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屠蘇把玩着百器印,伴隨着印間的光芒一明一暗,印底浮現出細小的咒紋,整座百器陵的禁制就晃動起來,而當葉屠蘇將靈念散去時,那百器印的光芒也將散去,四周的禁制重歸寧靜。
“喂,喂!”夏秋堂提高音量將葉屠蘇喚回過神來道:“還在想那柄劍呢?”
葉屠蘇道:“你自己現在有美人相伴了,還不許我也想想呀?”
太叔望道:“拜託,你就別想了,就當是可憐我吧,別再折騰了,咱們先說百器印的事情吧。”
葉屠蘇點頭道:“那就說百器印吧,咱們本來的目的是找到祁天介,讓他帶咱們去火洞探尋,並且將火洞給佔據下來,雖然這事出了的岔子,但繞了一圈後,結果卻還不錯,這百器陵怎麼的也不會比那火洞差了吧,更重要的是這裡更寬闊,同時有古如月留下的禁制相守,這裡也更安全,更容易安置人手,所以,眼下就看井無月肯不肯答應幫忙了,其他事宜想來公羊舒飛會料理好的,我們能做的無非是報訊,雙六,這事由你辦怎麼樣?麻煩你回去走一趟,可以麼?”
葉屠蘇拿下百器印,便將雙六喊入百器陵內,此刻雙六正打量着四周嘖嘖稱奇,聞言立刻點頭道:“沒問題,我即刻啓程。”
“那就麻煩你了。”葉屠蘇隨即攤手道:“至於咱們三個,那就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吧,一切等回訊再說。”
葉屠蘇就此拿定主意,雙六責無旁貸的領命離開百器陵,出陵的時候也未曾遇到什麼危險,那老人在百器陵門口蹲了大半個月,不見四人出現之後,自然全當四人再也不會出現了,便是回了黑木塞,雙六以靈念喚出青鸞,便破空而行,直接向禁地外飛去。
百器陵裡,太叔望跟夏秋堂終於鬆口氣,只要葉屠蘇不折騰,終於能夠好好修煉了,而葉屠蘇自己折騰許久,修爲也落下不少,除卻冥想修煉靈念,葉屠蘇還是惦記着那柄神威巨劍,而因爲那柄巨劍,葉屠蘇也惦記起自己的修爲。
在禁地,靈華冠蓋真是算不得什麼,來的這些日子,先是在撲天崖下見到一堆錦羅衣手下的王將,每一個都靈華冠蓋不說,而且靈念都相當精深,就說那稍微交了下手的唐子羽,也就他倒黴撞上葉屠蘇這靈念渾厚遠勝常人的傢伙,即便不依靠天地靈氣,本身磅礴的靈念也遠勝唐子羽才讓其吃了癟,可若換了旁人,即便是同境修爲,單憑着唐子羽的天子尊王龍氣能強掠天地靈氣爲己用,壯大自己而削弱對方這一點,唐子羽幾乎不可戰勝。
當然,也只是幾乎罷了。
接着,葉屠蘇見到了那用鐵鉗的老人,見到了嶽如墨!
“這靈華冠蓋的高手在禁地可真不值錢!”
葉屠蘇不由自嘲一笑,境域之中能有雙手之數的靈華冠蓋高手,便意味着那處境域已經是一處大境域了,而在這地方,便什麼都不算。
若只是如此,葉屠蘇依舊不會有這般的感慨,他如此這般終究還是因爲那柄神威巨劍,如果自己能再越一境,那劍會不會從了自己呢?怎麼的也該待自己客氣些吧。
“可惜了!”葉屠蘇嘆了一聲,然後道:“煉神返虛,到底怎麼才能邁入煉神返虛之境!”
葉屠蘇這話自然問的是繚亂,她作爲器靈曾跟隨過古如月,同時能夠作爲鎮守器靈這一點來看,一來是虎翼龍膽不俗,二來虎翼龍膽對於古如月而言肯定不單單只是拿來收藏,不然古如月也不會在離去時將這般重責交給繚亂。
“不甚清楚。”繚亂道:“我跟隨古如月之時,他已然是逍遙遊之境,我又哪能知道煉神返虛的事情。”
葉屠蘇哀嘆一聲,這便是沒有引路人的苦楚,若有個煉神返虛的高手能指點一番,自己也能少走些彎路,可自己又該上哪去找煉神返虛的高手?
錦羅衣肯定是,不對,應該說至少是煉神返虛之境,當初葉屠蘇嬰魂巔峰之時只當錦羅衣靈華冠蓋,而待葉屠蘇自己邁入靈華冠蓋之時,便知道自己這般的想法太過天真,靈華冠蓋哪有錦羅衣那般恐怖,那瘋女人站着的地方明顯更高,而且有可能比自己想像中還要高的多,也許待自己邁入煉神返虛之境時,依舊發現錦羅衣仍在更高的地方呢?如果真是那樣,可真是讓人絕望。
葉屠蘇當然沒有真的絕望,因爲他想的沒有這般深遠,他現在只着眼於現在,想着如何破境,錦羅衣當然能指點他,但不可能指點他,其餘的禁地四王應該也有這實力,但一樣不可能指點他的。
繚亂道:“實在不成,我幫你問問如何?”
葉屠蘇好奇道:“怎麼問?”
繚亂笑道:“百器陵裡那麼多兄弟姐妹,難道連個曾經跟過煉神返虛之境主人的都沒有麼?”
繚亂一邊說着,伸上便釋放出無數銀色的光華化成細線,向着四周延伸出去,落在每一柄的兵器上方,緊接着,宛若共鳴一般,百器陵中的兵器便齊齊輕顫起來,響徹着嗡響。
良久後,繚亂褪卻光華道:“問是問出來一些,但是,你也知道器靈不需要修煉的,自然也不會太在意這些事情,有個姐妹告訴我,靈華冠蓋是靈唸的巔峰,而煉神返虛的真諦則是返璞歸真,當邁入此境後,靈念存在的意義就不那般重要了。”
葉屠蘇想了想道:“我怎麼覺得這意思是讓我散空靈念,然後就能煉神返虛了?”
繚亂道:“大概嘍,你可以試試。”
“試個屁!”葉屠蘇怒道:“我把靈念散空就會因爲靈念枯竭而魂飛魄散!”
“你那麼兇做什麼。”夏秋堂看着一臉委屈的繚亂道:“她不是也不懂麼,人家是兵器又不像咱們需要修煉。”
“我的錯!”葉屠蘇舉手做投降狀道:“我道歉還不成麼。”
太叔望拍拍葉屠蘇的肩膀道:“修煉吧,你是我見過天賦最出色的那一個,遲早有一天能夠邁入煉神返虛之境的,何況,你現在難道還不夠強麼?以你的靈念渾厚,你甚至可以大膽的自稱靈華冠蓋之境無敵,同境修爲能拼贏你的可稱罕見。”
葉屠蘇心道即便是煉神返虛,依舊不是他渴求的終點,這對他而言只是一道門檻,一道必須邁過去的門檻,但太叔望的勸慰也是關心,葉屠蘇不想多解釋什麼,只是說了句修煉吧。
於是,三人各自修煉。
雙六回了落月山城,即便有青鸞振翅,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也回不來,何況,元十三娘跟井無月談的也不知如何,將蓋世搬來禁地的事情着實急不得,三人也就安心修煉,各自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之中。
葉屠蘇照例還是修煉靈念,去了自己靈魂深處的黑白戰場,在屍山上唱了歌,在血海里劃了水,末了去了那座鬼面山上看了看青燈,葉清默如同庸懶的小貓一般躺在青燈下睡覺,有時想想這少女真是神秘,有着讓人恐懼的靈念而無法常用,活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還純真依舊,葉屠蘇只希望這份純真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第七天,禁地下雨了。
葉屠蘇第一次踏出百器陵,躺在入口的龍首上觀雨,身上纏着微弱的靈念,雨水觸及便會讓開。
葉屠蘇其實還蠻喜歡下雨的,雨天總是滴滴答答的,看似刮噪卻又很靜,能夠讓人安寧下來想些東西,只是總帶着絲惆悵,讓葉屠蘇想起莫小五活的好不好,流蘇活的好不好,有時候也會有些莫名的後悔,當初在酆都城爲什麼不登上忘鄉臺看一眼呢,但後悔也只是一瞬,葉屠蘇是很實在的人,知道後悔這東西沒用,想想也就算了,不會真的糾結於此,然後又想起修煉的事,這回他沒有順勢想起錦羅衣,而是想到了另一位雄據禁地的王,那個人叫做蘇澈,無思江由天王蘇澈,葉屠蘇聽齊老爺子說過蘇澈的事蹟,很神奇,看着一碗麪湯而頓悟,多年的沉寂讓其厚積薄發,使得葉屠蘇不禁異想天開,人家看着麪湯都能頓悟,自己看了這麼久的雨絲,怎麼就頓悟不了?若非得說些緣由,也只能說蘇澈雖然算不得天才,卻是難得的鬼才,畢竟,天才有很多,但沒人能像蘇澈那般。
葉屠蘇就那麼看着天上落下的雨絲胡思亂想,很多時候剛想到後面的,便忘了前面的,心境顯的空明。
卻也在上時候,細碎的說話聲突然的隱約響起。
“真是倒黴,眼看着要到地方了下起雨來,淋的一身溼,難受死了。”
“別說了,這不是已經到百器陵了麼。”
“月幽妹妹,我待會兒一定幫你找件乘手的兵器!”
……
那些說話聲透着些不羈,透着些驕傲,透着些沒見過天高地厚的自大。
葉屠蘇打了個哈欠,隨即從龍首上坐起,揉揉眼睛朝着龍首下方看去。
三男三女,六名負劍的男女站起百器陵的入口之處,年紀看起來都不大,穿的服飾極其類似,男子都是白底鏽着藍邊的水月袍,看起來很是飄逸,透着絲瀟灑的意味,而女子則是穿着古色古香的百褶琉璃裙,一樣是白底藍邊,看起來這些男女應該皆來自同一個地方。
葉屠蘇再度打了個哈欠,他不關心這些男男女女是從哪裡來的,也不關心他們是來百器陵做什麼,因爲,來百器陵自然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來此地尋找屬於自己的兵器,不過,那沒有任何意義,葉屠蘇知曉他們不可能從這裡帶走任何一件兵器,因爲,不光是他們,而是任何人都不能再從這裡帶走任何一件兵器。
果然,那領頭的男子意氣風發的想向着百器陵中走去,卻剛剛觸及入口,便向是撞到了一扇無形的牆壁,一股巨力倒卷,便將他狠狠的擊飛出去,直接落入那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