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們所有的一切……名字,身份,生存和死亡,所能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極天神制定的律法之中?從我們誕生的那一天起,我們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是不是這樣?”帝妃依然在問,原本空洞無物的眼眸中,漸漸摻入一絲陌生的神情。
“您……這樣說也沒錯……”雅舞緩緩點頭,”父神創造了我們,所以有處置我們的所有權力。”
“不,不應該是這樣,”帝妃連連搖頭,緊緊皺眉,”這是不對的,誰都沒有資格決定他人的身份,他人的命運,不應該有律法和輪迴,我們是生命,不是一件物品。”
“可是就算您這樣說……”雅舞面露難色。
帝妃沉默,進而發出悠長的嘆息,然後不再說話。
周圍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兩人靜靜佇立在無邊無際的草地上,相對無言。
“雅舞……”過了許久,帝妃終於再次開口,低沉溫和的聲音,飽含着深邃而複雜的情緒,”能不能請你……教我一些本事?劍術,法術,都好……”
“殿下爲什麼突然想到要習武?”雅舞深深皺眉,”難道殿下想反抗極天神?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可以**我們的父神!”
“不,我並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單純想學一點東西,”帝妃喃喃輕語,淡漠的神色,讓人不知道她是真的別無他想,還是尋找藉口。
“如果殿下堅持,雅舞自然願意,只是殿**弱,真要習武的話,還得多加小心。”遲疑之下,雅舞只能答應下來,尋思安撫帝妃之後,再去向夜帝稟告。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沉默,面前的女子並不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眼中不見一絲猶豫之色。
“習武?”
空曠的夜天宮內迴盪出輕柔的男聲,雖是反問,語氣卻隨和如常,像是不經意的提着一件普通的事情。
夜帝君華懶洋洋的側臥在軟塌上,一邊將沾着露水的青果放入口中。
“是,帝妃殿下堅持如此,可是她身體虛弱,我擔心……”一臉憂愁的雅舞恭敬立於殿下,苦惱般的微微皺眉。
“習武可以強身健體,正好彌補花璃天生體弱,有何不可?”夜帝微笑反問。
“可我擔心帝妃殿下習武並非只爲一時性起,而是別有他想……”
“比如?”
“帝妃殿下……似乎不滿極天父神的絕對存在,甚至不滿於天地間永恆的輪迴和律法。”
“哦?”面對雅舞的愁眉緊鎖,夜帝卻是饒有興趣,”原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一個人偶娃娃?”
“陛下……”雅舞面露苦色,欲言又止。
“你不必多慮,花璃的事情我自然會去問她,至於你,只要乖乖滿足她的要求就是了,”夜帝說着緩緩起身下榻,”還有,通知其他五名聖司祭,只要是花璃的要求,能滿足的就儘量滿足,不用專門徵得我的同意,若是無法滿足,再來告訴我。”
“……是……謹尊您的吩咐。”雅舞垂頭回應,臉上卻是滿不情願的表情。
“你有什麼不滿?”夜帝微笑問道。
“雅舞並無不滿……”面容精悍的女子輕輕搖頭,心事卻寫滿臉上。
“雅舞,若是真的讓你選擇,你是真心願意服從極天父神,讓他決定你的人生,別無它求?”夜帝依然微笑,語聲卻漸入深邃。
雅舞驚異擡頭,卻只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緩緩離開宮殿。
“想一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好好的……想一想……”
溫柔深邃的低吟,久久迴盪在空蕩蕩的宮殿裡。
帝妃花璃獨自站在山頭,雅舞不在身邊,她一個人閒逛,可是夜天宮實在太大,不知不覺竟然到了陌生的地方。
周圍的景色她
毫無印象,遠近盡是層疊起伏的山麓,沿着不知前往何處的小路胡亂的走,看不見熟悉的宮殿,四周的霧氣卻越來越濃。
等到終於看見遠方出現亭臺尖頂,走過去卻發現那只是一座涼亭。
擡頭看去,亭臺上方依稀能辨認出幾個字。
“曲……闌……亭……”朱脣微啓,花璃猶豫念出涼亭的名字。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亭內突然傳來溫和笑聲,花璃頓時吃驚,定睛一看,居然是夜帝站在裡面。
彷彿迷路孩童遇見家人,也不顧夜帝是怎樣找到這裡,她立刻跑上去撲住面前的人,雖然沉默不語,獨自一人的惶恐之色卻溢於言表。
“下次不要亂跑了。”君華輕撫花璃幽香的髮絲,寵溺嘆息。
忽然,他深深皺起眉,握住花璃的雙手,舉到面前。
花璃吃驚,暗暗掙扎,卻抵不過君華的力氣,無奈擡起雙手,攤開手心。
原本細嫩的手心紅腫一片,纖纖食指也是又紅又腫,讓人心痛不已。
“這是怎麼弄的?”雖然語氣依然溫和,卻透出微微的責怪。
“沒……沒什麼……”花璃搖頭,雙頰卻飛起一片紅暈。
“練劍弄的,還是施展法術的時候傷到了自己?”夜帝一語中的,花璃依然搖頭,卻像做了錯事被抓到一般,羞澀垂臉。
“就算爲了什麼都好,小心自己纔是最要緊,”君華說着,忽然又笑起來,”對了,我忘記你還不太懂得照顧自己,下回要讓麗隱好好教你。”
“教……”花璃面露困惑。
“好了,不說這個,你這些天只顧習武,也累壞了,趁今天空閒,我們來下一盤棋怎樣?還記得我是怎麼教你的麼?”
君華說着,指尖輕撫涼亭內的石桌,一層白霧在桌面凝聚,散去的時候,桌上已經刻出棋盤,擺上了黑白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