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等人經盤查,被帶到一間寬敞雅緻的客廳裡。大家落座,隨即有人奉上茶點酒水。
“諸位,辛苦了。”一道朗笑從門外走廊傳來,這聲音氣如洪鐘,顯示其主人的胸懷和身體都不錯。
落座的幾個人,都扭頭看過去,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各自忙各自的。老頭的孫女給他剝了一顆龍眼:“爺爺,您嚐嚐這果子,好鮮呢。”
“嗯嗯,紅兒最乖了。”
黑塔一般的壯漢,坐在椅子裡,身子筆挺,雙手扶膝一動不動,像泥塑一般。
那個中年人,手裡拿了一柄刻刀,不停的雕刻。那是一尊兩寸左右的木偶,大體已定,如今只剩五官了。
那頭戴面紗,看不清容貌的女子,雙目清冷,烏黑如黛,讓人覺得她像是高山雪蓮,只能遠觀不能褻玩。
聲音落定,一個身穿華服,留着得體短髭,面容和善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個頭不高,比女子只高兩三指而已。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乾淨利落,精神抖擻。
他就是金蓓拍賣行專司賣家的執事豐永年,人稱豐老爺。
豐永年的名號,秦升今天一早在拍賣行逛的時候就聽聞了。此人性格極好,人品極佳,爲人仗義,在羅浮各地都有不錯的口碑。他與賣家洽談、交接,都不會剋扣、藏私,非常公道。
有人說,金蓓拍賣行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建立起業界口碑,跟豐永年絕對脫不了干係。據說,豐永年雖然只是執事,但是在金蓓,卻相當於是第五把交椅,地位相當高。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從不擺架子,這一點從剛纔他出現就看得出來。堂堂一個執事,第五把交椅,身邊居然一個隨從都沒帶。
五個賣家中,除了秦升初來乍到,其他人都沒理會豐永年,倒是顯得他們架子很大。
秦升跟豐永年禮貌性的打招呼回禮,豐永年看到陌生面孔,一抹詫異從眼睛裡一閃而過,緊跟着就呵呵笑道:“哈哈,今日居然有新朋友了,看來我們金蓓拍賣行,這是又要壯大的節奏啊。”
“豐老闆,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說吧,我那乾坤劍譜,到底能給我多少錢?”中年人一邊專注木雕,一邊開口淡淡的問。
“唔,陳大師,這一點你放心,你的乾坤劍譜,還有那把紫煙鐵木劍,我都給你安排了相應的價格,回頭會有人送價目表給你。”豐永年拱手道,“我們這行買賣,本來就是三方共贏,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麼?”
“好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黑塔壯漢發出雷鳴一般的洪亮粗聲,只可惜他的聲音一點都不友好,還充滿敵意,“豐永年,我問你,今天這裡是怎麼回事?”
雖然幾個賣家都很傲氣,但是大家好歹還算相安無事。這壯漢一開口,頓時就給室內氣氛注入一絲不和諧的音符。
“嗯?”豐永年溫和一笑,“不知牛大哥有什麼不滿麼?是這金鑲玉花茶味道不夠,還是這紫羅蘭糕不合您的口味?哦,這檀木桌椅太硬了吧?您說出來,我一定會給您換掉。”
大漢緩緩扭頭,瞟了秦升三個一眼:“我們四個在道上的名氣你是知道的,孫老擅長煉丹,我擅長尋寶,雨柔姑娘是元符師,陳大師擅長雕刻、鑄劍。我們四個出品,在羅浮算金字招牌,多少拍賣行請我們入駐,開出天價都不幹。”
“是是,您四位都是一把好手,我也經常跟下面的人說,四位的東西,加碼一定要實在,絕對不能含糊。”豐永年連連點頭。
豐永年這個人,謙恭又溫和,對誰都是一副笑臉。但他又絕對不是笑裡藏刀的那種,處世圓滑,卻不會心存惡意,這種人倒是難得。
“那他呢?他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在一起?”大漢騰地擡起手,毫不客氣的指着秦升,“就算他來寄賣,你讓他在大廳辦理不就得了?弄來這裡,跟我們一起,什麼意思?”
孫老頭、陳大師、雨柔姑娘,三個人都是默不作聲,一個在忙着吃龍眼,一個精工細雕,還有一個端着茶碗,卻不飲茶,只輕輕的嗅着。
他們的沉默,顯然是對大漢的支持。
豐永年立刻笑了:“您幾位誤會了,這位小兄弟初來乍到的,雖然面生,但我想他一定是有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纔有資格跟幾位坐在一起。”
砰!
雨柔姑娘手裡的茶杯炸碎,茶水點點飛撒,燈光下,反射着豔美的光弧。
靜謐的室內,這炸碎的茶杯宛如驚天爆響,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豐老闆此言差矣。“她淡淡的說,”就算這個年輕人有什麼驚才絕豔的天賦、手段或者背景,在這個地方,還是要論資排輩的。我們四個在一天,他一天就沒資格坐在這裡。“
“說的好!“大漢聲援。
豐永年面露難色。
其實此時秦升是非常好奇的,自己初來乍到,和豐永年更是素昧平生,怎的這人時時處處都在袒護自己的樣子?
豐永年的確在袒護秦升,理由很簡單,這是上頭的命令。其實到現在爲止,他對秦升也是隻有一點了解,那就是這個年輕人最近半年多時間,聲望扶搖直上,將家族經營得有聲有色,但也僅此而已了。
至於上面爲何要下達這個命令,豐永年是完全不知情。此時他彷彿是盲人摸象,瞎子過河,摸一段是一段了。
就在豐永年構思措辭的時候,池志平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原來是孫瞎子、牛振海,江北的陳慕容和江南的柳雨柔。你們四位的名號,的確是響亮,在下這裡有理了。在下久仰各位大名,尤其是雨柔姑娘,您是元符師,在下也是元符師。這世上元符師本就稀少,能在這裡遇到,實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在下可否厚着臉皮,向姑娘討教一二?”
“你又是哪根蔥,哪顆蒜?“牛振海眉頭一皺,很是不爽地問。
的確,秦升好歹還是坐着的,而池志平和李世煌都是站着的,顯然他們是秦升的跟班。這主人還沒說話,隨從就口出狂言,他不生氣纔怪。
牛振海生氣,柳雨柔更是眼神如刀,狠狠剜向秦升和池志平。
整個屋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