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劍跟霍乘風都略有些喘息,隨即怔怔的盯着六夜深邃的所在,他們想知道結果。
無論是霍乘風,還是一柄劍,這都是驚天動地的一擊,兩人都盡了力,自然希望起到效果,但是,當那沙塵散開的時候,六夜深邃依舊站在那兒,是站着,不是坐着,不是趴着,不是跪着,也不是躺着。
六夜深邃沒有倒下,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漠。
因爲,她真的不在乎。
甚至,只要信息便會發現,六夜深邃始終站在那兒未曾動過,蒼狼山還在的時候,她便站在那位置,現在依舊站在那位置,衣物雖有些凌亂,卻也僅此而已,六夜深邃伸手輕撫過衣裝,那凌亂的衣物便恢復如初。
這是多麼的讓人不甘願,盡力施爲,卻只換來了六夜深邃的一絲衣物凌亂。
卻也在這剎那……
駱成君詭異的出現在六夜深邃的背後。
他起劍了,卻一直未曾出劍。
因爲,無劍並不似那般的威力巨大,也並不那般的驚天動地,但是,無劍是殺人的劍。
殺人只需要一劍。
那一劍不需要多麼的華美異常,那一劍不需要多麼的風華燦爛,那一劍不需要多麼的震懾人心。
那一劍,只需要能夠殺人,便足以。
所以,駱成君直到此刻纔出劍,瞧準了六夜深邃的破綻,忽然的出現在她背後,然後猛的出劍。
六夜深邃的眉間一挑,稍有些動容,這還是她第一次出現了表情的變化,不再那麼一如既往的淡漠。
會動容,自然是因爲在乎。
爲什麼修魔會受那麼多人的阻撓?爲什麼要有除魔衛道這個詞?爲什麼古往今來魔都不討人喜歡?
這些問題有許多許多的答案,甚至那些道貌岸然的虛僞之人還能扯着你說上三天三夜,將魔貶的一文不值,然後將自己說的天上少見,地下沒有,標榜着自己的正義,自己的大義凜然,以此來襯托自己是多麼的與衆不同。
其實,全都是廢話!
魔道被人棄之的理由很簡單,因爲,魔道艱難,不是人人都能踏入魔道,而魔道偏偏很強!
羨慕,嫉妒,得不到,最終自然只能想辦法將其毀滅。
駱成君走的是魔道,所以,他很強!
六夜深邃的忽然舉掌托起,身前便涌出一絲黑霧,迅速的繚繞流淌,在駱成君的身前凝聚,想要將駱成君的那一劍給擋下來,卻也在這剎那,駱成君的劍落下!
駱成君雙手虛握着,向前一劍斬出,但事實是什麼都沒有,駱成君手裡沒有,也斬不出劍光,斬不出劍氣,彷彿就是揮空了一下那般,看起來着實是好傻。
但是,那凝聚在六夜深邃跟前的黑霧被斬開了。
駱成君的手中彷彿有一柄無形之劍,將那片黑霧給斬開,緊接着,那柄無形之劍便落到六夜深邃的肩頭,劍刃入肉三寸,在六夜深邃的肩膀上斬出一道傷口。
旋即,駱成君皺眉!
因爲,他發現自己的劍斬不下去了,無論如何用力,硬是無法順着那傷口繼續向下斬去。
“你不錯。”六夜深邃看看自己的傷口,然後看看駱成君道:“真的很不錯!”
六夜深邃說着這話的時候,那肩膀處的傷口便出現了一絲絲的黑氣,將那被斬出的傷口給填補回去,駱成君那擰起的眉毛自然蹙的更緊,忽然間,駱成君感受到一絲危險,立刻回身想要退去,卻也在這剎那……
電光火石!
六夜深邃那未曾被傷到的左肩上忽然涌出一道黑煙,向着駱成君衝撞而來,駱成君伸手一招,將九劫卻邪給喚了回來,擡手便是一劍向下斬落,將那團黑煙給斬成兩團,於是,本來是一團黑煙,因爲駱成君的這一劍,便成了兩團黑煙撞在駱成君的胸口,將他給撞飛出去,足足騰空十餘米之外,這才重重的摔落。
“你們不懂。”六夜深邃淡淡的開口道:“很多年前,有一些神明不滿足於自己擁有的一切,他們渴求得到更多,於是,他們祈求我能夠降臨世間,即便如此,他們依舊隕落了。”
六夜深邃似是在回憶過往一般的說着,實際上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霍乘風成神了,一柄劍成聖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
曾經有無數的神明爲了永恆不滅而挑戰天道,結果,他們失敗而隕落,那麼,成神就能挑戰漆夜麼?
這實在是癡心妄想!
漆夜從不比天道要弱,哪怕此刻站着的只有十二夜中的六夜,卻也已經足夠強大,而成神也不過就是成神,跟曾經那些隕落的神明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都曾高高在上,但還是無法站在天道以上。
這樣的事實很殘酷。
四周變的寂靜,變的沉默。
良久之後,霍乘風擡頭看着漆黑的天空。
明月當空!
即便如此,明月之後的漆夜依舊是那般的深邃無盡。
霍乘風道:“但是,至少那片天空離的更遠了,那月亮也高掛於空,變的更圓,更明亮,更讓人安心。”
六夜深邃微笑,似乎又覺得有些好笑,難道這樣就能證明一切都沒有白費麼?
下一刻,六夜深邃出手。
六夜深邃的身影像極了鬼魅,所有人都知道她動了,卻沒有一個人看清六夜深邃的身影,只是一步一踏而已,六夜深邃便莫名的出現在了霍乘風的眼前。
霍乘風看到一雙眸子,那是一雙比夜色還要漆黑,比大海還要深邃的眼眸。
這雙眼眸屬於六夜深邃。
霍乘風本能的伸手摸向那酒葫蘆,然後從酒葫蘆裡拔出一柄劍,這一回,那劍不單單只是用酒液凝聚而成的水劍了,而是鬥武滔天,霍乘風很清楚,面對六夜深邃,他必須拼盡全力,賭上自己的一切。
鬥武滔天從空中掠過,帶出一道璀璨的銀色劍光,向着六夜深邃重重的劈落。
與此同時,六夜深邃舉掌摁在霍乘風的胸口。
霍乘風感受到了痛苦,他像是看到了一片無盡的夜空侵入自己的體內,將自己的一切都給吞沒,事實上,霍乘風的靈唸的確也在迅速的消失,並不是碰到了地獄之花時那種被強行掠奪的消失,而是霍乘風體內的靈念不斷抵擋着漆夜的入侵,卻根本抵擋不住,最終不斷的消散。
砰!
霍乘風終究是抵擋不住,身體軟軟的倒下,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卻耗盡了霍乘風全部的力量一般,讓他無力再站起來。
下一刻,六夜深邃再度消失。
一柄劍眉毛輕挑,隨即便立刻擺出抵擋的架勢,掌間多用了些力氣,緊緊的握住那柄九幽承影。
一柄劍有心劍,他能用心去看這世界,而用心去看世界,總能看的更遠,也看的更多。
所以,一柄劍知道,六夜深邃來了。
一柄劍的身上忽然變的劍意凜然,那絲劍意向着四周鋪開,但凡那劍意掠過之處,一切的一切都化成劍,那風化成劍,那草化成劍,那石屑化成劍,那大地化成劍。
這是一柄劍的小世界。
這是劍的小世界。
每個人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都扮演着至高無上的存在,說一不二,獨一無二!
一柄劍想用自己的世界來困住六夜深邃,一柄劍想用自己的世界來擊敗六夜深邃。
但是,一柄劍錯了,還錯的很離譜。
六夜深邃彷彿絲毫都不在意一般,直接踏進了一柄劍的世界,緊接着,周圍的劍顫鳴,無論是劍的,還是不是劍的,全都齊齊顫鳴,無數的劍意涌向六夜深邃,但是,只持續了一息,當那些劍意觸到六夜深邃的時候,全都偃旗息鼓。
一柄劍的小世界碎了,被六夜深邃無情的擊碎。
這就是天的力量。
一柄劍的胸口捱了一掌,隨即,一柄劍便落得跟霍乘風一樣的下場,將自己的一切都用來抵擋漆夜,然後癱軟無力的倒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六夜深邃並沒有殺死一柄劍的意思,就如同一陣風,將一柄劍颳倒之後,便翩然而去。
這一回,六夜深邃自然要出現在駱成君的眼前,也只能出現在駱成君的眼前。
駱成君緊握着九劫卻邪,然後用力向前揮砍出劍。
沒有絲毫的猶豫跟拖泥帶水,駱成君向前出劍了,因爲,他只能出劍,別無選擇。
旋即……
九劫卻邪懸於空中,因爲,九劫卻邪被人給握住了。
六夜深邃有着一雙很漂亮的手,白皙,修長,指尖靈動,看起來很是水嫩,就是這樣的一雙手,直接抓在了九劫卻邪的劍身上,絲毫不懼那吹毛斷髮的劍鋒,直接將劍給握住。
駱成君的臉色有些蒼白,身子裡的魔氣四溢,不斷的順着九劫卻邪流入六夜深邃的體內。
六夜深邃搖搖頭道:“魔氣對我沒用的,魔是一切的罪惡,所以,帶個人們恐懼,而漆夜是一切的虛無,同樣給人帶去恐懼,而漆夜又怎麼會恐懼?這世間有什麼能讓漆夜恐懼?”
六夜深邃說着話,然後輕輕的一掌撫在駱成君的胸口,駱成君便感覺到了恐懼跟害怕,那是墜落黑暗的感覺,他先前已經嘗試過一回,眼下正在嘗試第二回,卻依舊是這般的難以抵禦,讓人不自覺的顫抖,唯一的差別是先前有一柄劍將他從漆黑的深淵中拉出來,而這一回卻沒有人能夠拉他一把。
駱成君跪倒在地,瞳孔驟然的收縮,驟然的放大,如此的十數回,然後變的茫然無神。
六夜深邃收手,沒有任何理由。
她是漆夜,她是這片天,她想殺人便殺人,不想殺人便不殺,此刻,她想擊倒三人,所以,她便只將三人擊倒。
“我說過。”漆夜恢復那一臉的淡漠,一字一頓道:“你們攔不住我。”
轟隆!
卻也在這時候……
那天空傳來巨大的雷鳴聲,漆黑的天空忽然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那口子裡露出虛無的混沌,還有環繞糾纏的雷電忽閃,那響徹天地間的轟鳴震的人心間發顫。
天道的考驗,來了!
……