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司琴樂、黎閡、蒲敏、蔚藍和洛奇,都難以入眠。
畢竟,也許這一個晚上,就會決定一生。就在黎閡平安到達惟城,蒲敏已做好萬全準備的時候,兩人的形成產生了一點交錯。
蒲敏離開了悅來客棧,去城牆下的小角落裡找到了洛奇。而黎閡,恰好去了悅來客棧。
城牆腳下,蒲敏找到洛奇的時候,他正在準備將蔚藍救出來後逃跑的各項事宜。
原本在蒲敏心中,第一刀客的形象應是鬍子拉碴,大碗吃酒,大口吃肉的人,形象與水滸傳中的魯智深相差不多。奈何見到洛奇後,她才明白,原來這世間還是有俊美刀客這一說的,美的仿若公主殿下的面首一般了。
到底蒲敏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最後也並未做出什麼吃驚的表情,不過是對着面若春曉的第一刀客說:“洛奇前輩,小女董顎蒲敏,是董顎府的三小姐。此番受蔚藍公主所託,助你二人早日脫離苦海。”雖說說的時候這話有些不大對味,好在結果是好的,洛奇前輩還是很受用她的這些個話的。
長着一張乾淨白皙的臉,洛奇用溫婉的笑容回答:“如此一說,便多謝董顎小姐了,日後若有用得上洛奇之處,無須客氣,告訴一聲便可。”
沒料到長着溫婉臉龐的洛奇竟是這樣一種豪爽的性子,蒲敏很是開心。
雖說今晚的行動不知後果,但是沒想到洛奇還是很樂觀的,這樣樂觀的直接好處就是蒲敏也跟着樂觀起來了。
蒲敏咧咧嘴笑起來說:“沒想到前輩對今晚的行動竟這般有信心,既然如此,蒲敏定會竭盡全力,將蔚藍公主救出來的!”
然而,這句話出口,卻並未如想象中一般。
洛奇那時正站在城牆腳下老槐樹的樹梢上,用布擦拭着自己的刀,聽到蒲敏的話後,仰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忽然靜靜的說:“希望如此吧。若是失敗,我便與她黃泉相隨。”
什麼?
沒料到這樣回答的蒲敏站在槐樹下,微微一個愣神。
原來,洛奇並不是自信,不過是視死如歸罷了。
有了這種一旦失敗便和蔚藍一起殉情的心思,縱然失敗了又如何?他確然是不害怕的,因爲他已視死亡如無物,這樣的人,也確實是自信的。因爲這次行動以後,不論結果如何,他都能和他心愛的蔚藍在一起了。
忽然的,蒲敏就有些後悔了。
如果沒有自己的一插足,他們確然是可以好好活在世上的。現在經洛奇這麼一說,她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愈發大了起來。
好在,她並未表現出來。
最後也只是對洛奇說:“我們要對自己有信心。”
而此時到達客棧的黎閡,很容易就從客棧老闆處問到了蒲敏的房間,然而進入房間後也只看到了一個人去樓空的房間。
他知道,絕不是蒲敏知道消息所以跑了,那麼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這個想法,讓黎閡被自己嚇了一跳。
眼下天還沒黑,若是要偷運娘娘出宮,必然要等到天黑動手才更保險。那麼,蒲敏現在回去哪裡?
面對着空蕩蕩的房間,瑾王殿下認認真真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僕人們就靜靜站着,等着自己主子發話。
黎閡的腦子飛速旋轉起來。
蒲敏眼下定是不曾動手的,那麼她必然沒有去見蔚嬪娘娘。動手前,必然要蔚嬪娘娘的心上人打個招呼才行,不然動手時彼此之間不知道消息,只怕是不能動手的。那麼,現在只要找到蔚嬪娘娘的心上人,便可以找到蒲敏,就可以在他們動手前攔住他們了。
只是,現在蔚嬪娘娘的心上人在哪裡?
他讓手下調查過,蔚嬪娘娘的心上人是西域第一刀客,名字叫做洛奇。既然功夫不一般,想來現在也不會在一個尋常的地方吧?
想到這裡,黎閡將自己想成洛奇,若有朝一日蒲敏被人綁架,他費心費力的營救,在動手前一晚,他會在哪裡?
會在哪裡?
一定會守在匪徒門外,直到看到蒲敏平安出來才行。而皇上不是匪徒,現在也不是綁架。那麼洛奇現在定是在行宮門外,直到看到蔚嬪平安出來才行。只是行宮那般大,尋常人會藏在哪裡呢?
黎閡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在哪裡可以找到蒲敏。
好在,他是瑾王,他可是本朝最有能力成爲太子的人。
這樣的人,怎會因爲想不出來而受侷限?
一聲令下,他讓自己手下的高手們紛紛出動,沿着行宮尋找蒲敏和洛奇的蹤跡。他知道這次蒲敏要做的事究竟有多大,如果事發,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讓蒲敏陷入險境。
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信得過的人了,只有蒲敏,他只有蒲敏了。所以,所有人都不能傷害蒲敏!他不相信洛奇和蔚藍,不相信他們會在危險面前保護蒲敏。所以,他一定要在動手前找到蒲敏,不能讓那個傻丫頭被人騙了。
出動了黎閡手下諸多能人異士後,蒲敏成功而不出意外的被找到了。
當時正在城牆腳下和洛奇討論逃跑方案討論的熱火朝天時,黎閡的人從天而降,抓着兩個人就走了。
看着如同神兵天降的人,蒲敏也料到是黎閡的人了。畢竟,黎閡在朝中也算是很有權勢,若要小小的調查一下她近日來的動向,再加上他聰明的頭腦,只怕是就能猜到一切了。所以,這件事,蒲敏打從一開始就是抱着能瞞一天是一天的心思在做的。
眼下她與黎閡已心意相通,也就是說黎閡若是知道這件事,定是不會允許自己這般冒險的。好在,她也是想準了黎閡的心思,所以早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於是,她與洛奇就氣定神閒的被帶到了悅來客棧上房,黎閡的房間。
一進門,首先撲面而來的紫檀香讓蒲敏心緒稍稍有些亂。瑾王府就慣點紫檀香,平日裡總是香氣不斷。眼下聞到熟悉的紫檀香,蒲敏倒是有了一順間的恍惚。這段時間忙着幫蔚藍和洛奇,難得和黎閡見面聚聚。現在聞到熟悉的味道,往日的快樂溫存浮現腦海,她的眼睛忽然有些溼潤。
進屋後,就看到黎閡靜靜坐在椅子上,細細品一盞香茗。對待這件事,彷彿只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般,隨意而溫柔。
比較瞭解黎閡後,蒲敏一眼就看出來,他這是先從心理上打壓自己做事的興致。等到興致沒了,就會繼續分析這件事究竟有多麼困難,有多麼難做,最後告訴自己不要再做了,快點停止然後和他一起回瑾王府吧。
可是,這怎麼能行呢?
看着蔚藍和洛奇,她彷彿就是在看自己和黎閡。如果蔚藍和洛奇沒有結果,她怎麼放得下心?如果以後,他們也面臨這樣的情況,卻沒有人願意幫助自己,那她可怎麼辦呢?
她不能就這樣看着洛奇和蔚藍沒有結果。
淡定坐在椅子上的黎閡似乎也感受到了蒲敏此時的心境,就站起身來,看着洛奇和蒲敏,笑得溫文爾雅說:“早就聽說過第一刀客的風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洛奇看到黎閡時,心下便感覺到,此人氣質非凡,一眼便可看出非凡俗之人。聽他這般客客氣氣的話,卻滿是霸氣的樣子,當下將此人劃爲不可招惹的人之列。
他看人也確然是準的,客客氣氣的行禮回答:“小人不過一粗人罷了,不知閣下是何人,在此見小人與董顎小姐,所爲何事?”自然,黎閡一下子就猜到洛奇心中所想了。於是不嬌柔做作,直接說:“瑾王。”
一句話,差不多代表了一切。
如果說有人不知道太子容戒,還可以說年紀尚小,諸多事情有所不知。可是如果有人不知道瑾王容黎閡,那邊是滑稽之事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愛民如子、天資聰穎的皇子,瑾王——容黎閡。
聽到“瑾王”二字後,洛奇有一瞬間的呆愣。他確然是沒想到,在這樣一個鄉野地方,可以看到大名鼎鼎的瑾王殿下,甚至還可以和瑾王殿下有這些交流。
好在,洛奇也並非粗鄙之人,只是愣了片刻後,便神色如常了。他心裡也很是好奇,明明是沒有人知道的事情,爲何瑾王殿下會在此現身?莫非他是專程來幫助自己和蔚藍的?當然,洛奇不是傻子,他相信着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面對着一屋子心思詭異的人,黎閡也不多廢話,直接說:“洛奇先生,本王找蒲敏有些要事相商,不知可否迴避片刻?”
一旁的蒲敏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黎閡口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抖了許久。
洛奇也不是傻子,眼神兒在黎閡與蒲敏身上轉了兩圈,就已經猜出個大概了。於是知趣的退下,不打擾這兩人。眼下逃跑的計劃蒲敏差不多算是計劃好了,今夜,就算沒有蒲敏的幫助,他也可以將蔚藍帶出來。他明白黎閡,若是蔚藍做了這樣的事,他也會阻止的。誰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去冒沒必要的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