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兩人回到了太平莊。
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剛好看見於寒坐在牀邊無聊的擺弄着什麼,時而深鎖眉頭時而又面露微笑,神經兮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這是想什麼呢,沒看見我回來了麼?”趙憶叢在門口微笑着說。這才從遐想中回過神來,擡頭看見是他,於寒尖叫一聲飛奔過去,眼看就要撲進他懷裡的時候突然回過神來,不由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害羞的低頭擺弄着衣角,訕訕說道:“你回來了啊!”
“想我了吧!”趙憶叢笑嘻嘻的拍了她一下。於寒的臉更紅了,扭捏着想要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那羞怯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偷偷擡頭正好看見他關切的望着自己,忙又低下頭去,嘴裡卻很不服氣的強辯道:“我纔沒想你呢,是青姐讓我過來幫你打掃一下,我纔過來的。”
趙憶叢不說話,只是微笑的望着她。看得於寒更加的手足無措,慌亂地丟下句:“我去告訴義父你回來了。”便倉皇的逃了。追出去喊她不要跑那麼快小心摔着,她反而跑的更快了。
微笑着回過頭打量着屋子,整個房間依舊一塵不染,絲毫看不出已經一個多月沒人住了。於寒打掃這間屋子時應該是充滿了情意吧!剛纔的舉動雖然有些小女兒形態,看起來可笑,卻更加的感到溫暖。
不曾擁有溫暖的人,纔會清楚它的可貴,因此也會更加的珍惜。想想這兩年自己的快樂好象都是她帶來的,而人生中又能真正擁有幾個這樣的的快樂時光呢?
休息了一會兒,換下滿是灰土的衣服,來到了顧道人的房中。見到他,顧道人非常的高興:“這次還算順利吧?聽筱雨說了事情的經過我真是後怕呀!”趙憶叢笑道:“有驚無險而已,道長不必太掛在心上,除非一輩子呆在家裡,否則那能沒有危險呢,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聽到開始二字,顧道人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想要出去了?”趙憶叢點頭道:“靜極思動,在這裡呆久了又開始懷念外面的生活。我打算出去見一下我在盧龍的朋友,順便也看看這幾年外面有什麼新變化。”
顧道人面露難色:“玄清和玄明都不在,你單獨出門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呢?”趙憶叢笑道:“我又沒沒什麼仇人,誰會無聊地想害我。何況我也不是昔日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了,就算打不過逃跑也不是什麼難事。再說我只是四處遊歷,真正的高手也不會來與我爲難。”
“你說的雖然有理,但江湖險惡,難保不會發生一些想象不到的事情,還是多加小心。”顧道人想了想道:我還是傳令下去,讓本教所有分散在各處的教徒都暗中保護你吧。”
見氣氛有些沉悶,顧道人笑道:“我見筱雨這次回來與前幾次有很大不同啊。同是沒有成功,這次她卻沒像往常那樣悶在屋裡一個月不出來,這應該是公子的功勞吧!於寒也總是提起你,快把我的耳朵磨出繭子來了,這小妮子看來是喜歡上你了。”頓了一下,又非常自信地說道:“不是老道我自誇,我的女兒可都是才色俱佳的一流人物。如果你對她們誰有意思,不妨告訴我。”
聽他這麼說,趙憶叢連連搖頭道:“我目前還沒有成家的想法。我自己還要靠道長的幫助才能存在下去呢。娶妻不就是讓她們和我一起受苦麼?再說我也不想讓家事分了我的心,還是以後再說吧!”顧道人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一切都應以大事爲重就依你的,以後再說吧,希望到那時你不會拒絕了我姑娘的一翻情意纔是。”
趙憶叢哈哈一笑,又說了幾句就告辭走了。
想起顧道人的種種奇怪言語和舉動,實在有些捉摸不透。事到如今趙憶叢仍舊不相信他的要求僅僅是
希望自己可以幫助太平道重新興旺起來成爲國教。也因爲此,他從沒透露過自己的身世,更沒提到和長安
有任何的聯繫。
想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領,自己將來會怎麼樣連自己都不知道,難道他知道嗎?連能否完成他表面的要求都是個疑問,還談什麼背後的陰謀呢?不到最後恐怕自己是無法知道答案了,起碼現在顧道人會支持自己的,以後也只能小心應對隨即應變了。至於會發生什麼,天知道吧!
這次出去,經歷過真正的搏鬥才發現自己的武功實在不怎麼樣,充其量也就能對付個小兵什麼的,可能比普通人強一些吧!勤修了很久的錦帕上的功夫一點也沒發揮出來。是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自己練的不對呢?
坐在牀邊,默運玄功,漸漸心中一片清明,進入了忘我之境。意興飛揚,覺得渾身毛管異常的舒泰,不由舌綻春雷,一聲長嘯,似乎蘊涵着無窮無盡的力量直欲脫體而出。突然聽見一聲驚叫,急忙睜開眼睛。就見李青的貼身侍女文雅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渾身發抖,驚恐萬狀,桌上的花瓶也還在晃動,發出嗡嗡的聲音。一嘯之威,竟至與此,自己也感到很吃驚。下牀拉起文雅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有事嗎?”文雅目光散亂,半晌纔回過神來,答道:“我家小姐想替你和秋小姐接風,讓我過來請你。誰知道你突然大叫,像打雷一樣,我的心臟差點沒蹦出來。實在太嚇人了。”說話時,手撫着胸部顯得驚魂未定。
這時外面一陣喧鬧,於寒第一個跑了進來。緊接着李青、秋筱雨也魚貫而入。趙憶叢見衆人衆人都很緊張忙說沒什麼事,就是一時興起吼了一嗓子。於寒鬆了口氣嗔道:“沒事你鬼叫什麼,嚇的我現在還發抖呢?”
李青和秋筱雨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她們很清楚那嘯聲意味着什麼,只是這也實在太難以置信了。還是李青先恢復了正常,招呼衆人都過去吃飯,只是卻頗有意味的看了趙憶叢一眼,彷彿想要看穿他身上隱藏的所有秘密。於寒纏着問這問那的,其實趙憶叢對此也是莫名其妙,根本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卻能感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很輕盈,又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這是一種真切的感覺。
酒席上有些冷清,沒幾個多話的人又都各懷心事。直到於寒說起侯海濤要來衆人才有了精神。趙憶叢奇怪的打聽這個侯海濤是誰,自己怎麼沒聽說過。於寒向李青的方向指了指,見她一付羞澀又欣喜的表情,心裡好象有點明白了。於寒又接着說道:“侯海濤是青姐從小就指腹爲婚的丈夫,現在朝中做翰林學士。飽讀詩書,學問大得很。”說到這裡對着趙憶叢撇了撇嘴,明顯是一付你和他比起來差遠了,我連看都不想看你的表情。
趙憶叢佯做不見又問道:“李青不是很小就被收養的嗎?他怎麼突然冒出來個未婚夫呢?”
“義父抱走她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他們兩家的婚約,所以留下了地址。前幾年侯海濤去長安趕考的時候特意來看青姐。”於寒似乎很是神往又道:“他相貌俊朗,待人溫文有禮學問又那麼高,現在又是在朝爲官,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丈夫人選了,我真是嫉妒死了!”趙憶叢笑道:“那你就求你青姐出嫁的時候也把你帶過去算了,姐倆兒也有個說話的人。”
於寒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嘴撅的彷彿可以掛個葫蘆。趙憶叢不理她轉頭對李青說道:“那我應該恭
喜了,找到這麼好的如意郎君。他什麼時候來,我很想看看他。”
李青倒是很大方:“別聽那丫頭胡說,哪有那麼好啊,不過就是書呆子而已。他下個月就能來了,到時我給你們介紹,他也很想認識你呢?”
“他也知道有我這麼個人嗎?”趙憶叢有些意外。
李青道:“我曾向他提過我們家來了個很不同凡響的人。沒想到他記的這麼清楚,這次又提出一定要
見你呢?”趙憶叢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在在自己未來丈夫的面前誇獎一個你身邊的男人如何優秀,你說他會如何想呢?”
李青驚疑的說:“他不會這樣想太多吧,我寫信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想什麼就寫什麼了?”
於寒道:“那就是說你寫信時在想憶叢了?”
李青忙解釋道:“也沒什麼,大家總在一起,想起來也很正常的嘛!”
於寒嘿嘿冷笑不再吭聲。
看場面有些尷尬,趙憶叢忙道:“可惜了我與這位侯兄的緣分只能留在以後了。這幾日我就要走,剛纔已經和顧道長說過了。”
頓時不生氣了,於寒忙問:“去哪裡呀,怎麼纔回來就要走呢?”
趙憶叢道:“該走的時候到了,總不能就真的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一直到死吧?”
於寒默默無語,淚水流到了臉上,一覽無餘。
秋筱雨突然問道:“你以後不再回來了嗎?”
這是她今晚一次說話,想不到她心裡還是很在意自己的,趙憶叢不由有些得意。見於寒李青也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想了想說道:“我這次出去,有很多事要做。即使我想,恐怕也很難有機會回來了。”
臉色徹底變了,於寒強忍着淚水道:“那你以後要多寫信回來,讓我們知道你的情況如何,否則我會很擔心你的。”趙憶叢點頭答應,看她們那付樣子也有些黯然。於寒趴在李青的懷裡不住的抽泣,李青撫着她的頭說:“總不成讓他天天在家裡陪你吧,男人有他們的事要做,我們雖然不能給什麼他們幫助,但也不能拉他們的後腿啊。”
沒等於寒出聲,秋筱雨又說道:“既然你要走,那我也必須跟着,你是答應了幫我報仇的,我要親眼看着你如何實現它。”衆人都驚奇的看着她。
ωwш ●Tтka n ●C 〇 這種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理解,惟獨不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於寒也止住了哭聲,驚奇的望着她。秋筱雨根本沒去看衆人的目光,也許是在刻意的閃躲。站起來說了句:“走時通知我。”就揚長而去。
還是李青打破沉默:“帶她在身邊也好,這樣你會更加的安全。這次回來我明顯感到她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人有了生機,不再拒絕別人的關心。我想現在的你就是一根把她從無盡的深淵中拉回來的繩索。”頓了一下又道:“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的苦痛,比你所見到的還要多,好好待她吧,她已經不能承受下一個打擊了。”神情似乎變的有些黯然,不知是因爲自己的離開還是秋筱雨的身世。
今天他說的每句話彷彿都大有深意,她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呢?這裡的每個人好象都有一個神秘的過去,也有一個自己所不能真正瞭解的內心世界。她們到底是什麼人,顧道人又是怎麼把她們聚在一起的?
天空一彎新月冷冷的注視着世人。
霧,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