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黑時分,明月才醒。
她睜眼看看天還黑着,以爲仍是昨夜,便又繼續睡。可過了許久,依然不見天亮,她心裡奇怪,便大聲喊了起來。
“來人呀!”
玉荷聽見,急忙跑進來問明月有什麼吩咐。
明月忽地坐起來,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玉荷答道:“回月主子,已是戌時一刻。”
戌時一刻?明月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已是第二天。聽到肚子一陣咕嚕叫,她便嚷嚷着要玉荷去弄吃的。
玉荷答道:“不知主子想吃什麼?許公子與洛大人正在外面下棋,等着你開飯呢。”
什麼,他們都在等他開飯?
明月撓撓頭,下牀讓玉荷幫她穿衣,又問爲什麼都等着她。
玉荷說:“昨晚大家都沒睡,我們也纔起來一會。纔起來,就看見許公子與洛大人在下棋了。說是要等月主子起來,才能開飯。”
這麼說,飯菜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明月一喜,還沒梳頭就跑了出去。
一出臥房,明月就叫開了:“冠之,洛亦楓,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兩人正下得入迷,冷不丁聽見這一聲吼,都嚇了一跳。他們轉眼一看,明月披頭散髮地拽着裙子跑出來,容顏雖仍俏麗,卻像個瘋婆子。
玉荷追出來喊道:“月主子,你還沒梳頭洗臉呢!”
許冠之和洛亦楓不禁相視一笑,叫她先去洗臉梳頭,一會就可以開飯了。
明月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嘿嘿,我這是餓的着急,你們別笑。玉荷,快來給我梳妝!”說完匆匆跑回房裡。
“啊,是!”玉荷一邊答着,一邊漲紅了臉,對洛亦楓說抱歉。
洛亦楓笑着說:“沒事,快去吧。”
等玉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許冠之神秘地對洛亦楓說:“洛兄,這個小宮女,似乎對你有意呀。”
洛亦楓一愣,他可從來沒有發現玉荷對他有意。再說,他心裡只有明月,即使不能與她成親,也對玉荷沒那種感情。此刻聽許冠之這麼說,他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沒有的事!”洛亦楓否認道,“許兄,你別亂說!”
許冠之說:“我沒有亂說,小女孩的心事,是藏不住的。只要看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對你有意。你們倆,一個郎才,一個女貌,還是挺般配的。要不要我與明月做個證人,給你們牽牽線?”
洛亦楓頓時大窘,連連擺手說:“啊,不,不必了!我,暫時還不打算成家。哎,不如許兄你……”
許冠之知道洛亦楓這是想推給他,便說:“哦,在下心中已有伊人,怎可再與別的女子交往?”
洛亦楓笑笑說:“既如此,那就不勉強了。”
其實他也是在暗示許冠之不要勉強他,因爲他對玉荷無意,卻不想說得太直白。萬一許冠之不能領會,非要給他和玉荷做媒,豈不傷了她的心?
這玉荷面容嬌美,又十分懂事,若真娶了她,相信定會是個賢惠的好妻子。可洛亦楓心裡有了明月,這兩相一對比,任何人都不及她一分。
其實玉荷不是不好,洛亦楓也沒有嫌棄她是宮女。反正他若娶妻,定是要她在家好好待着,出生如何並不要緊。只是因爲他心裡已有明月,一時之間很難與別的女子結合。
許冠之又何嘗不是如此!
但他的心事,除了自己狠狠地掩埋在心底,別無他法。他也想忘掉明月另覓佳偶,無奈她就像銘刻在石碑上的字符,在他的心裡難以磨滅。
兩人沉默了片刻,都覺尷尬,便一起去做菜。等明月梳洗完畢,桌上已是色香味俱全的十幾樣菜,葷素都有,搭配得很適宜。因不在宮中,明月又不喜歡太多規矩,便叫玉荷和翠珠一起吃。
如此一來,他們倒像是一家人,十分親密無間。明月好奇這些菜都是從哪裡來的,一問才知道,這都是她還睡着的時候,許冠之和洛亦楓一起出去買的。
明月高興地說:“真好!有了你們倆啊,我們的生活就不成問題了!”
許冠之和洛亦楓被她誇獎,自是十分開心,笑得眼都彎了。
明月忽然想起,問他們說在這裡隱居的費用怎麼辦,總不可能要他們倆自己掏錢吧?
玉荷插嘴道:“月主子,你就放心吧。皇上都安排好了,給了家用呢,夠用一陣子的。”
明月這回放心了,可又叮囑她道:“哎,記着,以後叫我小姐。還有,他們倆都是公子,別喊錯了!”
玉荷忙說是,不敢再亂喊。
翠珠悄悄掐了玉荷一把,在她耳邊說:“你呀,是不是該喊洛大人楓哥呢?”
“死丫頭,叫你胡說!”玉荷嗔罵道,伸手就去掐翠珠。
翠珠忙喊:“哎呀,小姐,你快管管她呀!”
明月斥道:“別鬧!要吃飯就好好吃,要打架,等會吃飽了再打。”
兩人這才乖乖地吃飯,不再說話。
吃飽喝足,玉荷和翠珠去收拾。明月覺得無聊,便讓洛亦楓帶她去看地下室。
許冠之覺得奇怪,問這裡挖個地下室做什麼。
明月答道:“哦,這不快冬天了嗎?弄個地下室,好儲存菜餚啊。對了,還要弄些醬菜什麼的,都放到地窖裡去。等沒菜的時候,隨便拿個什麼出來都是美味呀!嘖嘖嘖。”
她邊說邊着手,好像眼前又出現了什麼好吃的一樣。
見她兩眼放光,吃着嘴脣,一副不知饞了多久的樣子,許冠之覺得實在可愛。他真想抱住她,說她想吃什麼儘管講,他都能做。即使不會的,也可以爲她去學。
但因爲有洛亦楓在,許冠之沒敢那麼做,也不敢那麼說。他只是點點頭,說他的家鄉也有在冬天存儲菜餚的習慣。至於醬菜,更是每年都做。
現在雖然不在北疆生活了,這個習慣還保留着。而且,許冠之現在已經不單會做北疆的菜,連中原的各大菜系也都會得七七八八。只要明月說得出來的,他都基本會做。
洛亦楓只會做一些家常菜,聽說許冠之會這麼多,不由得佩服地說:“許兄真好本事!看來,明月在這裡,不愁吃不到好吃的了。”
許冠之笑笑說:“只要她不嫌棄,我都可以做。”
明月樂得拍手道:“當然不嫌棄!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她這本是一句客氣話,只是爲了說明自己把許冠之當好朋友對待,讓他不要太拘束,做菜的時候也不必擔心什麼。可在許冠之聽來,卻是一種暗示。
他的心裡不禁升起一抹溫情,熱乎乎地瞬間跑遍全身,讓他十分舒服。他高興地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心裡卻覺得與明月更近了幾分。
三人來到後院,明月和許冠之沒有看到地下室入口,不禁有些奇怪。
洛亦楓說:“哦,爲了防止野貓偷食,入口有些隱蔽。”
說完,他擔心地看了許冠之一眼,心想這個人不知能否信任?
明月卻大咧咧地一巴掌拍在許冠之肩上說:“哎,許兄,我今天可把話說清楚了。我這個宅子裡邊,所有的一切,都必須保密,到死都不能說!”
許冠之被她一拍,嚇了一跳。但聽完她的話,還是拍着胸脯保證,說即使他死一百次,也要爲明月保守秘密。
明月滿意地點點頭說:“嗯,如此甚好!走吧,我們下去看看。洛亦楓,門在哪兒?”
洛亦楓還有些不放心,但既然明月都這麼說了,許冠之又是恆昊和她的好朋友。他們都信任他,洛亦楓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指着牆角那棵芭蕉樹說:“喏,從那邊下去。”
明月奇怪地伸頭看了看說:“不會吧?難道你要我們從樹下挖個洞進去?”
洛亦楓笑道:“當然不是。入口在樹後,你們過去就知道了。”說完帶頭走過去。
他們來到樹後,只見洛亦楓蹲下襬弄了一會,掀起一塊草皮來。
許冠之大驚,沒想到,一個地窖還藏得這麼隱秘。要是洛亦楓不過來演示,讓他自己找的話,估計找幾天都找不到。
洛亦楓把草皮掀開,他們纔看清楚,原來那草皮只是僞裝。草皮下,實則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入口,有一道石階梯往下。只是外面做得很是精細,不仔細查看,根本看不出來。
洛亦楓從旁邊守園的下人房裡點燃一支火把拿過來,帶着他們一起下到地下室。這個地下室只有入口處有點窄,裡面就寬敞多了。
如果這裡只用來存放菜餚和裝醬菜的大缸,似乎有些浪費。因爲許冠之注意到,這裡就像一個做工精良的大倉庫,天花板和地板都用上好石料做成。
另外,裡面有壁燈,石桌石椅,還有多層石臺。估計那石臺就是用來放醬菜罐子的,地上則放大缸,只是現在什麼也沒有。
進去一看,這地下室分有許多小室,大小不一。還有石櫃和壁櫥,做得十分巧妙。
明月看過後,對這裡很滿意,但又覺得牆壁上太空,不好看。
“洛亦楓,趕明兒你讓人在這牆壁上畫上畫兒,弄得好看點兒。”明月指着光禿禿的牆說。
洛亦楓點頭答應說,明天一早就去辦。明月又看了一圈,覺得沒什麼了,這才與他們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