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出了張全義的領地,來到了鎮州地界。流民漸多,哀聲遍野,不少餓不過的饑民跑過來跪在馬前不住磕頭,乞求給點吃的東西。
見到這種情景陽城頗爲感慨:“天下如果都如張全義的領地一樣,我們也不必到處奔走了。每日裡登山臨水,喝酒賞月,豈不是人生一大美事。”趙憶叢笑道:“如果真是那樣,我們確實不必到處奔走了。因爲就算奔走也沒用,衣食充足的人們,誰會無聊到想當兵打仗呢。”
意猶未盡又道:“所以說亂世出英雄,不是沒有道理。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戰國出良將啊,想想從前那些所謂的名將如果生在太平盛世會是什麼樣呢?屠豬販狗也未可知。有時候英雄也是時勢造就的,多少能人就是因爲沒有機會而抱憾終生,只能仰首長嘆。從這點上說生在亂世也未必就是悲哀。”
在馬上挺了挺身子,陽城道:“才人不遇,古今皆然。就是現在也有太多的才華之士無人賞識淪落荒野呢!我想以後應該想方設法的招攬這些人才行。”趙憶叢道:“不錯,我們想到一起去了。沒有人才相助,我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面面俱到。”
越往前走,災民越多。自己去過鎮州,雖然蕭條的很,可是好象也沒到這種程度,莫非發生了什麼變故麼?仔細觀察發現這些流民中混雜着不少士兵的身影,雖然有的衣服故意扯破了,或是故意用泥土塗的很髒,但還是能夠看出李罕之軍隊的標誌。
蘇玄明下馬截住一個士兵問:“鎮州發生了什麼事?”
那士兵畏縮的看着眼前這幫人說道:“鎮州被攻佔了。”
“什麼,李罕之被滅了!”趙憶叢跳下馬來親自詢問這個士兵:“到底是怎麼回事,仔細給我講講。”那士兵緊張的語無倫次,半晌才說出個大概。
原來成德節度使李罕之出動全部軍馬攻下了絳州之後更加驕縱,又出動軍馬攻擊晉州。護國節度使王重盈見敵方勢力太大,便暗中聯繫張全義來對付他。
張全義表面上說要出兵協助李罕之,暗中卻派兵在夜晚乘李罕之防備空虛之際襲擊鎮州,一夜之間攻破鎮州又接連襲取了三座城市。李罕之翻牆逃走,張全義俘虜了他的全家,自己兼任了成德節度使。
又詳細詢問了一下鎮州城裡的情況,尤其是是否允許通行。無奈那個士兵跑的太快,根本就不知道城破以後的情況。不過倒是知道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率兵攻破鎮州的就是不久前結識的張蘊。
回到馬上對衆人說道:“想不到張全義趕在這個時候動手了,他老謀深算,李罕之這樣的莽夫哪會是他的對手。”陽城點點頭說:“想不到這次率兵的是張蘊,看來她不只是一隻好看的瓷瓶,以後再也不能以貌取人了。”
想到張蘊貌似若不經風的樣子,趙憶叢笑道:“這次她終於向你證明了她不是隻能打打山賊草寇的。”心裡卻暗想,這個小女子做起事來雷厲風行的確是將門虎女,要是沒點手段張全義怎敢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她做。
鎮州城外,車馬喧譁,人聲鼎沸,而城門卻是緊閉。
下馬拉過一個人問:“城門什麼時候開呀?”這是一個行商,被拽過來本有點不痛快,但看到這羣人的模樣和裝扮頓時把氣憋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回答:“守城的人說此城新定要先治理好城內,穩定秩序。爲了防止有人趁機進城裡搞破壞,所以暫時不開城門,具體什麼時候開城門要看情況而定。”
趙憶叢奇怪的問:“剛剛發生戰事,城裡一片混亂。別人想躲都躲不開,你們怎麼還要進去呢?”商人嘆口氣說:“我也知道很危險,可是爲了生計也沒有別的辦法。進去我們可能會死,可是如果不進去,我們就是一定會死了。一家人都等着吃飯呢!”面上一片哀慼的神情,生活就是這樣的艱辛。
鎮州是離卞州最近的路,如果此時繞路恐怕要耽誤一多個月的時間,到那時可能什麼都晚了,看來只能厚着臉皮去求張蘊了。剛拒絕人家沒多久,反過來還要求人家放自己過去去投奔別人,確實是挺爲難的事情。可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趙憶叢來到城下高呼:“我要求見你家小姐,煩勞傳達一聲就說是盧龍的故人來了。”
守城的士兵見趙憶叢氣質不凡,聽語氣又與小姐認識,不敢耽擱,急忙去通報。
不大一會兒,城門開放,兩隊衣甲鮮明的士兵排列而出,中間的人正是張蘊。身穿白銀鎧甲,頭戴鎦金盔,上面插着幾根裝飾用的鮮豔羽毛。馬上懸掛一把剛槍,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威風凜凜。
離老遠張蘊就笑着下馬說道:“本已爲想見無期,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兄臺你了,世上的事情還真是無法捉摸。”見她神色不似作僞,衆人心放下了許多。看了看他身後的人張蘊問:“這些都是你的人嗎?”趙憶從點點頭。張蘊手一揮,士兵讓開一條路。
衆人一轟而入,回頭發現剛纔那個行商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這些人發呆。想要過來,卻又不敢。趙憶叢心一軟招手讓他過來跟着一起進去,那人登時滿臉喜色,樂顛顛的跟了進去。張蘊注視着這一幕說道:“我發現有你對別人都挺有愛心。小商人、小歌女無不如此,爲什麼偏偏對我這樣呢?”
語氣中的怨艾並非聽不出來,但趙憶叢只是平靜說道:“我只會同情弱者,你是弱者麼?要知道強者是不需要別人同情與愛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