脫掉,而梅世昌也將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了,而且,宮中出了這等亂子,他完全可以藉着此事,將一切推出來。
現在,逼得方信沒有辦法,也只好硬着頭皮說道:“那麼,梅大人便留在宮中尋找太子吧。三王爺與老夫同去東門可好?”方信現在已經是無法讓葉逸抗責任了。但是,也要將葉逸拉下來,若不然,以後用這種事做藉口來刁難他,便是有嘴也是說不清楚的。
葉逸也知道,不能將方信逼急了。若是這個時候,還不給方信一個臺階下。怕是方信便會認爲他葉逸是成心要對付方家了,到時候,自己登基恐怕方家也會多有刁難。
因此,葉逸只好點頭,道:“既然相國大人如此說了。那麼,便有勞梅大人了。本王隨相國大人一通去送父皇。”
梅世昌看着葉逸,面上沒有表情,但是心中卻是明白的厲害。但是,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既然改變不了,梅世昌便也懶得多言,只是點頭行禮,道:“下官聽從王爺和相國大人的安排。”
“那便這麼說定了。”方信此刻腦子裡也是亂的很,只好從如此了。說罷,又扭過頭對葉逸,道:“三王爺,此事關係重大,不可讓陛下聖體久等,否則可能會引起百姓恐慌。我們這便去吧。”
葉逸點了點頭,道:“好。不過,本王對此瞭解不多,需要帶一個人去。相國大人稍等片刻。”葉逸說罷,對身旁的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隨後,便見葉逸手下那人匆匆離去,不一會兒,帶着一個年過半百,卻神采奕奕的老頭走了過來。
方信一見這老頭,卻是微微一愣。對於穆光,他倒是也認識,知道穆光此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但是,瞭解的卻也不多,只是聽聞以前他是跟着二皇子葉睿的,後來又跟了莫小川,再後來,便跟着了葉逸。
雖然這人也算得上是三姓家奴了。但是,此刻見着他,方信卻不由得高看了幾分。
按照如此情況,葉逸還要帶着他一同前去來看。此次葉博之事,怕是他是主謀之人了。竟然能設計出如此精妙的計劃,以至於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方信依舊看不出來其中巧妙之處來。可見這人的確不是等閒之輩。
而且,他在葉逸這裡的地位如此之高。以後葉逸登基,此人怕是要扶搖直上,以後的燕國,便會多出穆光這麼一號人物了。
方信想到此處,便對着穆光微微點了點頭。
穆光對這位方家家主,燕國的相國,倒也不敢看輕,急忙回禮。
葉逸看了看方信,道:“這位是穆先生,乃是本王府中的幕僚,不過,本王對穆先生卻是亦師亦友,讓穆先生一同前去,好提點本王幾句,這樣不算是壞了禮數吧?本王年輕,這方面不太懂得,相國大人有什麼便直言。本王虛心受教……”
方信此刻哪裡還會指教葉逸,聽他如此說,只能是搖了搖頭,道:“無妨。我們還是趕緊過去纔是。”
“好!”葉逸說罷,親自送方信上了車轎,然後和穆光兩人乘馬,徑直朝着東門而去了。
來到東門,便見文武百官齊聚,都是一臉的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百官後面,還有皇室宗親外戚一干人等,也都是不明所以,再後面,便是那些嬪妃們的車轎,連綿不斷。
皇后夏雛靈據說是在皇帝剛剛嚥氣,便因爲傷心過度,昏迷了過去,到現在也沒醒來,所以,未曾前來。但是,這隊伍之中,卻是有夏雛月在的。夏雛月看到了葉逸,面上露出了幾分“這次你算是得逞了”的神情,淡淡一笑,隨即便收起了笑容。
雖然只是短暫地相互對望了一眼,葉逸卻是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對身後的穆光說道:“這個女人,怕是以後不好留下了。”
穆光面色不改,低聲說道:“王爺現在不要想那麼多,先站穩根據纔是正理。”
“穆先生說的對。是本王急躁了,有些得意忘形。”葉逸隨即收斂起來,露出一臉沉痛地又朝着送葬行列中看去。只見,在車轎後面還夾有大批的道士、道姑,他們身着法衣,手執法器,不斷地念叨着什麼。
整個送葬隊伍沉長的厲害,隨着方信的到來,又朝着東門外緩緩的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