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符貼在身上行走如風一般迅速,幾乎就在片刻間蘇牧便已經遁出門外。
門口蹲守的兩尊石獅雖然已經甦醒,卻根本來不及阻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黑影從飛雲峰上跳下。
呼!呼!呼!
風聲在耳邊呼嘯,溼潤的雲氣吹拂到臉上。
“是時候了!”
飛速下墜的蘇牧在心中默唸道,回頭看向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的高峰。
果然如他所想,幾乎就在他所念的一瞬間。
一道驚天動地般的震響自飛雲峰頂轟然炸開。
轟!
峰頂上,白石所建的洞府在爆炸的剎那間坍塌,猩紅色的火焰妖豔綻放,熾熱的波浪噴涌而出彷彿衝破了天幕。
轟隆!轟隆!轟隆!
爆炸聲竟未有停止,反而接連響起。
巨大的力量狠狠衝擊之下,飛雲峰彷彿被掀開了蓋子,峰頂在一陣無力的口申吟中斷爲兩截。
碎裂的石塊如同流星雨般紛紛墜落,亂石飛空,塵埃鋪天蓋地。
整個靠山門瞬間被驚醒,無數弟子紛紛走出房門,驚惶地擡頭望向西邊天際。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數道身影瞬間躍起,向着飛雲峰極速飛來。
連環的爆炸聲中,始作俑者蘇牧終於忍不住暢懷大笑,往日的苦悶彷彿在這一瞬間都消解了大半。
這可是足足九十九張八品爆炎神雷符啊!區區一座山峰,怎能抵擋?
“金橫啊金橫,不知道你回來後發現家沒了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蘇牧微笑着自語,聲音傳出被夜風吹得稀碎。
過了半晌,蘇牧在無人處緩緩落地,撕掉貼在身上的漂浮符,他如今境界太低,想要御空只能通過符籙。
返回路上,不斷有人急匆匆地從他身旁經過,卻沒有半點在意他。
整個宗門都已經被驚動,底層弟子無不惶恐,還以爲是外部勢力襲擊,聚集在廣場上沸沸揚揚,吵鬧個不停。
蘇牧見狀嘿嘿一笑,嚥下一枚療傷藥,心滿意足地往住所走去。
“對了,那個金橫長着同一張臉的究竟是誰?”他心中仍有疑惑。
分身?化身?
傳說中這可是隻有渡劫快要飛昇的大能修士纔會有的神通,金橫這纔剛入元嬰呢!
“而且他的肉身極強,能硬接法寶,又似乎沒有法力......”
他搖搖頭,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鑽進一條羊腸小道,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
蘇牧雖然行走着,心神卻落入手鐲中,清點今晚的收穫。
忽然他猛地擡頭。
正前方樹影之下,正站着一道灰衣人影。
赫然便是金橫!
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多少時間。
他全身多處佈滿傷痕,原本木訥的臉上此刻帶着驚疑和好奇,直直地盯着蘇牧。
“金橫?!”
蘇牧嚇得幾乎心臟驟停,面色瞬間蒼白無比,慌忙間從手鐲中取出幾件法寶,警惕地看着對方。
“我還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有這膽子。”金橫卻不管他如何動作,笑着搖了搖頭,問道:“怎麼?你都知道了?”
蘇牧默然,緩緩向後退。
“我們師徒一場,將破開禁制的寶物給我,饒你一命!”金橫一臉惋惜之色,彷彿他們曾經有極深的情誼一般。
只是他無論如何恐怕也想不到,那破禁寶貝竟然就是從他手中過了一圈的琉璃珠。
蘇牧收斂心神,嘴角泛起冷笑,他們之間仇深似海,怎麼可能就此罷休?
“既然如此,那別怪爲師不講情面了!”金橫將惋惜的表情收起,冷漠說道。
這時,蘇牧終於開口,語氣嘲弄,“你究竟在裝什麼?還真以爲自己是本尊?”
是的,在對方出現在這裡,蘇牧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眼前這人還是飛雲峰頂上的那位,並不是金橫本人。
金橫聞言怔了一怔,緊接着將身上殘破的衣服一把扯下,露出健碩強壯的上身,眼神陰鷙地看着蘇牧,獰笑道:“不錯!我的確不是本尊,但這具肉身已經足以擊殺你了!”
話還沒說話,金橫雙腿猛地往後一蹬。
地表轟然破碎,而他整個人則高高躍起,天際的火光照射在他鼓起的肌肉上,反射出煞人的光澤。
轟!
金橫對着蘇牧一拳轟出,空氣爆鳴,四周的氣壓彷彿在這一刻低到了極致。
正處於拳中心的蘇牧就連呼吸都變得極爲困難,連忙將手中的各種符籙打出,珍貴無比的法寶像是飛鏢那般投擲出去。
嘭!
嘭!
嘭!
八九品的靈符還沒來得及激發,便在這拳勢下紛紛化作齏粉。投擲出去的法寶,更是發出尖嘯的悲鳴,被其一拳打飛。
他不只是情感有所恢復,就連實力也比之前要強很多。
道路兩旁的樹木盡皆炸裂,草木飛濺,道路中間直接炸出一道深坑。
“你就這點本事?”金橫猙獰怒吼,一步便跨到深坑前,看着躺在坑中鮮血橫流的蘇牧,“簡直給本座丟臉!”
蘇牧掙扎着睜開眼睛,聽到這話根本不想反駁。
“哦,不對!”金橫獰笑道,“若不是本座將你的仙蘊奪走了,你恐怕還沒那麼慘!若不是你的仙蘊,本座又怎麼會修成這不滅身呢!哈哈哈哈......”
“你也是貪心,如果不把困住我的光繭打破,我想要出來還得再廢些力氣呢!”
說罷,他伸手便向蘇牧抓去。
就在關鍵時刻,一柄黑色大幡從手鐲中飛出,直接將蘇牧包裹住。
噹!
一道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蘇牧大口噴血,本就殘破的身體此刻幾乎被震碎。
也就在這時,他手中的一張靈符終於激活,在一陣土光中鑽入地下,遠遁而去。
“黑魂幡!該死!”
金橫怒喝,伸手攝來一滴蘇牧掉在地上的血液,獰聲道:“我看你怎麼逃!”
......
“咳咳......”
在低下瘋狂逃竄的蘇牧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張口就是一大口血噴出。
也是運氣好,若不是這黑幡品階比之前的法寶要高一個檔次,不然的話,他可能就命喪當場了。
一邊奔跑着一邊從手鐲中胡亂摸出一個玉瓶,打開就往嘴裡灌,讓傷勢稍稍緩解。
而後他根本來不及辨別方向,土遁符一張接着一張,不敢有半點停留。
黑幡包裹着殘破的身體,前方泥土分開落入兩邊,沉積的碎石、草木的根莖飛快地落入他的身後。
恍惚間,耳邊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梭梭梭!
梭梭梭!
好似蟒蛇滑過草地,溪水流淌渠溝。
地底也開始震動不止,頭頂以及兩側的泥沙刷刷的往下掉。
他能明確的感覺到,一隻活物正在飛快的接近。
他臉色大變,立馬就要加快逃離,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壓抑至極的恐怖氣息從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壓迫而來。
嗡!!
蘇牧腦袋驀地轟鳴炸響,軀體中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氧氣被緊緊壓迫在胸膛之中。呼吸不得,心臟幾乎停滯。
土遁符術眨眼間破裂,蘇牧整個人從穿行中掉落出來。
跌倒在先前形成的通道里。
響聲越來越近,震動越發劇烈!
嘭!
嘭!
嘭!
在蘇牧驚駭的表情中,四周的泥土像似熱鍋裡的爆油,伴隨着巨響,接連炸開。
龐大的氣壓猶如滾燙的蒸汽,從炸開的缺口噴出,在地底深處瘋狂肆虐,幾乎剎那間就將土遁形成的通道擴大數倍。
“給我死!”
右側通道牆壁的泥土突然炸開,一道魁梧的高大身影瞬間衝至,朝着蘇牧一拳轟了過來。
轟!
這一刻,黝黑如墨的黑幡綻放出濃郁的烏光,身具靈性的法寶在這緊急時刻突然完全激發,與金橫的拳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嘭!
彷彿被一頭狂奔的猛獸撞上了一般,蘇牧狂吐鮮血,整個人往後飛去,深深陷入柔軟的泥土之中。
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渾身像散架了一般,癱在地上一動不能動,似乎只要稍一動彈內臟就要破裂似的。
護在身前的黑色大幡此刻也光芒暗淡,靈性銳減,耷拉着緊緊貼在身上。
“我......要死了嗎?”
“居然是這樣,兩輩子落得同樣的下場......”
蘇牧黯然自語,看着煞氣沖天獰笑着走來的魁梧身影,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就在他即將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在這地底臨時開闢的空間裡,似乎有一束光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