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茶具成色極好，平日裡方老爺子自己使用都是小心翼翼，現下拂袖甩到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他卻沒有再多看一眼，只是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大兒子。
“逆子！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麼？若是此事......成了便也罷，無法就是背上幾年罵名，時間久了也就過去了。可若是此事不成，你可知方家會遭到何種後果？”
方延父親擡起頭來，眼神有些疑惑，“不就是抓一個蕭塵麼？還會造成什麼？”
見長子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沒有反應過來，方老爺子氣得一翻白眼差點暈了過去，方延父親也顧不得再跪地，趕緊飛奔到老爺子面前攙扶着老爺子。
老爺子在椅子上坐下，又拂袖甩開長子的攙扶，神色間盡是對長子的失望。
方延的父親是老爺子的長子，平日裡寬厚任愛，做事情也頭腦清晰，老爺子對他從來都是誇獎，還是頭一次當着他的面露出如此失望的神情，他一時間也有些慌了。
“父親，此事是孩兒錯了，只是孩兒還是沒有明白，爲何父親如此......”
“如此貪生怕死是嗎？”方老爺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蕭塵那是什麼人物？能從天澗來到混元界，能夠在衆多後起之秀中奪得六國盛會第一名，能夠從那傳聞步步危機的小世界裡面出來，還能夠得到國君的重視，你當真以爲他是個空有蠻力的人麼？愚蠢！咳咳咳！”
說至情緒激動時，老爺子忍不住一陣咳嗽，他到底是年紀大了，境界一直未曾再上一層樓，除了這一身的靈力，他也與普通人無異了，再過個幾十年，靈力慢慢散去，他也終將會離開。
“此事一看便知道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蕭塵，他與我們方家無冤無仇，何至於害我方家兩個人？杜家在這個時候活蹦亂跳，誰知道這背後有沒有他們的手腳。”方老爺子沉聲道，這是他自事情發生後，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杜家在此事出來後便異常活躍，消息之所以能夠傳播得這麼快，這裡面少不了杜家的一份功勞。
“難道，父親是說廷兒和延兒是杜家人害得不成？”方延父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老爺子瞪了他一眼，“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別亂講話，我從小教導你的謹言慎行被你吃了嗎？”
“杜家人在此事件太過可疑，人是不是他們害得並不清楚，但他們針對蕭塵卻是真的。”杜老爺子眉頭皺了皺，嘆道：“誰都知道蕭塵背後便是國君，杜家針對蕭塵，無異於是在同國君作對，區區一個杜家，哪裡有這個膽量？”
到底是老爺子最器重的長子，此前他是被仇恨給衝昏了頭腦，纔會被人牽着鼻子走，但現下方老爺子已經說得如此仔細了，他沒道理還反應不過來。
“父親的意思，莫非杜家人想要同國君作對？”方延的父親問道，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測給震驚到了，“那這背後，莫非還有其他勢力的影子？怪不得父親先前說出那番話，此事當真是我莽撞了！”
他臉上終於出現悔色，也明白了老爺子爲何會那麼生氣。
杜家這是在拿方家做試探呢，藉着蕭塵之事，同國君作對。
此事並不難理解，蕭塵作爲新秀，在今年的六國盛會上大放異彩，他本人三十未到，卻已經是太初境的修爲，稱一句曠世奇才也不爲過。
這便也罷了，誰知道他竟然還會煉製丹藥，除卻修士的身份，還是一名煉丹師，且還是八品巔峰的煉丹師。
有多少煉丹師這輩子都無法突破八品，而他不僅突破了，還是一名修士，這等天才，試問誰不想要？
只是平日裡蕭塵都待在烏蒙谷內，烏蒙谷全是一羣妖獸，別的人就算是想要去作妖，也沒有那個膽子。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陷害到蕭塵，自然是要緊緊抓住這個事情的。
若是歐陽衡站在蕭塵那一邊，平日裡就對歐陽衡不滿的人定會紛紛跳出來，國內亂起來也就是幾大家族幾句話的事兒。而若是歐陽衡不站在蕭塵那一邊，就勢必要對蕭塵做出懲罰，無論是對蕭塵還是歐陽衡，都是一種離心計。
蕭塵本就不是天聖國的人，只是接任了烏蒙谷的城主罷了，他一旦和歐陽衡離了心，轉投別國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大概便是幕後人的真正用意吧，方延父親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背已經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萬萬沒想到杜家竟然會有那樣的野心，先前他一直沉浸在哀傷中，未曾仔細去琢磨杜家老爺子的話，這會兒經自己父親提醒，仔細琢磨一番，才發現杜老爺子話裡面的暗示。
“父親！此事萬萬不可如此，我們是天聖國的人，不可以背叛自己的國家，我這便去皇都，將此事告訴給......”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方老爺子擺手拒絕。
“你以爲本家的人會不清楚麼？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晚了。”方老爺子嘆道，神情有些疲憊。
方延的父親現在是滿心悔恨，他萬沒想到自己衝動之下竟然弄出這麼大的事情，現在這條船是真的下也下不去，他們再不願也被綁在船上了。
“本家的人，怎麼會這樣？”
老爺子嘆了口氣，“罷了，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用，還是安心準備好吧。”
方延父親一直愧疚的低着頭，他沒有想到自己做了這麼一件蠢事，就像方老爺子說得那樣，若是真的推翻了歐陽衡那尚且還好，他們方家只是被人指着脊樑骨罵一陣賣國賊。
若是此事不成功，歐陽衡那邊平衡住了各家勢力，不讓動亂鬧起來，那他們方家現在做的事情，無疑是在自掘墳墓。
然而無論道理怎麼清楚，到了他們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來不及去反悔了，只能夠和杜家一條船，做那些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近幾日以來，由蕭塵一事牽引出來的事情--各大世家紛紛指責歐陽衡不公正待遇，皇家也好，其他城池也罷，皆有家族站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別看國君在一國裡是最重要的存在，但一個國家的建立，同樣是逃不過那些家族，尤其是大家族的支持。像當初歐陽家，也只是天聖的一個大家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