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小時候我母親和我們說過的話,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看山叔的身體抖了一下,木訥呆滯的眼神中出現一絲迷惘。
就在山叔嘴脣蠕動,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山嬸打斷他。
“月茹妹子,你母親和我家男人說過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你治好這位客人,只有他好了,我兒子才能得救。”她笑得狠狠的。“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兒子就是我的命,要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哪裡還能想到別人的死活。今天,你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她突然頓住,轉頭看着我。“小冰,你也不想看着石頭去死的是吧?你們小時候多好啊!我和你山叔還想過,讓石頭娶你做媳婦呢!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否則,就別怪山叔和山嬸不念舊情了。”
哪個兒女不是父母的命根,山叔和山嬸人到中年才得了石頭這麼一個兒子,把他當成了後半輩子的希望和依靠,如果石頭真的有什麼不測,我相信山嬸的確會像她說的那樣,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可現在的情況不是母親不想治,而是能力所限,治不了啊!
纏繞在男人傷口裡的紫氣是什麼?不是陰氣,也不是毒,我只能看得出來,那是一道強大的破壞力,用至陽線都無法抽離。
古怪男人如此強大,連他自己都對這紫氣束手無策,母親又能如何?
“你們考慮好了嗎?”男人一伸手,掐着父親的脖子把他從地上提起來。
“治好我,還有另一種方法。”
他嘴角扯出一個殘酷的角度。“用一千個人的魂來滋養我的傷口。這個村莊,我看人數差不多,要不然,就從他開始?”
說着,他把父親扯到自己面前,跳動的頸動脈正好對着他的裂開嘴脣中的兩根白而尖利的獠牙。
用一千個人的魂力來滋養他是傷口?他的意思是要血洗大河村嗎?
“不行!”
“不行!”
我和母親同時開口。
母親看了我一眼,在男人要朝我看過來前,她緊張的把我拉到她身後,深吸了一口氣。“我答應你,一定會把你的傷口治好,但你也要承諾不傷害村子裡任何人的性命。”
父親的脖子被男人掐着,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臉上因爲缺氧已經變成醬紫色。
“你最好快點,我等得,我兒子和你男人未必等得。”男人沒有答應,也沒有拒接母親的要求,山嬸卻着急開口了。
我第一次發現,這位在我眼中樸實善良的山村婦女,還有這麼自私的一面。這就是所謂的人性吧?在自己的弱點和根本利益被觸及的時候,人性裡卑劣的一面纔會被擴大,毫無顧忌的爆發出來。
她到底是爲了石頭,爲了自己的兒子,是母性的偉大和自私,我能理解卻不能諒解。而那個男人,用父親和大河村村民的性命來做威脅,我們畢竟處在弱勢的一方,即使他的態度再囂張,母親也只能想着妥協。
“小冰,從醫藥箱裡替我拿把手術刀出來,用酒精仔細消毒。”
要手術刀做什麼?難道這個男人的詭異傷口能用外科手術治好?不太可能吧?我疑惑,卻還是順從的從醫藥箱裡拿出手術刀,按母親的要求仔細消毒。
男人的嘴角又扯了一下。“看來你也是知道的,雲家人的心頭血,配上至陽線,能把這紫氣抽離。不錯,不錯,”
心頭血?
原來母親打的是個主意。每個人的心頭血都是身體的精氣所在,三魂七魄中,力魄位於心倫,魄力幾乎都積累在心頭血之中。
在中醫理論中,心頭血是心所主之血,來源於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在心氣的推動下,流注全身,發揮營養和滋潤作用,亦是神志活動的物質基礎。
心頭血不旺盛的人,不但體力衰弱,甚至連智力和思維反應能力都會受到很大影響。這就是爲什麼身體虛弱的人,看起來行動遲緩,反應力很慢的原因。
而從魂魄之力來說,魄力其實也就是人身體中的七種血精之氣。
眼鼻耳舌加上四肢軀幹是爲五根!
五根血中:眼血澀、鼻血鹹、耳血冷不易凝、舌血微甜、四肢軀幹血於耳朵正好相反,熱而易凝;人的身體出了五根外,還有內臟共同組成。內臟又分爲紅內臟和白內臟,紅內臟是指:心肝脾肺腎,白內臟是指胃腸膽;紅內臟的血腥,白內障的血臭。
傳說中心頭血總共纔有七滴,生髮全身血脈,滋養全身五根及內臟血液,缺一不可。
現在母親居然想用自己的血來給這個男人療傷?
我怎麼可能同意。
“月茹,你不要亂來!”想要阻止,父親卻先開口了。
他的身體雖然不能動,但耳朵卻還聽得見,知道母親剛纔說了什麼,也知道她的打算,掙扎着開口。“你不是要魂力嗎?把我的拿去,別傷害我妻子和女兒。”
因爲脖子被掐着,父親的聲音並不大,也並不多有力,卻聽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以爲,父親並不愛我,也不愛母親。這一刻,我才知道,他不是不愛,只是不會表達。他的愛和關心,都被一些我不知道的往事給掩蓋遮蔽了。
“你?太弱!”男人嘲笑父親的無力。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是脾氣一向不怎麼好,自尊心又特別強的父親。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量,居然在男人的脖子上抓撓了一把。
父親的動作事出突然,男人即使及時避開,也被激怒了。
冷笑一聲。“想死?”
說着就在探頭朝父親的脖子上咬去,尖利的獠牙切入動脈,猩紅的血液瞬間溢出。
“不要!”
“住手!”
我和母親同時朝男人撲過去,至陽線還被母親捏在手裡,此刻被她當成了鞭子使,輕飄飄,烏沉沉的絲線被揮出破空聲,母親這是真的生氣憤怒了,用的力量也很大。
我手裡拿着手術刀,想也沒想就往男人的胳膊上刺。
男人冷笑着丟開父親,隨意擡手扯住母親朝他門面抽來的至陽線,黑色的絲線瞬間黑色的戾氣和金色的龍氣縈繞,像導電一樣朝母親擊去。
母親幾乎一聲,倒飛着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媽?”我又驚又怒,手術刀狠狠紮在男人手臂上。很用力,恨不得用這把手術刀把男人的手臂切下來。
“咔!”刀柄往裡一挫。
刺進去了!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噹啷”一聲。
手術刀的刀刃居然和刀柄分離了,那聲音就算刀刃掉在地上的聲音。
那麼鋒利的手術刀,可以輕鬆割破牛皮的手術刀,居然斷了,只劃破了男人胳膊的衣服,甚至沒有在他皮膚上留下一點痕跡!
他的身體是用鋼鐵打造的嗎?
這是手腕處才傳來一陣劇痛,因爲太過用力,我的手腕居然扭到了。
我暗自咒罵!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狀況?
右手不能動,我還有左手。
可那隻手剛剛擡起來,就被男人輕鬆握住了。
“哼!”他冷嗤。“看來,你們都不想活了!”
一股大力襲來,我的反抗如同螞蟻撼樹,瞬間就被他拖到跟前。
男人沒有呼吸,可身上的氣息卻冰冷無比。他的指尖在我的的頸動脈上劃過。“雲家人的鮮血,一定很香甜。”
說着擡起我下巴,就像剛纔對待父親一樣,冰冷的嘴脣覆蓋在我頸部皮膚上,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等待着皮膚的刺痛感傳來。
“我給你治,放過我女兒!”母親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我給你治!”
邊說邊從急救箱裡拿出另一把手術刀,沒有絲毫猶豫的朝心口插去。
“月茹!”
“媽!不要!”
我和父親同時阻止。
可來不及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珠從她胸前的傷口懸浮而成。
母親捂住傷口,另一隻手連動,血珠聽話的滴在黑漆漆的至陽線上,整根線如同導入了生命一樣,紅光一閃,閃電般射出黏在男人的手腕傷口上。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稍稍放鬆一些,伸着脖子,在我動脈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惜了!”
那是一種美食當前卻不能享用的嘆息。
他終於放開我下巴,想要推開我。
我微微鬆口氣,卻感覺他剛剛離開我腕口的手指突然收緊,又把我拖過去。
一口氣提在喉嚨處,我禁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眼淚都被咳出來了,卻還要注意着男人的反應,實在是痛苦得很。
隔着破破爛爛的斗篷,我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黏在我臉上,那種感覺比被毒蛇盯着還要讓人緊張千百倍。
他突然笑了一下,終於鬆手放開我。
我正積蓄了力量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而他的突然鬆手讓我“蹬蹬蹬”退後着,以屁股着地姿勢跌坐在地上。
尾椎骨痛的好像裂開了一樣。
心裡暗罵,一邊揉着屁股一邊爬起來,走到母親身邊。
看到絲絲縷縷的紫氣順着變成紅色的至陽線被從男人的傷口抽離。
他似乎對個速度很不滿意,看了父親一眼,開口。“你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什麼意思?我順着他的視線朝父親看去,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父親剛被他咬傷的脖子間冒出黑血,傷口發烏,一股黑氣順着血管朝四周擴散,他的嘴脣也變成了烏紫色,眼圈周圍也越來越黑。
這是……屍毒?
那麼猛烈霸道的屍毒,是男人傳染給父親的。
他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